秦雲洛目瞪口呆地盯著穆千秋沾染了大片血跡的肩膀,視線延著滿目刺目的紅色一路向上,驚詫的發現,噴散狀的血跡甚至蔓延到了頸側,將女子那細長優美的頸子也染紅了一大片……


    女子前一刻還白皙光滑,有如上等白玉一般不染一絲瑕疵的肩膀此刻竟然沾染了成片刺目的血跡……


    雖然那具散發著迷人幽香的身體看起來依舊美得無可挑剔,動人心魄,但此刻女子那宛如紅梅綻放般鮮紅點點的肩膀,頸側,隻一眼看去便是從來未曾見過的炫目驚心,隻一眼,一瞬,便奪去了人所有的視覺,隻覺頭暈目眩,眼前隻餘那片被染了色的肩,再無其他,甚至連唿吸都頓感無比困難。


    半晌,好不容易找迴神智,得以正常唿吸的秦雲洛似乎是無意識的顛三倒四,反複低喃著:


    “怎麽,怎麽,成了這樣……這,這是,我的原因,因為我,我弄的嗎?”


    秦雲洛伸手指著穆千秋血紅點點的半邊肩膀,仍舊不敢置信一般張大嘴詢問著,瞪著眼念叨著,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誰。


    突然,呆愣了半晌的秦雲洛似是終於反應過來什麽麵色驟變,一臉的灰白,滿目難以置信與懊喪難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竟然,竟然就那樣噴了那人一身的鼻血……


    天哪!天上諸神啊,請問這是什麽毀滅人間的前奏!!本來人家就已經(表現的)夠討厭嫌棄自己了,如今再這麽一噴,豈不是直接打入地獄最下層,還能期待有翻身重見天日之日嗎?!!還能更糟糕嗎?!!


    仿佛禁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擊,秦雲洛萬般絕望的垂下了腦袋,垮下了雙肩,黑壓壓的頹喪氣息瞬間包裹了他的全身,令這位一向自信滿滿的大少爺隻覺得今後再也無顏抬頭去窺視那人那張此刻不敢想象是何種表情的臉。甚至是再也無顏去麵對自己朝思暮想,不惜使勁渾身解數洋相百出也要討好親近的心上人。


    秦雲洛不由得想,女人那張臉或許此刻還是沒什麽表情,沒什麽變化也說不定,但,不論怎樣,他隻是覺得,如今眼下這個情況,自己實在是太丟臉了,自小長這麽大,也從沒有哪個時刻比現在這樣更讓他覺得無地自容,他第一次開始後悔今天堅持著要來見這個女人了。


    秦雲洛怎麽都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計劃完全的事情怎麽一見到這個女人就開始接二連三,莫名其妙的出錯,直至越弄越糟甚至沒忍住噴了人家一身的鼻血,還能有比這更糟糕的初次見麵嗎?!!


    秦雲洛不敢想象自己如今在那個如女王一般的人眼裏是個什麽印象,真的一下一秒都不敢去細想……


    男人生無可戀,精神恍惚卻硬生生逼迫著自己已經處於高燒短路狀態的大腦一刻不停的拚命思考著,想著到底要如何做,怎麽做才能努力挽迴一下,奮力補救一下。


    可是,男人的眼前,腦海中,卻總是不受控製地閃過剛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等不及結束就有開始,仿佛一部係統自動重放無限循環的電影。不難想象,看來他今後的人生,無數個日夜就要徹底籠罩在這個令人絕望的陰影中了。


    說實話,秦雲洛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鼻血流量也會有那麽大,竟然真的會像廣場上的噴泉那樣一射如注,哦,準確地說,應該是壞了的,不聽使喚的噴泉……


    隻要一想到自己剛剛就那麽華麗的噴了那人一肩,一脖子的鼻血,秦雲洛的身體就止不住的哆嗦一下。


    他在頭痛欲裂的間隙使勁兒拍著自己一下漲大了好幾圈,就快要爆炸的大腦袋用力迴想著,究竟這所有的事情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一點點脫離了自己預定的軌跡。


    他記得自己剛剛一開始的時候好像是感到鼻子裏麵熱熱的,癢癢的,還鼓鼓脹脹的難受的很,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控製不住的流出來一樣……


    然後,自然,按日常情況來看,秦雲洛也隻是以為是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一緊張就總忍不住想要不停的打噴嚏,便想著如今這可是在自己私底下心儀已久,今日靠著自己死皮賴臉,借著小妹的光才好不容易得以一見的女神麵前,不管想要幹什麽最好還是先忍著再說。


    於是,他一把捂著鼻子,小心翼翼的悄悄忍耐著,免得到時候一打噴嚏的時候萬一再噴點兒鼻涕什麽的出來,豈不是惹得人家更討厭嫌棄自己?!


    再然後,額⊙?⊙!,總之,就是,一個沒忍住,一個不小心,就,就是那一幕了,從剛剛開始就在腦海中自動迴放著,將自己一步步拖入無間地獄的那可怕的“血色”一幕……


    隻見男人原本一直似滴血般透紅的兩頰瞬間以極快的速度褪去了血色,變得煞白失色至近乎透明。


    求生欲很強的男人終於開始瘋狂拚命的思考著,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拚湊出最合理的解釋。


    他臉色難看,神情驚惶急迫,半晌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麽,忙張大嘴一氣不迭的結結巴巴幹笑著解釋道:


    “那,那個,嗬,嗬嗬,千,千秋啊,你,總之,不管怎樣,你,你先別生氣,別惱啊,你聽,聽我從頭到尾,再好好給你解釋一下哈,


    那個,是這樣的,其實,其實我是想,啊,該怎麽跟你說,總之,總之就是,你相信我,你要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絕對,不,不是,咳,咳咳,你,我,真的,咳咳咳……”


    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亂七八糟,舌頭打結,腦袋短路。


    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秦雲洛還沒等說完突然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不知是被周圍瘋狂亂竄不止的空氣,還是被自己來不及咽下的口水給嗆到了,咳咳咳一氣不歇拚命咳嗽著。


    男人原本己經經過一次大麵積噴發而失血過多的慘白麵色也開始因不停的咳嗽而又憋漲的通紅一片,他此刻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亦是十分難受的樣子,就好似在竭力強自忍耐著什麽。


    突然,他猛的抬手緊緊捂在了自己的嘴上,那大掌按壓在口鼻處的力道似乎也極大,手背上已逐漸開始暴起一根根青筋,看起來很有幾分兇狠的模樣,就好像恨不得要自己親手將自己生生捂的窒息了一般。


    不一會兒,幾絲殷紅的血跡自男人緊緊捂著嘴的指縫中流出,一滴滴細小鮮紅的血珠緩緩流到男人顯得有些尖削的下巴上,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嚇人。


    卻又不知怎的,男人此刻那蒼白失色的麵頰,滿布薄汗的額頭,緊緊蹙起的眉心,半眯半闔著,明顯還有話要說的雙眼,緊緊捂著嘴巴的尚在一滴滴緩慢滲血的手掌……


    一切就好像拍電影時有意設置的慢鏡頭,讓一旁的觀眾縱使無意,也一點點,一寸寸,以平穩緩慢的節奏,逐漸清晰地視角,展開了眼前有些朦朧的畫卷。


    穆千秋抬眸似不經意間掃了一眼還在大聲幹咳的男人,不由暗自有些無語,這人就連咳嗽都搞得驚天動地,如此誇張,似乎唯恐天下不知。


    有那麽一瞬,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分明莫名其妙的男人,不知怎地如今這麽一眼看過去倒叫人心中不由生起幾分不忍之感。明明是個高高大大的大男人這會兒看上去倒平白生出幾分如嬌小女子一般柔柔弱弱的感覺。


    男人弓著背捂著嘴縮成一團拚命咳嗽的那副模樣就好像下一秒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一般,整個人看上去又頗有幾分不合時宜的,宛若無知少女犯了錯之後的“楚楚可憐”,再搭配上此人此刻這一身令人難以理解的不男不女,不倫不類的詭異裝扮,當真是叫人不忍直視……


    穆千秋隻掃一眼便很快移開目光,她垂眸看著自己被大麵積汙染了的半邊肩膀,一言不發,本就有些陰鬱的麵色越來越冷。


    女子微蹙的眉頭,緊抿的薄唇,淬著冷光的幽暗雙眸,看上去好似也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穆千秋不得不承認,眼下此種遭遇確確實實是有生以來頭一遭,就連以前拍電影的時候也未曾遭遇過如此狗血的情節。


    穆千秋自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別人的鼻血噴成如今這般模樣。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被別人的鼻血噴了一身會是如今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似乎感到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僵硬了,尤其是被那個男人的鼻血淋到的那片肩膀和脖頸,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種沾到了他人不明物的,黏糊糊,濕噠噠的感覺著實令她騰起一陣陣反胃感,那種惡心難受難以形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到令人無法忽略,這使得除了演戲需要外一向情緒波動不大的穆千秋第一次對一個人有了如此明確的憎惡感,還是一個早已被劃歸為毫不相幹的男人。


    終於,強壓下鼻腔裏那股又湧上來的熱流,秦雲洛趕緊放下捂在嘴上的手,他一邊大口的喘著氣,一邊迫不及待的開口繼續向麵前的女人慌亂解釋道:


    “那個,千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失誤了,是我不小心,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怎麽會突然就流起了鼻血,我本來都好長時間沒流過鼻血了,


    而且,而且,我也沒想到,沒想到會噴到你,你身上,


    說實話,我,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流這麽多鼻血,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它會突然噴出來,以前,以前也從來沒,沒這樣過,你,你要相信我啊,我絕對不是故意噴,噴你的……那個,千秋,你,你能不能別氣了,你,你別這樣一直不說話啊,你這樣,我,我也很不舒服啊,很難受啊,要,要不,我先給你擦一擦?都,都弄幹淨了你會不會更舒服一點兒?”


    秦雲洛萬分小心翼翼的低聲說著,對於自己這個試探性的提議他隻求不要招來心上人更深一層的嫌棄……


    唉……自作自受,自己抹黑自己啊


    一直低垂著腦袋,邊磕磕巴巴的解釋邊時不時的抬眼偷偷瞄一下對麵情緒不明的女人,沒辦法,他實在是不敢直接麵對對麵那明明還是麵無表情,卻無端令人覺得有些可怕的女人。


    果然,女人還是像完全沒聽到自己說話似的,完全不搭理自己,連看一眼都沒有,更別提開口對自己說什麽。


    那自然,在沒有明確得到穆千秋明確下達的許可之前,秦雲洛也不敢再冒死靠近半步,更沒有勇氣就這麽上前去為那人擦一擦那被自己“汙染”了的肩膀和脖子……


    秦雲洛覺得,他就像個一不小心犯下彌天大罪的小孩兒一樣,小心翼翼,滿頭大汗,外加心虛不已。他不時抬眼偷瞄著對麵那張依舊看不出什麽變化卻更覺陰寒莫名的臉。


    半晌,突然,似是索性豁出去了一般,秦雲洛攥了攥垂在身側的拳頭,然後深吸一口氣猛的一下抬起頭,動作大的幾乎將滿頭遍布的汗珠齊刷刷的甩向了對麵。


    他好像突然受了什麽刺激那樣拚了命的大聲吼道:


    “好了!來吧!我準備好了,做好覺悟了,來吧,千秋,你痛痛快快罵我一頓,不,幹脆打我一頓也行,隻要你高興,任你打罵,怎麽都行”


    秦雲洛說著說著便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到後來幾乎都快聽不見了。


    他垂下了腦袋,似乎不敢再近距離直視對麵那張滲著寒氣的臉,兩隻眼珠飄來飄去的四處亂瞄著,頭頂冒汗,畏畏縮縮,硬是將自己一米八多的身長縮成了小小一團,在穆千秋越來越冰冷的注視下眼見著有越縮越小的趨勢,整個人任誰一看便是一副此地無銀,不打自招的心虛模樣。


    “千秋,那個,你,你別這樣一直看著我不說話啊,你果然還在生氣吧?就一次,就這一次,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你給我個機會,我會向你證明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向你證明的


    那,那現在,要,要不,你先,先讓我替你擦一擦,不然等一會兒血幹了就擦,擦不幹淨了,那,那我就過去了啊。”


    自己闖下的禍,總該自己收拾局麵不是嗎。


    隻因秦雲洛一抬頭看見那片被自己噴了鼻血的雪白肌膚,就實在是一刻也無法再眼看著自己的“罪證”繼續存在於那具完美無瑕的身體上。


    他此刻就如一個惶惶不安的罪犯,隻要不立馬去著手消滅自己曾經留存的犯罪證據就坐立難安,如鯁在喉,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秦雲洛一邊張嘴試探著說完,然後抬眼小心翼翼的瞄著穆千秋的臉色,見穆千秋還是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便又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傾身向前又跨了半步,將離穆千秋的距離拉的更近了些。


    他不由得吞咽了一口還帶著濃濃鐵鏽味的口水,抿了抿幹燥破皮的嘴唇,又隨便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汗珠,然後抬眼瞄了一眼穆千秋麵無表情的側臉,幾經猶豫,這才試探著著伸出手,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探向穆千秋的肩膀。


    顫顫巍巍,蜷曲著的手指還未觸到那片血紅的肌膚,一聲毫無預警突然炸響的大喝就打斷了男人正在小心翼翼進行中的的動作,“滾開!”


    被那聲驟然震蕩了整個空間的,一聽便滿含怒意的大喝聲嚇了一大跳的秦雲洛探出去的手指不受控製得一抖,隨後又猶豫著匆匆忙忙就縮了迴去,他正要轉迴頭看向背後那聲音的發源處,忽覺耳側似有一陣猛烈的風聲襲來。


    隻聽,“嘭”的一聲,正想要迴頭秦雲洛被耳側突然砸過來的極具力量的一拳打的猛的向一側連退數步。


    被那驟然襲來帶著唿唿風聲的猛力一拳砸的一瞬頭暈眼花,耳鳴陣陣,踉蹌著連退到牆角的秦雲洛一手扶著牆才堪堪勉強站穩而沒有摔倒。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還在轟鳴作響的一側耳朵,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一臉好像尚不知發生了什麽的茫然。


    半晌,伴隨著耳側越來越明顯的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有些呆愣的秦雲洛才終於反應過來就在剛剛自己應該是,確實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


    他捂著陣陣發燙的耳朵,想起什麽似的趕忙轉頭看向剛剛穆千秋所站的地方。


    隻看見那女人的正對麵,就在自己剛剛站著的地方,此刻正站著一個一身西裝的男人,那個據傳聞是圈內最牛逼經紀人的男人,不用懷疑,同時也是剛剛毫不留情揍了自己一拳的男人。


    秦雲洛看見那個西裝革履,裝腔作勢的男人正將自己西裝外套脫下來,看那樣子是想用自己脫下來的外套包裹住女人赤裸的身體。


    隻不過,那男人的行動似乎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樣順利,費勁巴力的半天也沒見進展多少。


    隻見那家夥動作慢吞吞的,很遲緩,也很不協調,看起來似乎很不習慣,難以得心應手的樣子,不用說,導致那傳聞中最強經紀人此番表現的如此弱爆的原因自然就是那隻引起行動不便的,派不上多大用處的廢了的手,嗯,應該說是斷了的手更恰當。


    秦雲洛看見那個經紀人一邊不停手上的動作,一邊嘴裏似乎還在說著什麽。單看那不停上下開闔著,快速動作的嘴唇就知道,很顯然,那男人在對著那女人說著什麽,而且看樣子還很著急。


    並不關心那男人如何,說什麽或是做什麽,秦雲洛有些急切的將目光移向男人對麵神色淡然的女人,他雙眸一動不動的緊盯住女子如血豔麗的雙唇。


    然後,很有些出乎意料的,他看見女子那好看的薄唇也動了動,唇瓣上下開闔了幾下,幅度很小,卻讓一直密切緊盯著女子雙唇的那雙眼睛驟然睜大……


    她,她說話了,她跟那個男人說話了,說了什麽,為什麽一點兒都聽不到?


    秦雲洛不禁懷疑,剛剛那一拳是不是將自己的耳朵打聾了,要不然,怎麽自己完全聽不到不遠處那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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