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六皇子殿下。」


    圭建裕趕忙起身,兩個步子就邁至嫪婉身前,然後雙手將其攙扶起來,「嫪婉公主,非在正式場合你無需向我多禮。」


    嫪婉的胳膊被他架著很是別扭,可想要抽迴卻又怕像昨日那樣引起他的不滿。算了,眼下這種小事不妨先忍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這樣想著,嫪婉便強忍著不爽,擠出一抹柔和討好的笑意:「既然六皇子殿下想要來與嫪婉共享早膳,那該讓下人先來知會聲,嫪婉也好讓灶房用些心,免得粗茶淡飯怠慢了殿下。」


    說完,她借著伸手引座的機會,巧妙的脫開了圭建裕架著她仍未放鬆的手。


    圭建裕笑了笑,這笑容並不怎麽明媚,似是看穿了她那點兒小心思。但他還是依著她的所指,在最為尊貴的正位上坐了下來。


    然後他剛想往外抽開身旁的椅子,卻見嫪婉已挪到他最遠的對過抽了把椅子落座了。


    嫪婉看著圭建裕那陰晴難琢磨的臉,心下有些緊張,這人上輩子便是她的克星,這輩子再見時,隔世的猙獰仍舊記憶猶新。


    她闔了下眼,拚命的給自己鼓了鼓氣,然後笑微微的開口問道:「近來氣候不定,又是路遠迢迢,殿下怎的此次親自遠赴悉池?」


    這是她昨日就想問卻不敢問出口的,如今既然圭建裕主動還與她麵對麵的同桌而食了,聊天該是可以隨意些。


    圭建裕剛夾了一筷子菜,就聽到嫪婉問出這個問題,然後將筷子放在麵前的碟子上,唇角噙起一絲笑意,可配上眉眼間的冷漠,這笑容便顯得有些詭誕。


    「我這次來,是專程來接公主入我陳國的。」


    第94章 蕭寐圭建裕


    圭建裕不鹹不淡的說出這句話, 讓嫪婉心裏咯噔一聲!


    她放下手裏隨便拿起來做樣子的筷子, 雖已極力克製了, 可眼神還是有些慌張。饒是不起眼的小動作, 落在圭建裕眼裏,卻表露了諸多心意。


    其一, 他看出了嫪婉並不想跟他去陳國。其二, 他看出了嫪婉心思很亂,而帶給她這亂的, 並不隻是他。


    「聽說你剛從大梁迴來?」


    圭建裕這句問話,連了之前起碼的敬詞都沒了,不再是『公主』,而是『你』。這讓嫪婉更加彷徨, 顯然他這是心裏帶氣了。


    「是。」她小聲應著點了點頭。抬頭去看時,卻見圭建裕臉上沒有半點兒表情,整張臉冷的能將周遭空氣凝成冰。


    原本她還和父皇盤算著先糊弄過去,待陳國使團離開後,再將退婚書隨著今年的貢品一起送往陳國,到時再把貢品番一倍表下歉意。不管能不能安然度過,好歹也為與大梁的同盟多爭取了些時日。


    可圭建裕這次竟要帶她走!那麽事情便不能再像之前籌劃的那樣進行了。退婚之事已是不容再拖。與其最終由父王去給使團交待,倒不如她趁著與圭建裕單獨相處的時機, 好生求求他……


    「殿下, 」嫪婉起身離開桌子,往圭建裕身邊挪了幾步,然後跪了下來。


    嫪婉最恨予他人屈身, 便比起以後日日給此人下跪請安來,倒不如一次跪個夠,把問題徹底解決。


    「嫪婉有件事想求殿下,還請殿下先不要動怒,耐心聽嫪婉把原委說完。」


    她起初還想著即便是出於憐香惜玉的偽善,圭建裕也會像之前兩次那樣將她扶起,可她想錯了。圭建裕這人果真是如傳言般,隻要臉色一變,便半分情麵不會施捨給人。


    接下來,嫪婉動之以情,且聲淚俱下的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她自母後薨世後,多年以來思母情切,勞心傷肝,久而久之熬壞了身子成了頑疾。每每趕上陰天下雨便心悸難耐,隨時有背氣昏厥之險。


    兩月前,正值悉池國多雨時節,她便遠赴相對氣候幹爽的大梁調理身子。直到這邊的雨季過了,她才敢迴到悉池來。


    嫪婉語帶哽咽,哭的那是梨花帶雨。可圭建裕依舊隻是冷冷的看著她,完全辨不出他這是信了還是不信。


    嫪婉看他的反應不免有些心虛,可是戲演了一半兒不能說撤就撤,她隻得繼續醞釀著感情,說著一些自己感動自己的故事。


    「殿下,說來說去是嫪婉命不好,身子也不爭氣,實在是匹配不起殿下啊……」


    她抽搭了兩下,圭建裕冷著臉給她遞了個帕子。她接過來假意舉到眼角處拭了拭,實際那帕子是連臉都未沾到的。


    為何啊?


    還不是怕那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兩滴眼淚,萬一擦幹淨了就再也流不出來了。那這戲便越演越沒誠意了。


    她繼續道:「早聽聞陳國得五穀神庇佑,常年多好雨,可嫪婉這幽閨弱質實在是承載不起陳國的大好天氣吶!」


    說到這兒,嫪婉深皺著眉眼,無比哀怨的闔了闔眼,似是痛恨自己這上不得台麵的身子骨。「殿下,您大好光陰,尚有大好的前途可期,嫪婉慚愧,實在是不能拖累了您……」


    說完這裏,她膽怯的睜開眼看了看圭建裕。她已盡力把這個故事講的悽美動人,再多一句也講不下去了。接下來,便是驗收成效的時候了。


    兩人對視無言,一個楚楚可憐,一個凜若冰霜。


    頓了許久後,圭建裕一把從嫪婉的手裏扯迴帕子,這動作很不憐香惜玉。他隨便看了眼那幹爽的沒有半點兒沾濕的帕子,然後舉到嫪婉眼前,給她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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