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讓開!”


    下了車,夜擎深抱著燕輕晚一路大步邁進急診室。


    來之前,李修傑已經聯係好了這裏最好的外科醫生,手術室已經準備好,就等著夜擎深把人送來。


    導診的護士看見夜擎深深夜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急匆匆地趕了進來,身後還緊緊跟著一個孩子,不由得驚得長大了嘴。


    這家醫院是夜家旗下的產業,白心瑤也一直在這裏治療她頭疼的毛病,她以前也見過幾次夜擎深,印象裏是個冷麵冷心,霸道而不可一世的人,卻從來沒見過他這麽的……慌亂?


    燕珩一直乖乖聽話地跟在夜擎深的後麵,他抬起眼,醫院白得刺目的燈光似乎晃了他的眼睛。


    他看見夜擎深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他的頭頂,一路上他都沒有和自己多說太多話,隻是說了一句:不要害怕,你媽咪會沒事的。


    自己好像就莫名覺得安心了一些,仿佛他能替媽咪和自己擋去所有的風雨。


    燕輕晚被推進了手術室,室外的紅燈亮起,提醒著等候的人裏麵正在爭分奪秒地搶救著病人的生命。


    夜擎深站在手術室外,他的衣服上、手上都滿是燕輕晚的血,有些已經幹了,幾乎把他周身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讓人望而生怖。


    “夜總,您先擦洗下吧。”


    醫院的工作人員拿來了消毒後的人濕巾,遞給了夜擎深。


    夜擎深機械地擦著手上和身上被染上的血跡,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震動。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究竟可以付出什麽。


    他是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刀子插進燕輕晚的後背,也是眼睜睜地看著燕輕晚,明知道有生命的危險,還是義無反顧地撲了過去,拿命保護著燕珩。


    如果說,之前在他眼中,燕輕晚隻是個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手段有了他的孩子,還想要獨占燕珩,以此作為籌碼的人,那麽今天燕輕晚為燕珩所做的一切,大大改變了夜擎深之前對她的印象。


    燕珩一步不離地站在手術室外守候著燕輕晚,小小的身體還在不住地抽泣,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讓人看得很是心疼。


    畢竟是個孩子,短短的一天經曆了綁架和母親受傷失血送醫,再成熟的孩子也難以消化這樣大的變故。


    燕珩見燕輕晚遲遲沒有出來,忍不住問夜擎深,道:“你是大人,你能幫我進去問問醫生們,我媽咪這麽樣了嗎?”


    夜擎深轉眼看他,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拉著自己的衣角,一雙眼睛淚汪汪的,顯然受了驚嚇。


    “醫生正在手術,我也不能進去。”


    他猶豫了一下,彎下腰牽起了燕珩的手,見他沒有反抗,這才領著他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


    “咕嚕——”


    燕珩的肚子呱呱叫了起來,從下午到現在,他還沒吃過東西。


    夜擎深從自動販賣機裏買來了牛奶和麵包,遞到了燕珩麵前,“吃東西。”


    燕珩搖了搖頭,“我吃不下,我要等媽咪出來。”


    夜擎深打開了麵包的包裝,塞進了燕珩的手裏,又替他插好牛奶的吸管,“你不吃東西,等會兒餓得暈過去了,就不能第一時間看到你媽咪出來了。”


    這一招對燕珩很是受用,聽了這話,燕珩果然乖乖地吃了起來。


    一大一小就這麽靠坐在椅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燕珩偷偷拿眼角的餘光看夜擎深,隻見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麵,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的五官很深邃,鼻子高高的,嘴唇薄薄的,好像……好像是有點像自己啊?


    不對,如果說他是自己的爹地,那應該說,是自己很像他……


    燕珩甩了甩頭,自己在想些什麽,什麽爹地呀!他對媽咪那麽兇,他還想要把自己從媽咪身邊搶走!他沒有這樣的爹地,他不認這樣的爹地!


    可是……他剛才冒著生命危險,和媽咪一起來救自己,幾下子就把那些壞人給打趴下了,有一點帥氣誒!而且他剛才也很緊張地把媽咪送來了醫院,還給自己買了吃的……


    他好像,好像也不是那麽討厭——


    “一直看我做什麽。”


    夜擎深忽然開口,嚇了燕珩一跳。


    “你嚇了我一跳!”燕珩拍著自己的胸口,吐了一口氣道。


    夜擎深轉頭看著燕珩,“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燕珩猶豫了一下,眨了眨滿是疑惑的大眼睛,鼓起勇氣問:“你怎麽會來救我的呢?”


    夜擎深淡淡道:“你是我的兒子,你有危險,我當然會來救你。”


    燕珩忽然覺得心裏暖暖的,第一次覺得夜擎深說自己是他兒子,不是件那麽討厭的事。


    “所以你是在擔心我嗎?擔心我被壞人抓走了?”


    夜擎深認真地想了想燕珩的話,自己在接到了燕輕晚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後,心裏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懷疑是燕珩出了事。


    那一瞬間,他確實有一種心慌的感覺。


    “嗯。”夜擎深坦誠道。


    燕珩心裏有點開心,又問:“那你擔心媽咪嗎?媽咪現在在裏麵做手術,我很擔心,不知道要怎麽辦,你也會像我這樣擔心嗎?”


    夜擎深看了看依舊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卻沒有正麵迴答燕珩的問題,隻迴答說:“等你睡一覺起來,你媽咪就會出來了。”


    燕珩卻沒有那麽容易被他繞進去,追問道:“你還沒說你擔心不擔心。”


    “不知道。”


    “不知道?”燕珩顯然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


    “如果你都不擔心媽咪,不心疼她的話,那我才不要把媽咪交給你!媽咪要找一個疼她愛她的人,然後我和那個人一起保護媽咪,我們和媽咪永遠在一起。”


    在他心裏,陸成謙顯然是最好的人選。


    夜擎深皺了皺眉,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刺耳,但他以為自己在乎的是燕珩。


    他忽略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對燕珩說:“不管你媽咪和誰在一起,你是我的兒子,你必須要跟我迴夜家。”


    “切,又來了!”燕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但經過了剛才的事情,又和夜擎深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天,心裏對他已經沒有那麽抵觸了。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


    燕珩打了一個哈欠,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卻還是強撐著睜開眼睛問:“你說……媽咪快出來了嗎……”


    燕珩伸手將他抱著靠在自己的懷裏,“嗯,快了”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笨拙地哄著他入睡。


    “嗯……”


    深夜,燕珩在夜擎深的懷裏睡著了。即使是夜之琰和夜如鈺,其實夜擎深也很少抱著他們睡覺。他的工作實在太忙了,經常等他迴到家,兩個孩子早就已經睡著了。


    這些年,也一直都是白心瑤在照顧兩個孩子。


    他忽然覺得,自己確實也應該多陪陪小琰和如鈺。


    “噠——”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媽咪!”聽見了聲音,燕珩一下從夜擎深的懷裏跳了起來。


    他衝了過去,拉住其中一個醫生的手臂,急切地問:“醫生叔叔,我媽咪怎麽樣了?她醒了嗎?”


    醫生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媽媽沒事了,小朋友你放心。”


    轉而又對夜擎深道:“夜總,手術很成功!隻是目前麻醉還沒過,而且病人失血過多比較虛弱,需要好好休養。”


    夜擎深點了點頭,對燕珩說:“你陪著你媽咪,我一會兒過來。”說完,轉身前往結算處繳費。


    “你真的沒騙我,我睡一覺起來,媽咪就出來了……”


    燕珩握著燕輕晚的手,看著夜擎深的背影小聲地說,可惜夜擎深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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