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淑宮眾人各個嚇白了臉,顫抖地癱倒在地上,連求情都忘了。


    方嫿的掌心沁出了冷汗,這一次她是真的會要她死了。


    前兩次,她都甘願赴死,而唯獨這一次,她卻想要活!


    死得不值,那就活下來!


    麵前之人已不是她的朋友,她還設計害死袁逸禮,這是方嫿無論如何不能原諒的!


    宮女端著毒藥入內,方嫿驚恐地撐大了眼睛往後退去,兩個太監上前狠狠地押住了方嫿的身子,宮女一步一步走進。


    褐色的湯藥被送至唇邊,方嫿驚慌地看向麵前之人,咬牙叫道:“皇上,這是您的骨肉啊!”


    燕歡不屑看她一眼,冷冷吐字:“灌!”


    方嫿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宮女見此,不由得迴頭看了燕歡一眼。


    一側錢成海歎息道:“愣著作何,撬開她的嘴灌下去。”


    宮女忙伸手狠狠地捏住了方嫿的嘴,方嫿拚命掙紮著,湯藥近了,近了……


    卻是此刻,突然聞得外頭傳來太後的聲音:“都給哀家住手!”


    燕歡吃了一驚,蹙眉迴身道:“母後怎麽來了?”


    太後的目光看向方嫿,開口道:“哀家聽聞嫿貴妃懷孕了,現在這是怎麽迴事?”


    燕歡深吸了口氣道:“方氏穢亂宮闈,朕正要處置她!”


    “穢亂宮闈?”太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燕歡一眼,隨即冷笑著道,“怕是皇上聽信了誰的讒言吧?哀家雖不怎麽喜歡嫿貴妃,但也知道她從不恃寵而驕,要說她穢亂宮闈哀家是不信的。寶琴,扶貴妃入內休息。”


    寶琴應了聲,上前推開了方嫿身邊的宮女太監,伸手將方嫿扶起來,低聲道:“娘娘請小心。”


    方嫿驚魂未定地看了太後一眼,這才跟著寶琴入內。


    燕歡的臉色大變:“母後這是幹什麽?”


    太後徑直轉了身道:“哀家有話要和皇上說。”


    “可是……”


    “沒什麽可是,等哀家說完,皇上若還信嫿貴妃對你不忠,你再處置也不遲。”太後說著,再不逗留,抬步出去。


    燕歡咬著牙,須臾,到底是跟了出去。


    外頭,所有的宮人都遠遠地靜候著,太後與皇上坐在八角亭中。


    太後猛地轉過身看向燕歡,冷聲道:“皇上現在是要做什麽?”


    燕歡冷笑道:“做什麽?母後難道看不出來?就算全天下的人不知道,難道母後也不知道?朕寵沒寵幸她,母後最清楚!”


    太後的臉色略微有些異常,她極快地調整,道:“現在不是和哀家置氣的時候,皇上生氣是因為貴妃懷了禮部尚書的孩子?”


    燕歡驚道:“您說什麽?”


    太後笑道:“你別以為哀家老了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她有了兩個多身孕,那個時候她在越州和禮部尚書在一起,不是他的孩子又會是誰的?”


    燕歡驀然一怔,隨即嗤笑道:“怕是九皇叔的!”


    “什麽?”太後臉上的笑容倏地僵持,片刻,才聞得她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哀家怎麽被你弄糊塗了,什麽九皇叔,貴妃又和他有什麽關係?”


    “她喜歡的人是九皇叔!”燕歡的言語裏不含一絲溫度。


    太後的眸子微微撐大,竟還有這等事!


    燕歡無視她的訝異,自顧轉了身道:“所以朕才要殺了她,既然九皇叔告訴朕已不要她,那朕倒是很想看一看他知道她死後的表情到底會如何!”


    語畢,她再不看太後,轉身便要走。太後猛地迴過神來,伸手一把拉住了她道:“那也不能殺!”


    “母後!”燕歡詫異地看著她。


    太後沉聲道:“當初哀家要止銘代替你跟妃子們同房,為此你一度跟哀家置氣。哀家知道你想從燕氏的子孫裏挑一個繼承將來的皇位,可哀家一直不同意。倘若貴妃腹中真的是九王爺的孩子,那不正好是你所願?”


    燕歡睜圓了眸子睨視著麵前之人,她厲聲道:“母後您瘋了!難道您忘了如今是誰要反了朕,是誰想當皇帝嗎?”


    太後涼涼看她一眼,冷語道:“那又如何?方嫿現在是你的貴妃,她又正好失憶了,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真若那麽恨她不想她活著,等孩子生下來,你愛怎麽樣哀家絕對不攔著你!”


    “朕絕對不同意!”


    太後跨步擋在她麵前,開口道:“無論如何,哀家也絕不同意你現在去殺她!皇上,撇開一切不說,你得好好為以後想一想,止銘不在了,止錦那孩子又誓死不同意那件事,眼下人還不見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妃子懷孕,你怎麽能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母後……”此事你不必再說!你現在要殺她,那就從母後的屍體上踩過去!”


    太後憤怒地打斷她的話,隨即轉身大步朝方嫿的寢殿走去。


    燕歡的臉色鐵青非常,她握緊了雙拳狠狠地咬唇,怎麽會這樣!


    太後步入內室時,見方嫿蜷縮在床榻上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太後娘娘。”寶琴起了身去迎她。


    太後徑直上前,一麵吩咐道:“把貴妃的東西搬去延寧宮,這段時間貴妃和哀家一起住。”她說著,在床邊坐下了,伸手拉住了方嫿的手道,“你別怕,皇上聽信讒言冤枉你與人暗通款曲,哀家卻不信。哀家會叫人查明真相,還你清白。”


    眼淚自臉頰流淌下來,方嫿哽咽道:“臣妾謝太後娘娘!”


    “不怕。”太後扶她下床,親手拉著她出去道,“哀家就是要後宮那些人瞧一瞧,看看日後誰還敢去皇上麵前嚼舌根!”


    外頭,燕歡早已不在了,不必看也知定是被太後氣得不輕。


    太後親自送方嫿上了攆轎,這才由寶琴扶著上了自己的轎子。


    簾子一落,方嫿布滿淚痕的臉上緩緩有了笑意。


    她深知在子嗣上太後與燕歡之間的矛盾,如今她想要活下去,不得不暫時利用太後。手緩緩撫上平坦的小腹,這若是隻有方嫿一人是絕對辦不到的,假孕的禁藥宮裏沒有,而她沒有心腹又是無法從宮外索得,方娬果真是有辦法,她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在乎你


    太後特意命人辟出了西側的翡翠閣給方嫿住,連容芷若也被指派到了翡翠閣伺候方嫿。殢殩獍曉


    宮人們前前後後忙完了出去,方嫿這才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


    房門被輕輕推開,容芷若端著燕窩進來,擱在桌上道:“娘娘,這是太後娘娘特地叫人燉製的血燕,給您補身子的。”


    她說著,上前來扶了方嫿過去,方嫿在桌邊坐下,目光落在燕窩上,笑著道:“本宮現下沒有胃口,什麽都吃不下,你替本宮謝太後娘娘恩典。”


    容芷若卻是勸道:“即便是沒有胃口也好歹吃一些,這對娘娘腹中的皇嗣有好處。紂”


    方嫿略一笑,眸華一抬落在容芷若嬌美的臉龐,輕聲道:“本宮何德何能,竟要芷若姑娘主動要求來伺候本宮。”


    容芷若臉上的笑容微微僵持,她隨即笑道:“娘娘身懷有孕,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氣。”


    “芷若姑娘不愧是太後娘娘親自調教的,讓本宮受寵若驚。”她說著緩緩起了身,望見容芷若低頭淺笑,她話鋒一轉,道,“不過本宮這十月懷胎日後還需得有勞姑娘,這碗燕窩是太後娘娘賞賜,必是上品,本宮就借花獻佛,賜給姑娘吧。版”


    話落,容芷若的臉色驀地變了,她吃驚地看向方嫿,忙道:“這怎麽使得?這可是太後娘娘專程給您補身子的。”


    方嫿依舊淺笑如花,話語輕柔道:“怎麽使不得?姑娘照顧本宮也得有副強健的好身體,這碗燕窩給姑娘吃,同本宮自己吃是一樣的。本宮把話說到這種份兒上了,你還要拒絕嗎?”


    容芷若的手指狠狠地收緊,菱唇因為用力而咬得有些泛白,片刻,才見她顫抖地伸出手,緩緩端起了燕窩,送至唇邊。


    蒼白的薄唇已觸及碗口,刹那間,眼前那抹華麗身影迴轉,隻覺廣袖如風,手中的燕窩瞬間就摔碎在了地上。容芷若吃驚地看著方嫿,方嫿的眸子緊縮,麵色低沉道:“值得嗎?”


    容芷若的眼底分明有詫異,卻仍是道:“奴婢不知娘娘在說什麽。”


    方嫿冷笑道:“你不知嗎?是不是要本宮現下稟報太後娘娘,要太後娘娘宣了太醫來驗驗這碗燕窩裏到底有沒有毒!”


    容芷若倏然抬眸與方嫿對視,咬牙道:“是又怎麽樣?娘娘與人私通就是死罪,奴婢雖不知娘娘用什麽方法哄騙了太後娘娘,可事實就是事實,皇上不會說謊的!您便是告訴了太後娘娘又如何,奴婢心甘情願受罰!”


    望著她堅定的神色,方嫿心中不免一歎,她上前一步,低聲道:“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是皇上要你這樣做的。”


    “你……胡說!是我自己要做的!”容芷若煞白著臉道。


    方嫿搖頭歎道:“為了不讓皇上與太後嫌隙更深,你竟甘願至此……芷若姑娘,你不值得。”


    容芷若心中一震,眼底緩緩浮起了一層晶瑩,她忍住哽咽道:“對於你這樣會移情別戀的人來說當然不會理解我!就算全世界都背叛皇上,我也不會背叛他!”


    方嫿聽了心底難受,從當初容芷若處心積慮要楚薑婉流產,到如今下毒害她,容芷若都是為了皇上。可她卻不知道她一心一意麵對的人早已不是她的心上人。


    好幾次,方嫿動了唇都差點說破這個秘密,可臨到頭終於還是忍住了。


    很多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比不知道好。


    當初她以為自己將死的時候拚命地要問清楚燕修是否利用過她,如今想來,倘若時間能迴到過去,她寧可不知。


    不知道便還能抱著一絲幻想,便能毫無顧忌地去愛。


    方嫿轉了身,背對著她,言語中掩不住的憐惜:“就算你為她做盡千般事,她最終也不會愛你,不會納你為妃。”


    容芷若低著頭,唇瓣被咬破,她仍是道:“我不信!”


    方嫿笑一笑,迴眸凝視她道:“皇上若心中有你,便不會讓你來做這種事,今日我死了,太後娘娘待你還會一如從前嗎?你不會明白我腹中這個孩子對太後娘娘來說有多重要,所以皇上若真的在乎你,就不會對你有如此要求。”


    容芷若的眸子徐徐撐大,血色褪盡的臉不似活人的樣子。


    方嫿又道:“即便你今日擔下所有罪責,你以為你死後皇上會追封嗎?芷若姑娘,你是個聰明人,你活著皇上都未能納你為妃,死了又怎麽可能會封一個罪婢為妃?”


    容芷若呆呆站著,眼淚早已打濕了臉頰,這些道理她其實明白,隻是不讓自己去想,不願將它捅破。


    方嫿重新坐下,道:“你下去吧。”


    容芷若仿佛這才猛地迴過神來,脫口問:“你為什麽不向太後娘娘告發我?”


    她的眉睫低垂,指腹輕輕摩挲著娘留下的那串和田手鏈,低聲道:“我隻是希望姑娘可以為自己而活,不該是你的就不要惦念著。”


    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容芷若顫聲道:“你是覺得皇上不愛你,所以你才要背叛皇上嗎?”


    方嫿臉上的笑容盡收,她的聲音冰冷道:“我從來就沒背叛過她。”


    她一字一句說得那樣堅定,容芷若不免渾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方嫿。


    皇上可不是這樣對她說的,可是為什麽,她卻像是有些想要相信眼前的方嫿?


    總覺得她是這樣坦蕩幹脆,怪不得二哥這樣喜歡她。


    容芷若再是不發一言,默默蹲下身將地上的狼藉收拾幹淨退出去。方嫿直直望著房門被合上,眼底籠起一抹憂傷,她若是知曉她大哥和二哥的事,還會對太後和燕歡更加失望。


    但這件事,容止錦不說,還輪不到她來說。


    翌日方嫿獨自在延寧宮的花園內散步,正巧見方娬向太後請了安出來,她遠遠地看見方嫿,扶著木芸的手不自覺地一緊,臉上更是一絲笑意皆無。


    方嫿未躲開,反而笑著上前走向她,開口道:“妹妹知道我懷孕了不高興嗎?”


    方娬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終是咬著牙道:“比起姐姐懷孕的喜悅,妹妹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說服太後娘娘站在姐姐這一邊的?”她思來想去也不明白,皇上都認定方嫿不貞了,她特意讓木芸去告訴太後,不過是怕皇上對方嫿念及舊情不願處置,她本想讓太後去添油加醋的,沒想到事與願違,太後居然救下了方嫿!眼看著方娬鐵青的臉色,方嫿清淺笑道:“妹妹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懷了皇嗣,難道太後娘娘不該站在我這邊嗎?”


    “你!”方娬終是忍不住了,咬牙道,“你到底有沒有懷孕,難道你會不清楚?”


    方嫿的眉梢一挑,笑看向她:“是嗎?難道我沒有懷孕嗎?”她笑一笑,轉了身,走出幾步,忽而又迴眸道,“哦,忘了,我還要謝謝妹妹送我的點心,很好吃,很補,最重要的是,還救了你親姐姐的命。”


    方娬憤怒地看著那抹身影漸行漸遠,她狠狠咬住的唇角幾乎要沁出血來了。


    木芸亦是一臉驚訝道:“娘娘,這到底怎麽迴事?”


    方娬怒道:“本宮也想知道怎麽迴事!”


    明明是一道催命符,怎麽到了方嫿手裏竟變成了救命丸?


    還有,方嫿剛才說的話和那得意的態度,她事先就知道自己要對她下藥?難道她失憶也是假的?


    方娬的臉上露出了驚恐。


    可即便如此,方娬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後到底為什麽會救方嫿!


    一側,傅雲和扶著宮女的手遠遠地看著,見方嫿離去,她也轉身離開。


    方嫿迴到翡翠閣,見容芷若站在門口,朝她道:“娘娘,婉昭容來了。”


    宮人們都遣退在外,方嫿入內,一眼看見坐在桌邊的女子。多日未見,她清瘦了許多,顴骨都微微有些凸出了,見方嫿入內,她猛地站了起來,疾步往前道:“王爺的事是真的嗎?”


    燕修叛變的事如今已是總所周知,可自方嫿迴宮後,楚薑婉是直至今日才有機會來見方嫿。


    方嫿本能地往後推開半步,漠然道:“之前的事本宮都不記得了,有關九王爺的事,昭容妹妹聽到什麽便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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