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阿露做這件事的效率極為的快,出門不到一個時辰就把收買老鐵的事情做的十分妥帖,當然阿露是隱匿身份,帶著鬥笠又送了不少的銀子,老鐵他們自然是願意的。


    他們之所以能在京城存活下來,靠的就是一張嘴,當然還有背後的江湖關係,這樣的人受到的矚目比較多,若是呂月姝想滅口,必然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段葛兮就是依照著這一點,才利用流言蜚語給呂月姝找了不少的麻煩,而且很讓自己清閑了一段時間。


    隻是在這段清閑的時光裏麵,落雲總喜歡給青雨院裏麵送一些冬季能活著的樹木,比如說,妖豔清絕的紅梅花。


    段葛兮也樂得自在,直到段水冰不顧其一切的大吵大鬧過來。


    “段葛兮,你卑鄙,你無恥,你膽敢害大姐,汙蔑大姐是殺害先夫人的兇手,你還敢說母親有可能是大姐的親生母親,段葛兮,你卑鄙無恥,你簡直該死。”段水冰一身梅花縐紗長袍,外麵披著嶄新的織錦鬥篷,一個垂雲髻上麵更是一個金鑲玉的頭冠,上線綴滿了不少的裝飾品。


    但是她現在不顧一切的衝進青雨院,手插著腰對段葛十分粗暴的吼叫著。


    段葛兮剛剛和翠濃學習一個給自己按摩穴位的手法,聞言後,抬目一看,段水冰就像潑婦一樣站在青雨院院子裏大聲叫罵。


    饒是段葛兮脾氣向來就好,這會也受不了段水冰如此狂犬吠日。


    阿露更是十分不滿道:“小姐,她憑啥對你大吼大叫,你可是嫡女。”段葛兮一看,隻見阿露已經撩袖子,準備和段水冰不死不休了。


    段葛兮冷冰冰道:“阿露,她再怎麽喜歡咬人,也是段家的小姐,你不可如此。”


    於是迅速起身,順勢拿了一個熱熱的湯婆子走出門,情緒更是冷沉了下來。


    段葛兮行至段水冰麵前,伸出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道:“放肆,我是你的二姐,還是段家的嫡女,你一個庶女有何資格在我院子門前大聲嚷嚷,信不信我再告訴父親,讓他責罰你?”


    這是第二次挨段葛兮的耳光,可恨的是距離上次不久,更加可恨的是段水冰以為這次段葛兮敢打她,因為她仗了呂月姝的勢。


    可是段葛兮又打了,暴怒之餘段水冰順手就想一巴掌打迴去。


    可是莫名她止住了抽打段葛兮的動作,因為她看到段葛兮臉上沒有怒氣,而是帶著一片深沉的死氣,就想看著一個地獄魔鬼一樣的眼神,譏誚的寒冷的,還是深入骨髓的。


    於是她的手擱淺在段葛兮的麵前,同時聲音帶著虛弱的驚怒道:“段葛兮,你敢打我?我去找母親,找祖母。”


    說罷就掩麵委屈了起來,但是段葛兮知道,段水冰這委屈是沒完沒了的耍無賴。


    段葛兮冷道:“找母親?”段葛兮的嘴角逐漸這掛著一絲諷刺道“不是讓你來鬧我的嗎?不是她,你能有這膽子?”


    段水冰恨恨的盯著段葛兮,但是眸子裏麵升騰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心虛之感,顯然,段葛兮說的沒錯。


    但是即便段葛兮說的沒錯,段水冰也是不想承認的,段水冰拚命的擠掉那點心虛之感,硬著頭皮衝段葛兮罵道:“段葛兮,她是你的母親,你怎麽能這樣說她,她可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段葛兮不以為然道:“我說她什麽了?是找人汙蔑她還是說你過來鬧是她的主意,向來有什麽好的,她從來不會想起我這個親生女兒,向來有什麽不好的,她一定會把我拉入坑裏,是吧?”


    段葛兮看著段水冰洞若觀火的問著。


    段水冰又心虛了不由自主的把手往頭上的金冠摸了摸,段葛兮也順著段水冰的手在她的頭上摸了一下,嘖嘖稱讚道:“這是母親給你的吧,還有這衣服都是新的,一個庶女自然是用不起的,這大概都是母親給你的吧,是她讓你過來鬧的我心緒不寧的吧?段水冰,你好骨氣,就這衣服和首飾就把你收買了,你也實在是太廉價了吧?”


    段水冰當即打斷道:“你胡說當然不止……”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段水冰立馬閉嘴,但是眸裏麵的恨卻絲毫未減。


    段葛兮怎麽什麽都記得清楚明白,當然不止這首飾和衣服,呂月姝說過,若是她能給段葛兮添堵的話,還能送給她一樁姻緣,那就是沈延。


    想到沈延,段水冰就有了無限的動力,所以她不顧一切的就來了,甚至顧不上秋姨娘的拉扯阻擋,她就是要鬧鬧段葛兮,她早就想鬧了,何況這次鬧呂月姝給了她這麽大的承諾,於是她等不及了。


    段葛兮看著段水冰眼中閃爍的光芒,繼續道:“四妹,我說的可對?”


    宛如就被踩住了尾巴,段水冰頓時恨不得跳起來道:“你胡說,你胡說八道,對,你就是在胡說八道。”


    她實在想不到用其他的話來堵住段葛兮的嘴巴,可是段葛兮並不打算放過她,段葛兮繼續道:“你現在已經明顯的心虛了,我不僅知道你給母親當了筏子,我還知道你的秘密。”


    段水冰急忙怒道:“你胡說我,我沒有秘密。”


    什麽秘密?不就是她喜歡沈延的秘密嗎?不過當時呂月姝對她說的時候,不斷的暗示她暫時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因為她是一個閨閣女子,不能把秘密掛在臉上生活,若是不如願,她將無限的丟人。


    段葛兮哦了一下,隨即怒道:“大膽段水冰,膽敢在嫡姐的院裏公然叫囂,還妄想攀誣母親實在罪大惡極,漠北瀟遠何在,趕緊把段水冰帶去榮錦堂給祖母”


    在青雨院的漠北和瀟遠早就聽到院內發生的一切,所以聽聞段葛兮的令下,第一時間便站了出來。


    段水冰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她被段葛兮的話套了進去,但是事實證明她又輸了,不僅沒有把青雨院攪的雞犬不寧,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若是段葛兮帶她去找夫人還好一點,夫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鬧到祖母那裏,祖母最重視家庭和睦了,那後果可想而知。


    不行,不能。


    段水冰氣的立馬大叫起來,:“不行,你們不能抓我,我是段家的四小姐,你們隻是段家的兩個狗奴才,你們膽敢抓我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段葛兮看著跳梁小醜一般的段水冰,實在是腦仁生疼,段水冰雖然不足為懼,但是這囂張跋扈,沒腦子的白癡還真的不敢讓人恭維,既能把人氣的要死,又能顛倒是非黑白。


    漠北和瀟遠站在一邊,若是剛開始對段水冰鬧事之事厭惡的話,那麽現在就是怨恨,殊不知“狗奴才”咋會幾個字,是多麽侮辱人的玩意。


    所以漠北和瀟灑不待段葛兮下令,直接兇神惡煞的站在段水冰的麵前,道:“四小姐,跟我們去榮錦堂吧。”


    說罷,二人的手直接往段水冰的腋下鑽挽過去。


    段水冰嚇的要死,趕緊往後麵退了好幾步大聲道:“你們膽敢碰我,我是段家的四小姐,以後是要嫁給簪纓家族的世子爺的。”


    一個還算美麗的黃花閨女,居然隨便對侍衛說嫁人的事情,這不能說不臊,但是段水冰就情急之下說出來。


    而且是說的理直氣壯,敢情她以為這樣的說法能鎮住兩個侍衛。


    殊不知,漠北和瀟灑遠心裏十分有輕重,他們自然不會真的去觸碰段水冰的腋下,那隻能說是嚇唬她。


    但是,段水冰的話恰好被剛剛進院子的段老夫人聽見了。


    她平日裏總是慈眉善目,,但是今天卻釋放出一股駭人的嚴厲道:“你隻是一個庶女,是從妾的肚子裏麵爬出來的,若是要嫁人也隻能給人做妾,而且不是嫁,而是抬。”


    段水冰一慌神,看見段老夫人行至麵前,而段老夫人的身邊是秋姨娘。


    段水冰頓時明白過來在,這是秋姨娘把段老夫人請過來的。


    段水冰十分忌憚段老夫人的威懾力,同時對於秋姨娘又十分埋怨,好端端的請來老夫人幹什麽?這不是壞了自己的好事嗎?


    段水冰跺跺腳,給了秋姨娘一個眼神,同時對老夫人十分委屈道:“祖母,水冰說錯話了,剛才和二姐在鬧脾氣呢。”


    委屈確實委屈,但是不達心裏,讓人產生一股假意之感。


    段老夫人不傻,所以並不接受段水冰的委屈,段老夫人怒道:“禍從口出。”於是對秋姨娘埋怨道:“素日裏你是怎麽教她的?”


    秋姨娘十分為難的笑了笑,她很無力,對於這個女兒她總是心有餘力不足,她有心指導,可是女兒受呂月姝的影響實在是大。


    秋姨娘知道段水冰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說完全是被教育的壞的小姑娘。


    可是段水冰心思單純,若不是有人把她當筏子使,段水冰也斷然不敢如此。


    秋姨娘知道,段水冰隻是呂月姝手中的一把屠刀,這次段水冰過來鬧事,她是一萬個不願意,所以對段水冰苦口婆心的勸說,可是無果,秋姨娘知道段葛兮是很厲害的,所以趕緊找老夫人過來管一下。


    畢竟段水冰是自己的女兒,她自然是疼在骨子裏麵的。


    可沒有想到,水冰說的那些話恰好被剛剛進門的老夫人聽了去。


    秋姨娘著急不已,又聞老夫人指責,更是悔恨不已道:“是賤妾的錯,是賤妾沒有管好小姐,是小姐缺少教導,還望老夫人原諒。”


    秋姨娘極力把錯誤往自己設上攬,就是希望段老夫人能從輕發落,她就這麽一個女兒,段鵠這些年的心思總是在呂月姝的身上,還在餘姨娘的身上,她隻有這一個籌碼就是段水冰,可就這麽一個女兒,還變成現在這性子,她實在是有點力不從心。


    段老夫人聞言,目光冷冷的從秋姨娘臉上劃過,道:“這確實是你的錯,好端端的一個女兒,被你教育的大言不慚,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們母女兩在後院的祠堂裏麵罰跪半個月,抄寫女戒一百遍。”


    段老夫人真的是發怒了,段水冰的話每一個詞若是被外人聽見,都會別人大做文章,說是段家的家教不好,從而影響外人對段家幾個女兒的評價,所以一旦涉及到這樣的問題,段老夫人是特別嚴肅的。


    段水冰此時不僅臉是腫著的,兩行清淚還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滑落,她半是惱怒,半是委屈,惱怒的自然是段葛兮,甚至她下意識的以為就是段葛兮才造成她的這一切,委屈的是段老夫人是自己的親祖母,卻不講情麵,講話更是侮辱。


    段水冰恨恨的對段葛兮道:“二姐,但願你的遠氣一直這麽好。”


    段葛兮得體的微笑道:“借四妹的吉言,我會一直都這麽好的。”


    段水冰被段葛兮氣個半死,她現在不敢跟段葛兮再短兵相接,她怕一怒之下會做出瘋狂的事情,尤其段老夫人還在跟前,這筆賬記住了,她要慢慢的還給。


    段水冰對段老夫人的態度是驚天大逆轉,她委屈的雙目留著兩行清淚,聲音也極為悲切道:“祖母,水冰不是故意的,水冰也是一氣之下,還望祖母原諒我。”她是真的不想罰跪,這是侮辱,也不想抄襲什麽女戒,她覺得每次在寫那麽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是在浪費時間。


    老夫人的氣的不輕,身後的錦柔趕緊用手在老夫人的心口上撫了兩下,道:“老祖宗,您就消消氣。”


    段老夫人恨恨道:“我如何消氣,這般不懂事。”老夫人實在是氣的不輕,她要顧慮的遠遠比這些表麵的情緒多得多。


    老夫人對段水冰是下了狠心,所以說的更為嚴厲道:“罰跪一個月,趕緊帶下去。”


    於是老夫人身邊的兩個嬤嬤帶著段水冰下去了,秋姨娘關心女兒自然是跟著一起走了。


    本來就不小的院子,似乎更加空曠了,段葛兮對老夫人福了身子道:“謝謝祖母。”


    段老夫人看向段葛兮,眸光頓時溫暖了下來,似乎覺得溫暖十分不妥,於是又帶著一絲疏遠和客氣道:“二丫頭受委屈了。”


    段葛兮搖搖頭道:“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都是一家姐妹,不曾想四妹妹如此恨我。”


    老夫人目光濯濯,聲如山澗裏麵溝水飄忽不定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老夫人趕緊懸崖勒馬,溫和的對段葛兮道:“沒事,這段時間她消停了。”


    段葛兮看著觸手可及的常青樹,道:“可是母親和大姐被流言飛語淹沒了,她們有事。”


    段老夫人頓時沉著臉道:“這都是自己做的好事。”轉眼對段葛兮道;“你也是段家的人,希望你能顧及好你自己,還要顧及好段家的名聲,祖母老了,最喜歡的就是和睦和繞膝之樂。”


    段葛兮立馬道:“葛兮謹遵祖母的教誨,祖母想葛兮如何葛兮就如何,不過葛兮也隻是想保命,若是連命都保不住了,葛兮隻怕要死無葬生之地了。”


    不知怎麽的,段葛兮雖然漫不經心的說著生死,可是她的眼眸裏麵的光芒,宛如野塚裏麵的幽幽之火,看著誰便會讓人毛骨悚然。


    老夫人十分驚愕,但是驚愕的同時心裏也十分難受和不安。


    難受的是段家並不是那麽和睦,不僅不和睦似乎還醞釀著某些禍端,不安的是段老夫人好似從段葛兮的眼神讀到了然一切的感覺,難道葛兮知道什麽事了?或者是說某個秘密?


    段老夫人有一刹那覺得段葛兮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樣子,段葛兮好像明白了一切,然後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活在家裏,隨便投擲一點東西攪弄內宅的風雲。


    但也僅僅是那麽一刹那,段老夫人絕對不相信段葛兮會有那麽大的本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給人產生那樣的感覺?那麽既然沒有那麽大的本事,那麽指不定也僅僅有點小聰明而已。


    段老夫人突然裂開嘴對段葛兮笑道:“一個小丫頭總是生啊死啊的,有祖母在必然會寵著你。”


    段葛兮眉開笑眼道:“謝謝祖母。”


    既然老夫人暫時給她微笑,她也會給老夫人微笑,畢竟在上一世老夫人從沒陷害過她,從親情上麵講,她更是流著和老夫人及其相似的血,她在心裏是很想珍惜這點親情的。


    和老夫人寒暄一會老夫人便迴到榮錦堂,阿露和翠濃幾乎同時道:“小姐這下耳根要清淨很多了。”


    段葛兮笑道:“未必。”


    阿露道:“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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