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整個山穀裏麵便呈現出這樣一個狀態,玄魄和二十個死士鬥的死去活來,然後有那麽一些人抱著膀子在看戲,而且還看的津津有味。


    時不時的還有人給玄魄鼓掌,若是玄魄不小心受了誰的背後襲擊,便立馬有人說:“這功夫千萬別說是瀟王府的人,這簡直就是丟人。”


    有人唿喚道:“玄魄,你趕緊的,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


    “玄魄,我猜你這樣打下去,要打到明天啊,你這速度不行的哦。”


    “玄魄,趕緊的,我賭你會贏。”


    “……”


    好好的一場生死打鬥,居然被人當成一場笑話觀看,可惡的是所謂的哥們並不出手相救,很好,被瀟王養著的人果然都是隔岸觀火的好手。


    最後,玄魄終於在被人當猴看戲的過程中,殺死了最後一個人。


    身子已經是極度的疲憊了。


    他迴到秦寂然身邊,對秦寂然拱手道:“主子,人已經殺人了,這下沒有敢找段二小姐的麻煩了。”


    秦寂然臉色頓了頓,不是因為玄魄這話有什麽問題,是秦寂然感受到周圍人對他的目光,向來高高在上的冷酷王爺,居然會為一個女子清除障礙,這還是那個冷酷王爺嗎?


    秦寂然冷聲對周圍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於是周圍人作鳥獸散。


    秦寂然看著緋紅一片的天空,霞光萬丈,璀璨華麗,他幾乎喃喃自語道:“不敢再有人找她的麻煩?”反複咀嚼後,秦寂然突然一笑,道:“她的命是本王的。”


    酒樓大廳裏麵,現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雖然翠濃和漠北是最忙碌的,甚至可以說之最牽動人心的救人者,可是除了病人之外,所有的家屬都圍著段葛兮,宛如站在一邊恬淡的段葛兮才是救死扶傷的主要之人一樣。


    比如現在就有家屬問段葛兮道:“姑娘,你幫我看看二甲的二牛會不會好啊,他已經留了很多血,該不會死去吧?”


    段葛兮循著視線看過去,溫和一笑道:“那倒是不會,毒血放了之後,再喝一段時間的補血藥品,便會逐漸的好起來。”


    聽聞段葛兮的話,家屬頓時鬆了一口氣,宛如段葛兮說的話才是定心丸。


    又有一些陸陸續續的家屬問了段葛兮一些話,段葛兮十分耐心的一一解答,一點架子都沒有。


    反正從這件事上,白雲鄉的很多村民都喜歡上了段葛兮,覺得這個女子不僅容貌出眾,氣質高貴,沒有架子還樂於助人,跟他們想的京城那些小姐不一樣。


    很快,不少中毒的人被翠濃放了血之後,又服用了一點補血的藥物,最後段葛兮讓阿露和瀟遠送了不少的補血藥物。


    這些人受到段葛兮的恩惠,也一掃之前的憂心忡忡,頓時發現他們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辦,那就是沒有去找夏家的麻煩,他們之所以這樣子,完全是因為夏家所賜,若不是段葛兮的救助,隻怕這些人都得死。


    所以最後他們鬆了一口氣之後,便有不少漢子擼著袖子高聲道:“我們向來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次多謝這位烏家小姐對我們的救命之恩,但是我麽這麽久的苦日子豈能白受,這個仇不向夏家討迴來,我不甘心,我誓不為人。”


    很多人受到感染,更是想到最近的日子又多麽的難受,於是附和道:“對,我們的苦難不能白受,我們現在就去夏家把夏青抓去送去府衙。”


    “對對對對,我們現在就去,夏家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好,說幹就幹,我們走吧。”


    一傅眾咻,幾乎除了那擔架上麵的中毒者還在迷糊中,其他的人已經摩拳擦掌了,恨不得下一刻抓住一個夏家的人就往死的弄。


    翠濃和阿露有點愕然的站在原地,漠北和瀟遠均看著段葛兮。


    段葛兮的眉頭上已經攢簇著一絲慍怒,但是不甚明顯,她的聲音雖然柔弱,但是帶著擲地有聲的力量,她道:“你們都住手。”


    暴動的人群李曼齊刷刷的看著段葛兮,顯然對段葛兮的話很是愕然。


    段葛兮在人群中間,弱弱小小,但是她是最醒目的一個,即便被前麵高大的人遮擋住,也不影響後麵人把視線往她的身上移動。


    段葛兮看著人群安靜了,楊聲道:“你們都住手,這些人中的毒不是夏家人賣的。”


    嘎,不是夏家人賣的?這怎麽可能?方大人都說了,經過審理之後能確定這些藥都是夏青的販賣的,但是麵前的女子居然說不是夏家做的事。


    這個女子固然救了他們,可是她居然膽敢反駁方大人的話,要知道方大人方謙是白雲鄉出了名的大善人,父母官。


    有人雖然敬重段葛兮,但也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姐,你是為夏家說話的吧,夏家那是叛軍,是竊國者,烏小姐,你莫要胡言亂語。”


    這些人,當真被方謙蠱惑至深。


    段葛兮知道,自己救了這些人也罷,還是幫助這些人也罷,他們始終都不會得罪方謙的。


    一個是因為方謙偽善,表麵功夫做的好,還有一個,這裏的人都在方謙的管轄之內,受方謙的庇護,他們隻怕討好方謙還來不及,絕對不會得罪方謙的。


    不過,段葛兮要做的事情卻不是這樣,她道:“這些人中的毒是西域烏頭草,從白雲鄉去西域隻怕要小半年的功夫,可是夏青的藥就是在這後山采集的,這後山有麽有毒草大家都清楚,或者是說有什麽毒藥,也最多是一個斷腸草之類的,我不是偏幫夏家,我隻是說出了自己察覺出來的事實。”


    眾人一片沉默,這個時候是段葛兮在白雲鄉之後享受最安靜的時刻,氣氛安靜的仿佛能聽到這些人的心跳聲。


    但是段葛兮知道,這些人心裏正在消化她說的話,她這個話無疑是晴天霹靂,起碼把方謙的形象瓦解了一部分。


    最後有人輕聲道:“烏小姐,這個毒你能確定是是西域烏頭草嗎?”


    段葛兮幾乎是輕蔑的噗嗤一聲,冷笑道:“難道不能確定?若是不能確定,我的姐妹怎麽會對症下藥,凡是病,都有病灶和病因,若是不能掌握著其中的要害之處,難道我的姐妹能治病?”


    這句話,幾乎是打消了他們所有的疑慮,看來那中毒之事真的和夏家無關,那是別人做的,是經過方謙認可的,但是眾人暫時想不到更深層部分,是不是方謙利用他們的命來打壓夏家?


    他們想不通,但是段葛兮卻知道,方謙就是想利用這些鄉民的命,徹底的摧毀夏青,因為夏爽傻了,夏轅死了,若是把夏青弄倒了,那夏青的兒子夏霄也就毀的超不多了,方謙和秦秀江聯合起來籌謀,就是為了折磨夏季的子孫後代。


    然而夏鬆還苟延殘喘的活著,就是為了讓夏鬆看看他的子孫後代的命運。


    秦秀江為了報招攬之仇,方謙為了報殺子之仇。


    這些人都有自己的盤算,這些人都好惡毒,這些人都在做一些趕盡殺絕的事,莫要說夏家是她的舅舅和外祖家,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段葛兮也會難以忍受的。


    眾人再次驚愕,對於段葛兮的話再也無力反駁,段葛兮知道她們的心裏對方謙已經產生了懷疑。


    這個時候有人小心翼翼道:“可是夏家是叛國賊,那樣的一家人早就該誅滅九族了。”


    段葛兮的目光迅速的把說話的人就出來,一個年邁的漢子,他好像對夏家深惡痛絕了,段葛兮頓時感覺到一股心酸在心裏醞釀成一股怒氣,她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誅滅九族這樣的話皇上都不敢說,你卻敢說,難道你想越俎代庖?”


    漢子一驚,頓時低下頭,此時此刻,不光是那個丟的漢子,就連其他的人都開始仔細的打量段葛兮,好像在重新認識一般。


    女子說話的口氣原本溫婉,可是這個時候怒氣實在是太明顯,她當真是在乎夏家的。


    她在乎夏家,可是白雲鄉的人不喜歡夏家,總覺得夏家就是瘟疫一樣的存在,所以能避則避。


    段葛兮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彷徨,看到了厭惡,同時也看到了失望。


    但是他們暫時都不會去找夏家的麻煩了,因為他們偃旗息鼓的準備迴去了。


    待這些人一走,段葛兮迫不及待道:“漠北,翠濃,跟我去夏家。”


    兜了這麽大的彎子,她要再次跨入夏家的大門了。


    這次他麽還是主動打開了夏家的們,上次以為其他的事情耽擱了麵見夏鬆,這次段葛兮主動去找夏鬆。


    她讓漠北翠濃站在門外,便一個人進了一間死氣沉沉的屋子。


    這是一間散發著老味的屋子,老味裏麵伴隨著心死如灰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難受,就算是在大白天,這屋子似乎也滲透不進光芒,非得點上一盞昏暗的油燈,燈火隨著風搖搖晃晃。


    從昏暗的光線中,段葛兮看見一個消瘦的近乎於骷髏的身影,和中毒之人的身影不一樣,那些身影都是沒有靈魂的,但是這個身影是有靈魂的,即便已經是風燭殘年了,可是他的背脊還是給人一種挺立的感覺。他坐在一張軟軟的藤椅上,藤椅的四周已經散開了,即將亂掉了。


    他的背對著段葛兮,麵對著窗戶,從他的視線正好可以看見外麵一顆光禿禿的大樹,那樹幹上有一隻孤獨的麻雀。


    他在歎息,歎息聲裏麵夾著蒼老和絕望,甚至還有一種久經沙場的風霜。


    這個時候段葛兮心裏不由自主的一痛,就像有隻手揪了一把她的心髒一樣,她難受的蹙了蹙眉毛,頓時忍不住開口道:“外祖父……”


    老人雖然蒼老,憔悴,但是耳朵靈敏的很,他轉過身看見一個弱弱小小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身後,滿眼的希冀之光,還有那孺慕情深的衝動。


    這個女子是誰?為何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夏鬆幹癟的嘴巴,牙齒已經完全的脫落不少,甚至說話帶著風有點吐字不清,但是底氣還是在的,他道:“你是誰?為何叫我外祖父?”


    這個時候,段葛兮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住了,不是她不想瞞,是麵對麵前的老人,她除了死過一次這個秘密之外,其他的秘密她不敢隱瞞。


    這算是揭露自己的第一個時機。


    她跪在夏鬆麵前,聲淚俱下道:“外祖父,我是段葛兮,是夏羽的親生女兒,也是您的外孫女。”


    夏鬆怔了怔,同時情緒有點變化,他道:“段葛兮不是呂月姝女兒嗎?我的外孫女是段悠兮啊。”


    段葛兮的眼眶裏麵飽含著熱淚,呂月姝實在是把人害的太慘了,把夏家害到如此的地步。


    段葛兮帶著低沉的哭腔道:“段悠兮才是呂月姝的女兒,我不是,我是夏羽的女兒,因為在十幾年之前我們被呂月姝掉包了,呂月姝為了讓段悠兮一出生就是嫡女,所以不惜手段的催生,結果生在我出生的前一刻,這些年,不管是我還是娘親,都被她們騙了。”


    夏鬆蒼老的臉上是藏不住的驚愕,他原本可是大名鼎鼎的戰神,為何會淪落至此,就是因為他不善於虛與委蛇。


    雖然夏鬆的年紀這樣算起來,也將近七十歲了,可是顯然他是一個天真的老人,他驚愕到無以複加的地步,道:“這世界上可有這樣的事?”


    段葛兮聞言,心裏頓時又沉了沉,在夏鬆他們的眼裏,可能這個世界上隻有外族,和政治之間的勾鬥,他哪裏想的到這後宅內女人的手段是多麽的殘忍,但是段葛兮現在就是要把這現實告訴夏鬆,否則的話,她們祖孫二人很難真正的相認。


    段葛兮篤定道:“有的,這世界上的很很複雜,很多人都心懷不軌,若不是有人心懷不軌,夏家豈能落到這個地步。”


    夏鬆頓了頓,同時笑了笑,他在笑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居然沒有一個小丫頭看的清楚。


    對於麵前這個可愛的小丫頭他實在是討厭不起來,但是想到跟夏羽的隔閡,又想到夏羽死之前說的那些話,夏鬆頓時悲從中來,若是現在有眼淚,他一定會流出來,但是他的身子實在是太幹涸了。


    所以沒有眼淚,他沉了嗓子,隱退了所有的情緒,道:“你是個明白的,可是你娘卻是糊塗的。”


    段葛兮下意識的意識到夏鬆會說點什麽關於夏羽的,她正準備洗耳恭聽,這是她等待已久的話題。所以她聽得很認真。


    但是現在一個暴怒的聲音震破耳膜,是夏青來了,他對段葛兮瞪著眼睛,道:“你是夏羽的女兒?”


    夏青如此厭惡自己的妹妹夏羽?


    緊接著,看見夏霄陳氏還有夏雲都來了,


    夏霄是一個少年,對於大人的反應十分好奇,夏雲用手不斷的揉搓衣角,顯得有點慌亂,她實在想不到段葛兮是姑姑夏羽的女兒,這實在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陳氏一邊看著段葛兮,一邊用手扯扯夏青的衣角,低聲道:“別說了,這中毒之事還是她幫助的呢,她還是一個小姑娘,莫要難為了。”


    夏青甩開陳氏的手,眼中釋放著痛苦掙紮,他對段葛兮道:“夏羽自從嫁給段鵠就被模糊了心智,段鵠是文官,她便討厭武官,她拚命的迎合段鵠,為了獲得段鵠的寵愛,她居然設計害死了你三舅舅夏轅,她哪裏是夏家的女兒,她簡直就是夏家的災星,她就是夏家的催命符,她是夏家的喪鍾,你原來是她的女兒,那好,那你正好為夏家償還一切。”


    夏青說的激動無比,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和痛徹心扉的傷心。


    段葛兮一驚,如同當頭棒喝,夏羽是這樣的人嗎?


    段葛兮頭腦裏麵搜索了一番,想到夏羽對段鵠的愛,那是深入骨髓的。


    可是夏羽願意為了段鵠,拋棄夏家嗎?


    會嗎?可能嗎?段葛兮忽然想到之前夏羽還在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是庶女,夏羽不善宅鬥,性子活絡直爽的很,總是喜歡對她們微笑,而且十分關懷她們段家幾個小姐的飲食起居。


    夏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就算是那個時候呂月姝教她,讓她對夏羽產生戒備,她也未曾打心眼裏麵憎恨過夏羽。


    隻是那個時候,夏家出事,夏羽在段家便消沉了一陣子,她總是看見夏羽腫腫的眼睛,好像很傷心,但是那個時候她是一個庶女的身份,夏羽的事情呂月姝也不會讓她管那麽多。


    但是段葛兮卻知道,就是因為夏家出事了,夏羽的身子才逐漸不適了起來,沒多久就被段悠兮誤殺而死。


    段葛兮明顯的意識到這些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夏羽絕對不是夏青口中所說的人,夏羽對夏家是很掛懷的。


    夏羽和夏家顯然是被人奸人陷害了。


    段葛兮麵對夏青的憤怒,和夏鬆的無奈,頓時直氣脊背,道:“舅舅說的有道理,可惜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知道我的親娘被害死了,我知道我要報仇雪恨,我還知道我要查清楚這其中的所有事,但是這些事情尚且還不清楚,誰都是道聽途說,即便娘親真的是舅舅說的那麽不堪,難道你們還要把怨氣積累到我的身上嗎?”


    段葛兮輕易不流淚的,可是這屋子都是自己血緣的親人,她吸了一口氣,鼻子通紅,眼瞼下麵掛著亮了晶瑩剔透的東西,她幾乎就是一個小姑娘在用哭腔控訴道:“就算娘親不好,難道你們要對我積怨?我被呂月姝她們設計陷害了十幾年,若是我中途不醒,這輩子就被她們玩完了,我是受害者,我活了十幾年現在才知道我是夏羽的女兒,難道我不苦不累?我在泥沼裏麵掙紮的時候,你們可有想過夏羽還有一個女兒是你們的外甥女?現在遷怒我,我何罪之有?”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的段葛兮讓人看起來十分心碎,她就像懸崖上的一株花,在接受黑暗的吞噬和風雨的折磨。


    她已經向眾人展示了她支離破碎的靈魂,和傷心欲絕的痛苦。


    或許這個世界上,別人不會讓她有絲毫的痛苦,但是親人,絕對是那麽一把插入心髒的利劍。


    夏青頓時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麵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他一點也責怪不起來。


    而且這女子這麽遠跑過來不可能為了誆騙他們而說出這彌天的假話。


    這女子身量纖細,樣子十分誠摯,這是裝不出來的,她隻怕真的是夏羽的女兒,之前沒有仔細的看,現在仔細一看又能分辨出她的額輪和夏羽又些許的相似。


    陳氏站在身邊唉聲歎氣的。


    夏雲眼疾手快的上前,扶著段葛兮就道:“表妹,你莫要怪爺爺和我爹爹,他們也沒有辦法,畢竟當年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夏霄舉起少年的手,半晌後捏著段葛兮的一處衣角,怯生生道:“表姐,別傷心,會好的。”


    段葛兮的眼淚湧出來的越來越多,最終她扯開夏霄的手,掙脫夏雲的攙扶,既然有隔閡那為何不弄清楚是怎麽迴事。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還需要找秦寂然弄清楚當年是怎麽迴事,她曉得的,秦寂然肯定又知道。


    段葛兮也不知道一個人跑了多久,好像久的眼淚都被風吹幹了,她的心情似乎也鬆了不少,畢竟一走出那個親人的範圍,她又變得百毒不侵了。


    她來到了一處幹淨的岩石邊上,把身子靠在岩石的周圍,看著幽靜的一片。


    不久,一個帶著玩味而又涼薄的聲音道:“這次戲演的不錯。”


    是秦寂然。


    段葛兮沒有迴頭,似乎對秦寂然總是出現在身邊已經習以為常了,這次她恰好要找秦寂然。


    段葛兮道:“瀟王總是無處不在的看戲。”


    秦寂然一身紅豔豔的衣服,被風吹了幾縷在段葛兮的麵前飄來蕩去,似乎是無聲的撩撥。


    秦寂然一笑,道:“那是當然,你連自己被呂月姝掉包的事情都知道,這也不笨嘛。”


    段葛兮掛著比秦寂然還要涼薄的微笑道:“一時不知道,一輩子不知,難道這一世都不知道?”


    秦寂然噎了噎,頓時疏散了唇邊的笑意,道:“這話說的深刻,可惜本王不懂。”


    段葛兮知道,秦寂然肯定是不懂的,她說的是上一世被蒙蔽了,這一世不可能再被蒙蔽,這世界上除了她以外,肯定不會再有任何一人知道她重生的秘密了。


    段葛兮道:“不懂才好,反正我是亂說的。”


    秦寂然勾勾嘴角,道:“小淘氣說的話總是含義深刻的很。”


    段葛兮溫和道:“既然瀟王知道我說話的含義深刻,那就還是不要鑽牛角尖了。”不知道為什麽,和秦寂然在一起說話,段葛兮總會不由自主的試使點小性子,這話說完後,段葛兮頓時覺得有點不妥,可話已經被秦寂然的微笑所吸收,段葛兮索性就這樣了。


    段葛兮看著遠處一片風景,在這肅殺的氛圍中顯得十分的荒涼,看這日曆,已經立春了,春天來了,雖然四周萬物還是枯萎的狀態,但是那複蘇之感已然存在。


    段葛兮的聲音悠遠而又縹緲,她道:“既然瀟王喜歡如影隨形的看戲,既然是局外人,那就當真清楚一件事。”


    秦寂然撇撇嘴,道:“你說的是夏羽的事?”


    段葛兮點點頭,道:“夏羽的事情若是不清楚,在這裏,我和夏家的關係就會陷入僵局,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想問問,舅舅說夏羽自從嫁給段鵠就被模糊了心智,段鵠是文官,她便討厭武官,她拚命的迎合段鵠,為了獲得段鵠的寵愛,她居然設計害死了三舅舅夏轅,她哪裏是夏家的女兒,她簡直就是夏家的災星,她就是夏家的催命符,她是夏家的喪鍾,她肯定還有別的隱情對吧?她不是舅舅說的那樣對吧?她在段家也水深火熱的活著是吧?”


    段葛兮微微的蹙眉,明明是雲淡風輕的口氣這說這些話,可是偏偏能感染人心,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少女。


    她的問話,已經超過了秦寂然的底線,可以說秦寂然跟著她過來看戲都已經超過了他的底線,可是段葛兮的語氣裏麵帶著無奈的堅強,不似那種用無委屈和哭鬧解決問題的女子,她的方式很特別,所以她此時此刻居然讓人感覺特別的心碎。


    秦寂然看著少女,少女微微的頷首低頭,雙睫下垂,微微的渲染著一種獨愴之感,宛如天地間一道柔弱夫人殘影。


    秦寂然不忍了,本來不想說多餘之話的秦寂然,猶豫了一會,便自我諷刺般的一笑,道:“小淘氣很會裝可憐的很啊。”


    段葛兮抬眸,雙眼間微微簇著一道光,秦寂然知道那是希冀之光,她不開口求人,也從不點頭哈腰,她就是這樣看著,眸子裏麵的那一點光芒就能渲染人心。


    秦寂然頓了頓,道:“你說的對,夏羽不是那樣的人,她當初在段家被呂氏兩姐妹陷害,呂月姝的大姐是肅國公夫人,肅國公沈雲彥是幽王的人,當初夏家得罪了不肯向幽王投誠,於是沈家就想陷害夏家,於是從夏羽下手,利用夏羽的手,殺了夏轅,夏羽當時很惶恐,很想對夏家認錯,可是無意間得知素國公想害夏家的陰謀,於是夏羽不顧一切的討好段鵠,就是希望段鵠能夠幫忙,可是段鵠那個時候向來是一個中庸的人,他對夏羽的討好熟視無睹,後來呂月姝告訴夏羽,說段鵠喜歡文官不喜歡武將,於是夏羽也違拗著性子跟段鵠一樣。”


    秦寂然這樣的人說話向來不會說的很仔細,但是很深刻,他給了段葛兮一段完整的串聯,這是讓段葛兮自自己打通裏麵的關節。


    段葛兮消化了秦寂然的話,半晌後才道:“謝謝王爺告訴我這些,其實我一直感覺到娘親的為難,隻恨當初被呂月姝迷惑的深,要不然我們母女也不會給他人做嫁衣的下場。”


    段葛兮本來是自我諷刺說完這些話的,可是說到最後她的語氣裏麵帶著憤恨的冰冷,她道:“呂月姝,段悠兮是我的敵人,這下子又鑽出了秦秀江和呂月雅那行人,看來我的敵人很多啊。”


    秦寂然頗為讚同道:“所以說,你是惹禍的好手,不過我想問的是,若是那些人陷害夏羽,你絕不會有如此深沉的恨意,你對呂月姝的所作所為,好像她們母女曾經要過你的命一樣,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的反擊,隻是你在說起這幾個人名字的時候,語氣更深,夏羽死之前你們都未曾母女相認,可你的恨意就像醞釀了好多年,你還有什麽秘密?或者說,你為何會仇恨秦秀逸?”


    段葛兮怔了怔,秦寂然後麵的話這是她的上一世的秘密,這個秘密將會在她的心裏永遠的腐朽而去,她現在,不,說不定永遠都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但是段葛兮不得不承認,秦寂然有著駭人的觀察力,他的雙眼總是漫不經心的上挑,有時候就像一個紈絝子弟,但是他又帶著洞察一切的能力。


    如今和這個人走的太近,段葛兮恍然產生出一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但是她不怕,重生一世,若是她這樣說出去,秦寂然未必肯相信,這個秘密是她一個人的,是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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