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憤的不是宋涵對宋晗的敵意,而是氣憤被自己視如己出疼愛有加的少女品性如此低劣,在侯府被當做千金小姐教養了好些年也改不掉從賊窩裏帶來的劣根性。


    當初奶娘千裏迢迢帶她上門認親,言說少女在賊窩長大,染上許多不好的習慣,讓他多擔待,他隻想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女兒既然迴到他身邊必然就會變好,畢竟他夫人性子溫婉心地善良,女兒定也像她,哪想到少女太過精明,小小年紀就懂得偽裝良善討喜,這一裝還裝了七年之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隻貓一隻狗養久了都能生出幾分感情,更何況是這麽個嬌嬌軟軟整日喚你“爹爹”的大活人?


    但靖安侯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捧在手心這麽多年的是這麽個玩意。


    宋長陵黑著臉嗬斥:“一個姑娘家如此粗鄙,我們靖安侯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宋長陵你少給我擺兄長的譜!”宋涵嘴巴又開始不受控製,“你有真心拿我當做妹妹嗎?”


    “別人家的兄長不說對妹妹千依百順,也是要什麽給什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記著妹妹,帶妹妹去結交權貴子弟,盼望妹妹能嫁給皇公貴胄,享一世榮華!可你呢?”


    “整日板著一張臉,像防賊一樣防著我,與公孫王侯相聚從不帶我去,隻會帶兩盒便宜點心打發我!明知道我到了嫁人的年紀也不替我打聽哪家公子俊美闊綽會疼人!”


    “禮部王侍郎家王八眼豬鼻唇的王汝湘在他哥哥安排下都進宮了,我這張臉難道還比不上她?你怎麽就不送我進宮?”


    “以我的才情和姿色難道還拿捏不住一個沒用的皇帝?”


    “你又是不知道我們靖安侯府在京中權貴圈子的地位多尷尬!如果我當上了貴妃乃至皇後,還有誰敢小看我?”


    “你別不是看我不順眼不想我飛黃騰達吧?”


    許是對宋長陵的不滿積壓太多,又被下人看她的奇怪眼神刺激到,宋涵一股腦兒地把不滿宣洩出來。


    她這一番大放厥詞把侯府的三位主人都震住了。


    老夫人震撼於她的遠大誌向,靖安侯則驚怒於她為富貴不惜逼迫靖安侯府站位的想法,雖然站位是必不可免的,但深思熟慮之下做出的決定肯定比她帶著全家冒險要穩當。


    被她當麵指責的宋長陵更是感覺這麽多年的付出餵了狗。


    他也曾把她當做親妹妹疼愛,無奈心裏有道坎一直過不去,而宋涵又一直不滿他對她的管束,多次在祖母父親麵前搬弄是非,再加上發現她的真性情後,他隻能維持表麵的溫情。


    不想宋涵再次刷新他對她的認知,事到如今,無論是為了他們靖安侯府,還是為了溫軟恬靜的弟弟,他都不能再讓她繼續留在侯府。


    宋長陵穩了穩情緒,肅聲開口,“你說得沒錯,我並沒有真的拿你當妹妹,因為當年我娘生下的嬰孩是個帶把的!”


    宋涵瞳仁一縮,極力忍下心頭的驚駭,語帶悲泣:“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必要這樣誣陷我!我是爹爹和娘的孩子,你怎麽能、怎麽能……”


    她猛地轉頭看向老夫人,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祖母!”


    老夫人神情冷淡,吩咐她的婢女紅葉,“給她把眼淚擦幹了,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地別嚇著我的乖孫。”


    說完這話,老夫人慈和地對宋晗道:“孩子,外頭的酒樓哪有家裏住著舒服?我讓人把南苑收拾好了,你迴來住吧?”


    宋晗靦腆地笑笑,拘束地道:“多謝老夫人,我過兩天就得啟程迴莊了,就不打擾了。”


    少年臉白如瓷,眼睫毛纖長卷翹,秀鼻櫻唇,說話輕言慢語,一派乖巧和氣,這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幹淨純真氣質不是虛偽的奉承討巧可比的。


    再看少年身形羸弱,一雙手手指纖細白皙,不自在地握著,老夫人心底滿是憐惜,越發覺得總是嘴甜賣乖的宋涵。


    “你父親和哥哥都在這,靖安侯府才是你的家,你要上哪兒去?我沒幾年好活的了,你就當可憐我老太婆,陪我過完人生最後這一遭吧。”


    【叮!收穫朱氏好感度40點】


    宋晗羽睫翕動,臉色為難:“對不住老夫人,我留在侯府隻會惹人非議,給你們增添麻煩……”


    “增添什麽麻煩?你是我宋家子孫……”


    老夫人話裏的意思讓宋涵瞪大眼,又急又怒地打斷她:“你個死老太婆,你眼睛沒瞎啊?胡說八道什麽?我才是你孫女!”


    【叮!收穫嫉恨值6點】


    宋晗滿是窘迫,瞧老夫人氣得漲紅了臉,忙安慰道:“宋小姐說的是氣話,您別放在心上。”


    “什麽宋小姐!”老夫人用力地敲了敲拐杖,“她根本是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野種!”


    宋涵臉色驟變,尖聲叫道:“你個老不死的!你……”


    “來人,把她送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門!”


    原本不想用這種太不體麵的方式結束這一段父女情,可宋涵再度語出驚人,靖安侯黑著一張臉喝道。


    宋涵這時候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麽事,眼裏閃過一絲驚惶,哭喊道:“爹爹,我真的是您的女兒,我身上可是有和娘一模一樣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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