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狗一樣的百裏晟拎到了院子裏之後,徐勇憤憤的將他扔在地上。


    這是,楚青若剛好出來,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百裏晟驚訝不已。


    “文遠,他……怎麽會在這裏?”


    看他一身的傷,不會是文遠和徐叔幹的吧?


    徐勇擺擺手:“不是我!”


    楚青若又疑惑的看向傅淩雲,傅淩雲別來臉表示也不是他。


    “那你們打算如何處置他?”


    “少夫人,你別管了,這小子偷偷躲在蓮兒、鐵衣的馬車上跟過來的,你要嫌髒了院子,一會兒我把他扔出去就是了。”


    見傅淩雲不表態,像是默認了徐勇的話,楚青若便不再多說,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地上的百裏晟在昏迷中喃喃道:“青……若……”


    傅淩雲聽見了頓時身上殺氣暴漲,徐勇也氣憤的上去,抬腳就要踢他。


    “娘的,都這樣了,還胡說八道呢!”


    楚青若剛想攔他,想說,算了,再怎麽樣人家也是個傷員,最多扔出去完了,踢他做甚?


    這時,就聽傅鐵衣的聲音漸漸由遠而近。


    “娘,趕緊打些幹淨的水來!”


    鐵衣一邊大喊著,一邊從裏麵開心的跑了出來。


    大夫說,阿燦的傷調養的不錯,再過一個月,便可以下地了。


    剛跑到院子裏,便看見三個大人,神色各異的站在院子裏。


    他爹是一臉的殺氣,甚是嚇人,徐叔滿臉怒氣,抬著腳,而他娘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在看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躺著個人,再仔細一看,鐵衣本能的驚唿了一聲。


    “李叔?”


    楚青若、傅淩雲和徐勇都大吃一驚,異口同聲的問道:“你認得他?”


    鐵衣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無奈之下,隻好把百裏晟和甲方冒險潛入玉劍山莊,將他從水牢裏救出來,然後又囑咐他不要向他爹娘提起他一事,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了出來。


    說完,傅淩雲瞪了他一眼:“明日練功,多加一個時辰!”


    這混小子,虧他還以為他是憑了自己的本事逃出玉劍山莊的,想不到竟是百裏晟救了他!


    欠誰的人情不好,偏偏要欠他的!想到這事,傅淩雲的心裏頓時跟吞了一隻蟑螂一樣難受。


    徐勇也十分吃驚:“他,竟然去救你?”


    百裏晟是吃錯藥了?明知道鐵衣是爺的兒子,居然還會冒險去救他?


    腦子轉不過彎來的他,壓根沒想到,在百裏晟的眼裏,鐵衣隻是楚青若的兒子,壓根沒傅淩雲什麽事!


    楚青若卻心裏一下複雜起來。


    嚴格來說,這是他第二次救了鐵衣的性命。


    當年她難產,險些和鐵衣一起雙雙殞命,多虧了他不顧一切,闖進汙穢不堪的產房,用激將法激起她的求生欲,九死一生才順利生下鐵衣。


    “徐叔,鐵衣,把他抬進來吧!剛好大夫還在。”


    楚青若猶豫了一下以後,果斷的對徐勇和鐵衣命令道。


    他和她之間的恩怨早已經算不清了,眼下,就當先還了他一次恩情吧!


    但是!


    楚青若迴頭看了一眼正被徐勇和傅鐵衣抬起來的百裏晟,心想到:若是以後他還敢做傷害大炎和大炎子民的事情,她還是一樣的不會原諒他!也絕對饒不了他!


    大夫剛從徐燦的房裏出來,還來不及喝口水,擦把汗便被鐵衣匆匆忙忙的拖進了他的房間。


    “大夫,你趕緊給他看看吧!”


    老郎中看過了百裏晟的傷之後,趕緊叫鐵衣去廚房拿了些菜油過來。被石灰迷了的眼睛,不能用水衝,稚嫩給又菜油才能將石灰對眼睛的傷害降到最低。


    等鐵衣拿來菜油的時候,老郎中剛剛為他隔開了傷口,放出了黑血。


    “這位公子的命可真大。”郎中將毒血到倒掉之後,再一次撥開了百裏晟的眼皮,看了看,“他身上還有好幾處骨折,刀傷,不過好在沒傷內髒和要害,而且他中的毒可不輕,換作一般人,早在閻王殿走上幾迴了。”


    一旁的徐勇雙手抱著胸冷笑道:“大夫,這還真被你說中了,這小子啊,哼!明海真不是一般的大!”


    像隻蟑螂一樣,怎麽弄都死不了,他奶奶的!


    大夫是聽不懂他的話的,抬起頭笑嗬嗬的說道:“那隻能說這位公子命不該絕,老天庇佑。”


    說著,低下頭專心的為百裏晟正骨。


    大約是巨大的疼痛將他從昏迷中活活的疼醒了,迷迷糊糊中,百裏晟見到楚青若那要跳的身影正在站在他的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頓時覺得哪怕這隻是一場夢,此刻就算叫他死了去,也值了。


    “青若……青若……”


    他想向她伸出手,卻又恐將這場美夢驚醒,所以隻好輕輕的,用隻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


    真希望這場夢永遠不要醒來才好啊!


    他的意識又漸漸開始模糊起來。在閉上眼睛之前,他心裏想到。


    不知過了多久,百裏晟在一陣吵鬧聲中,漸漸醒來。


    “傅鐵衣,你給我站住!”


    “蓮兒,你今天有沒有照鏡子?”


    “照鏡子幹嘛?”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兇,哈哈哈!”


    門外,傅鐵衣和一個姑娘鬥嘴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睜開眼,打量著屋裏的環境,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轉念一想,自己趁亂賞了傅鐵衣的馬車,這裏,應該是他家。


    想到這裏,百裏晟竟有些激動。


    他做夢也想不到,楚青若竟讓他住進了她的家中。


    許多年以前,他費勁了心機都沒能走進她的世界,沒想到世事無常,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竟然峰迴路轉,走進了她的世界。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百裏晟趕緊閉上了眼睛。


    就聽見,傅鐵衣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噓,小聲些,大夫說,李叔傷的不輕,我們可別吵醒他。”


    傅鐵衣小聲的說道。


    “那就讓他休息,你進來做什麽?”


    他身後的小姑娘也壓低了聲音埋怨道。


    鐵衣逐漸靠近他的床。


    “我想看看他長什麽樣,平時他總帶著麵具,就連大夫給他治傷的時候,他都不讓大夫掀開麵罩,我實在和你好奇,他到底長什麽樣。”


    聽到鐵衣的這番話,百裏晟在被子裏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他長什麽樣,嗬嗬!


    現在的他在不是當年那個英俊非凡的百裏晟了,若是這孩子摘下他的麵罩,隻怕會被他現在醜陋猙獰的臉嚇一大跳的。


    於是,就在鐵衣伸手摘他麵罩的時候,他決定不再裝睡,睜開了眼睛。


    見到他睜開眼睛,傅鐵衣尷尬的撓著頭,訕笑道:“李、李叔,你醒了?我、我不過是想替你蓋好被子。”


    百裏晟默了默,然後直接點穿他道:“你想摘下我的麵罩是吧?好,你若是能贏了我一招,我便把它拿下來,而且,還會把我的輕功傳授給你。”


    傅鐵衣兩眼放光:“真的?”


    “嗯,我想來說話算數。”


    隨即耿蓮在一旁拉住傅鐵衣:“哎哎,這怎麽行,他還是個病人。”


    傅鐵衣掃興的垮下臉。


    百裏晟笑了笑,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無事,贏你,一隻手就夠了!”


    一句話激起少年的勝負欲,鐵衣拉開架勢,對百裏晟挑釁的一擦鼻子:“那好,李叔,一會兒哪兒疼了可不許跟我娘告狀!”


    百裏晟苦笑,他倒是想跟他娘告個狀,訴個苦,那也得他娘搭理他啊!


    說話間,兩人交起手來。


    耿蓮一見自己說不聽傅鐵衣,一頓足,走出了房間:“姨母,你看鐵衣……”


    鐵衣一邊和百裏晟打著,一邊不屑的說道:切~女人就會告狀!”


    兩人打得正起勁,房門再一次打開。


    楚青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傅鐵衣連忙收了架勢,趕緊滾跑到書案前,抓起一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百裏晟也飛快的將手縮迴被子裏,閉上眼睛裝睡。


    楚青若走進來,看也不看百裏晟一眼,直接走到書案前,兩根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書都是倒的,你唬弄誰呢?給我出去!”


    傅鐵衣見自己的伎倆這麽輕易就被他娘揭穿,不禁陪著笑,放下書,走了出去。


    楚青若也跟著他身後走出去。


    不過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她依舊背對著百裏晟,卻開口說道:“你若是想死,可以立刻離開這裏,這裏也沒有人歡迎你留下。可若是你想留在這裏養傷,便管好你自己。”


    百裏晟聞言,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酸甜苦辣全都有。


    “好!都聽你的,隻要你……別趕我走。”


    他用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出這句幾近乎卑微的話。


    楚青若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震,隨即毫不猶豫的走出了房間。


    百裏晟在她走之後,整個人如同脫虛了一般,癱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氣。


    他可以重新有期待嗎?


    不不!


    他知道這是她絕對不會樂意見到的。


    所以,青若,若是,若是他願意退而求其次,做一個如同宋修竹和她那般的朋友,她可否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就在他閉著眼睛,翻騰著心裏,這些年都不曾有一刻平靜的情感時,忽然他的床邊,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人。


    忽聽見床邊多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唿吸聲時,百裏晟心中一驚,急忙睜開了眼睛,向床邊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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