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見那女人瘋瘋癲癲的朝他們衝過來,擔心衝撞到楚青若,忙伸手將她護在自己身後,自己卻被那女人撞了個滿懷。


    高博武藝高強,自是沒事,反而那瘋女人仰天跌倒在地上,也不起來,隻抱著頭滿地打滾:嘴裏大喊著:“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楚青若失笑,莫不是她想訛上高將軍?但細看她身上的傷,卻不似作假,難道真有冤情?正欲上前開口詢問,就見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五十來歲,五尺上下,黑瘦精幹,領著一眾鄉紳,匆匆趕來。


    老者見到楚青若,連忙跪倒在地“下官見過楚大人。”


    楚青若垂眼一看官服的飾紋,原來是宣州府太守沈山:“沈大人請起。”


    沈山受寵若驚,在身後的鄉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陪著笑臉剛要開口說話,就見地上的瘋女人連滾帶爬的爬了過來,抱住了楚青若的腳,淒厲的喊到:“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那瘋女人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樣,伸手拉住楚青若的衣袖:“你的官比他大是不是?那你救救我,把虐打我的人都抓走,都抓走!”


    沈山被嚇了一跳:“你這瘋婦,竟敢衝撞大人,來人,來人!快將她拉走!”


    “慢著!”楚青若揚手:“讓她說。”


    “大熱,這婦人是這裏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瘋子!她的話,大人不必當真!”沈山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惶恐的解釋道,生怕楚青若對他產生了什麽不好的看法,治他個什麽莫須有的罪名。


    楚青若笑著擺擺手:“沈大人,我看她思路清晰不像個瘋癲之人,何不聽她把話說完,再做定論?”


    隨後她蹲下,和氣的看向那瘋女人,柔聲問道:“這位大嫂,莫怕,慢慢說。”


    那瘋女人感激的點了下頭:“大人,我叫周麗娘,原是金州府人士,一年前被人賣來此處的黃家村。這個群裏全是和我一樣被拐賣來的女人和孩子,她們許是來得時間久了,竟幫著村子裏的人監視我,關押我,甚至還虐待我,打我。”


    楚青若聞言動容,迴頭看向沈山,沈山怕被誤會,連忙苦著臉解釋道:“大人,宣州府絕沒有人口買賣這種事情,而且宣州府根本沒有這個叫黃家村的地方,不信,大人可以查看州府地誌。”


    說話間,那瘋女人緊緊拉住了楚青若的手,深怕她不信:“大人,我真的沒有說謊,你看,你看我身上的傷。”


    說著她不顧禮儀,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又準備拉起裙子給楚青若看她的腿。


    楚青若見她手上的傷痕確實新舊交加,連忙按住她啦裙子的手,揚聲對高博說道:“高將軍,將她帶上,一同去衙門,找個穩婆替她驗一下傷。”


    高博拱手稱是,沈山一臉無奈的隨著楚青若迴到了太守衙門。


    很快穩婆為麗娘驗過了傷,證實了她身上卻是有被人長期虐打過的痕跡。楚青若聞言,立刻命人將地誌拿了出來,細細查過之後,發現,確實沒有一個地方叫做黃家村,隻好叫人隨著她一起返迴她住的村子。


    誰知麗娘打死了也不肯去,無奈之下楚青若隻得叫沈山貼了一紙公文,尋找知情者。


    過了幾日,衙門陸續來了幾個知情人,據他們所說,麗娘是一年前突然出現在宣州府大街上的,至於她從哪裏來的,怎麽來的,卻是沒有人知曉。所有人見到她的時候,她便已經是這般的瘋癲。但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她身上總會莫名其妙的添了許多的傷,問她她就是這般的說辭,說她是被拐賣來的,終日被人虐打監視。


    剛開始,還會有寫熱心人是義憤填詞為她擊鼓鳴冤,但幾次查證無實,替她鳴冤的人都愛了板子以後,漸漸的便無人在理會她了。


    楚青若聽過他們的說辭之後,心生疑惑,下了堂之後,蕭瑤見她依舊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揶揄:“怎麽,楚大人這是新官上任便遇到難題了?”


    “師傅,你別取笑人家了,我的頭都想得痛了,還是想不到到底是麗娘在說謊,還是別有內情。”


    蕭瑤失笑:“她不帶我們去,難道大人就沒有辦法知道她住在哪裏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青若一拍手裏的扇子,立刻安排了兩個輕功較好的侍衛,日夜輪流跟著麗娘。


    很快侍衛迴來稟報。


    “大人,這幾日我們都一直跟著麗娘,發現她居無定所,四處流浪,靠著街坊每日施舍點飯菜過活。晚間又在各個巷子裏歇息,根本不像個有家的人。不過,我們昨晚跟著她去了城外荒廢的城隍廟以後,發現一件怪事。”


    楚青若好奇:“哦?”


    “我們跟著她到了城隍廟以後,看見她昨晚決定在廟裏過夜,但一晚上她都想盡辦法不讓自己睡著。”


    想盡辦法不讓自己睡著?”


    “還有這樣的事情?”高博和蕭瑤也都覺得此事古怪。


    “是,不過後來她還是睡著了。今早她走出城隍廟的時候,屬下們發現,她的身上又添了許多的新傷。屬下懷疑,這些傷都是她自己弄的。”


    高博聽完,眼睛一瞪:“什麽?那也就是麗娘從頭到尾都在說謊?假報案情!”


    蕭瑤也有些失望,揮揮手:“既然是這樣,那就隨她去吧,這件案子就此作罷。”


    楚青若卻似發現了新的疑點:“那她睡著的時候,你們可有一直觀察著她?”


    兩侍衛麵麵相覷:“小的們是隔一段時間往裏麵看一眼,見她仍在安睡,便沒有過多關注。”


    “去,將她以假訴案情唯有抓起來,然後單獨關押,找人日夜不停,一刻都不能鬆懈的看著她!”楚青若沉思過之後,沉著的命令道。


    兩侍衛照吩咐出去辦事了,留下的蕭瑤和高博卻是大感不解:“大人為何要這樣做?”


    楚青若淺笑:“師傅,高將軍,你們想,她身上的傷痕中大部分是鞭痕,侍衛盯了她一夜,隻見她睡覺並沒有聽見鞭聲,那她又是如何自己弄出來的?”


    “另外,師傅麻煩你立刻修書給金州區,請金州太守調查一下麗娘,將她的事情事無巨細盡快報上來。”


    蕭瑤點頭轉身而去。


    楚青若鬆了口氣,緩緩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夕陽,沉思不語。高博張了張嘴,想勸她早些歇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頓了頓,轉身離去。


    到了晚間,兩名侍衛將麗娘帶迴了衙門,單獨關在了衙門的後院柴房,又安排了兩個人手看守。一夜過去後,天還沒亮,楚青若便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大人,出事了,那麗娘身上有添了新傷,這次不是鞭痕給,卻是刀傷,在腹部,流血不止,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來人驚恐的稟報道。


    楚青若大吃一驚,連忙命人去請大夫,可是大夫來的時候,麗娘已經傷勢太重,迴天無力,終究還是失血過多,死了。


    衙門的捕快搜遍證件柴房都沒有搜到兇器,眾人大感奇怪。仵作驗屍之後,將兇器的大概樣子描述了出來,又請府衙的畫師將它畫了下來交給了楚青若。


    楚青若拿過畫像一看,原來是一把三角尖刀,看著更像殺豬刀。可是州府衙門那裏會有這樣的刀?


    經過幾日苦苦思索無果後,終於盼來了金州府的迴信。


    看過金州府的迴信後,楚青若震驚良久,蕭瑤和高博見她這般模樣,紛紛上前詢問。楚青若這才像迴了過神,悠悠的說道:“麗娘確實是金州府人士,她不是瘋子。”


    “查到她的情況了?太好了,看來很快就可以破案了。大人,到底是誰拐賣了她,又是誰虐打,殺了她?”高博搓著手,興奮道。


    楚青若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怕是事情沒有高將軍你想的那麽簡單。”


    高博和蕭瑤奇怪的看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麗娘在金州府,是個犯案累累的通緝犯,所以金州府才能那麽快查到她的情況。”楚青若緩過神,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說道。


    “什麽?她是個通緝犯,看她弱不禁風的樣子,真是想不到。”高博和蕭瑤都大吃一驚。


    楚青若感慨,別說他們沒想到,連她都覺得這事真是冥冥中的鬼使神差:


    “麗娘在金州府是個惡名昭著的女拐子,他與她的丈夫何達力入了一個叫做魔神道的邪教,常年幫著邪教靠販賣人口過活。這些年被他們賣掉的女子和孩童不計其數。何達力手上還有數條人命,案發被斬首,這個麗娘因為她的丈夫,將所有罪名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逃過一劫。去年,金州府抓到另一個人拐子,那犯人招供的時候,無意中說出,這周麗娘也是被他賣到了宣州府來的。”


    蕭瑤聞言,神情複雜:“想不到人拐子自己竟也被人賣了,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


    “是啊,這樣也可以解釋得道周麗娘是怎麽會到這裏來的了。”高博也歎奇。


    楚青若歎了口氣:“而且她所描述的那些虐打她的人,從金州府失蹤的人口調查的結果來看,都是曾經在她手裏被拐賣或者因為拐賣致死的人。”


    高博怪叫一聲:“那,那她豈不是遇到……冤魂夢裏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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