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慢慢感受到深秋寒意的楚青若,正坐在屋簷下的地炕上為蘿卜趕製秋衣。孩子長得快,這夏天才坐下的衣裳,轉眼便穿不下了。


    看著快半歲的蘿卜手腳並用,跌跌撞撞在地炕上爬著,楚青若的心裏升起了一股初為人母的驕傲。這孩子除了餓了、尿了會哭鬧以外,基本上平時都不用自己操太多的心,也很少生病,非常的健康聰明。看樣子,等他再大點,便可以叫他的姨夫開始教他習武了。


    說起他的姨夫,楚青若放下手中小衣裳,歎了口氣。


    葉殤最近像發了瘋一樣,天天往世子府裏跑。她知道,他又是在打聽殺害他師父的兇手的下落了。


    自從知道兇手就在九世子府以後,他便像著了魔一樣,將世子府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犄角旮旯都翻遍了。說來也奇怪,偏偏就是找不到這個人。


    葉殤心中暗想,難道那人是死了?又或者是早九離開了世子府?


    今日一早,他匆匆的用過了早飯以後,又跑去世子府打聽消息去了。


    這不?世子府的湖邊,葉殤正拉著幾個世子府的老人,一邊玩著花牌,一邊有意無意的套著他們的話。


    “出牌,出牌,到你了!”一個年約五十來歲,有些瘦小的老頭礽下一張牌,激動地嚷嚷道。


    葉殤隨意出了一張,開口問道:“金大叔,你是什麽時候來世子府的啊?”


    “我?我一開府就來了,哎呦古,你會不會打牌啊!怎麽打這張!”


    “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跟我用一模一樣配刀的男人?哎哎……別動到我了!”葉殤謀其一張牌,打了出去,又問道。


    “哎呦古,我就是在後院打雜的,連前院都去不了,這世子府那麽大,我哪裏知道那麽多!”


    旁邊一個二十來歲,四方臉的青年插嘴道:“哎,金大叔,你不是和池管事很熟嗎?不如你去幫他問問?”


    “咦西……不去不去,那老家夥現在是管事了,威風得很,我看不慣他現在那副臭狗屎嘴臉,不去!”


    葉殤聞言,拉著金老頭軟泡硬磨:“大叔,你就幫幫我吧!”


    金老頭,扔了手裏的牌,無奈的看著他問道:“那人是你什麽人,你這般費心的找他?”


    “他對我來說,是一個像父親一般的人!”葉殤黯然低下頭。


    老頭心生不忍:“好啦好啦,我給你去問問,不過那池老頭喜歡這個。”說著比了個喝酒的手勢,“這個,可得你請!”


    葉殤大喜:“沒問題,沒問題,多少頓都可以!”


    老頭嗬嗬一笑:“哎呦古,這下可高興了?來,快出牌吧!”


    *


    到了晚間,盛京某處的小酒館裏,老頭依約將池管事給請了過來,三人坐下,酒過三巡之後,池老頭開始打開了話匣子。


    葉殤趁機問他有沒有見過這把刀,老頭伸手接過了刀,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將刀還給葉殤:“嗯,見過。”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池老頭很肯定的告訴他,見過。


    “我不但見過,而且這把刀,還是我命人拿出去賣掉的!”老頭咪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說道。


    “池大叔,那你還記得這把刀原來在什麽地方,或者什麽人用的嗎?”葉殤急切的問道。十幾年了,他找了這個兇手整整十幾年了,他怎能不激動!


    老頭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便嚼便含糊不清的說道:“唔……當初我是……在殿下的……書房裏……打掃衛生的時候……看到的。


    我看殿下不在大墨多年……這把刀,呃……呃……又被他隨手扔在了書房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想著也不是殿下管用的兵器,呃……他也沒有收藏兵器的嗜好,就自作主張的命人拿去賣了。”


    葉殤見他吃的太快有點噎到了,便又給他倒上一杯酒:“那……殿下迴來沒有問起嗎?”


    老頭喝了口酒將梗在喉嚨裏的小菜鬆了下去以後,打了個飽嗝:“呃……殿下迴來啊,提都沒提起過!所以我估摸著,這把刀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之物,反正也已經賣了。”


    “那和這把刀一起的,可還有其他東西?”


    “不記得了,反正書房那個角落一堆的雜物,我也吃不準什麽值錢什麽不值錢。除了這把刀我看的出,還值幾個錢以外,別的我都不認識,也就沒敢亂動。估計,現在還在那兒堆著呢。”


    酒足飯飽之後,葉殤送走了兩個老頭,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和師父的刀一起不見的還有師父從小佩戴的一塊翠玉方牌,不知道會不會在老頭說的那對雜物裏。而且,既然師父的刀在百裏晟的書房裏,看樣子,這件事情和百裏晟脫不了幹係。


    難怪他找遍了整個世子府都找不到線索,原來線索一直都在百裏晟的書房裏!整個世子府,也確實就隻有他的書房,他還沒有去找過了。


    看來是時候,去書房裏探上一探了。


    是夜


    一條矯健的黑影,像條靈活的黑貓一般,行走在頂上。一個倒掛金鉤,黑影戳開了書房窗戶上的紙往裏確認了一下。


    沒有人。


    身穿黑衣蒙麵的葉殤抽出了靴筒裏的匕首,一點一點撬開了窗,翻身躍了進去。


    書房裏一片黑,摸著黑找到了池管事所說的那個角落,借著月光葉殤放眼望去,果然什麽拉拉雜雜的東西都有。


    有書卷、畫冊、木雕玉器、硯台、筆洗等等古董文玩,看上去像是許久都沒有人翻動過,上麵都積上了厚厚的灰塵。葉殤一邊用手拂開上麵的灰塵,一邊小心的翻看著。


    突然


    就聽書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是樸英掌著燈,同百裏晟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書房,他連忙閃身躲到了暗處。


    就聽樸英略帶幾分擔心的說道:“殿下,你這才迴來一年多點,又要走!”


    百裏晟失笑:“我雖身為世子,但也不可天天躲在世子府安享太平不是?再說了,現在,前有兵強馬壯的大炎,後有富庶天下的桑芸,叫我這個世子怎能安心待在府中?隻有等我打下大炎,天下統一,再無仗打的時候,我才能真正的高枕無憂啊!”


    樸英也被他說的豪氣萬丈,激動的對他做了個揖:“殿下教訓的是,那奴婢在這裏,先住殿下旗開得勝,早日拿下大炎,掃平桑芸,一統天下,凱旋而歸!”


    “哈哈哈,說得好!”百裏晟撫掌大笑,心情甚是愉悅。


    主仆倆說完話,樸英便退了下去,隻留下百裏晟一人在書房,


    燭火一晃,一條黑影悄然無聲的站在了百裏晟的麵前,隔著書案,冷冷的用一把鋼刀指著他。


    他大驚失色,連忙將手伸到背後去摸他的鐵骨扇,卻被對發看穿他的意圖:“不許動!你要敢輕舉妄動,我上來便給你一刀,你信不信!”


    百裏晟無奈,隻好將雙手高舉了起來:“好,本王不動。這屋裏值錢的東西,隨便壯士你拿!”


    他心想,這人也無非就是偷點東西,這裏滿地都是值錢的東西,隨他拿便是了,趕緊把他打發走,不要影響自己研究出戰計劃才是真的。


    “放屁!誰稀罕你的鬼東西!我來問你,趙寅初的翠玉方牌在哪裏?”葉殤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問道。


    這混蛋竟將自己當做是宵小之輩,還想用錢財打發了自己!


    百裏晟聞言,臉色大變,厲聲問道:“你怎麽知道趙寅初的翠玉方牌的?你是他什麽人?”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母親分明告訴過他,這個趙寅初還未成家,無兒無女。而且他殺死他的事情,沒一個人知道,就連他母親後來問起他的去向,自己都是騙她說他待厭了盛京,出去遊曆,不迴來了。


    眼前這人又怎麽可能知道,趙寅初的翠玉方牌在自己這裏?


    “你別管我是誰,我問你,方牌呢!”葉殤將手裏的鋼刀又往他的脖子上送了幾分。


    百裏晟氣惱的迴複道:“在我母親的棺木裏,我拿去給我母親陪葬了!”


    “這麽說,你就是那個官妓的兒子咯?”原來仇人一直就在眼前,自己竟有眼無珠沒發現,葉殤忍不住磨了磨牙。


    官妓兩個字,深深的刺激了百裏晟的神經,盛怒的他忽然出手,不顧刀刃將自己的手劃得鮮血淋漓,一手捏住了刀,一手用力掀翻了桌子。


    桌子倒地,發出了一聲巨響。葉殤飛快的抽迴刀,對著他當頭就是一刀。


    殺師之仇,本已是不共戴天,如今這廝竟還要帶兵攻打大炎!殺了他,不僅可以為師父報仇,更可以為大炎消去一場兵禍!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隻可惜,此時葉殤想殺他,為時已晚。


    樸英在外麵聽見了書房內桌子倒地發出的巨響時,便已經機警的意識到,世子殿下肯定是遇到刺客了。連忙招來侍衛和弓箭手,將書房為了個水泄不通。


    更是打開了書房的門,指揮著幾個侍衛,在他們倆打鬥的時候,時不時在葉殤的背後,放冷箭,出黑刀子。


    背腹受敵的他,眼見形勢對自己不利,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兩顆迷霧彈,分別往書房門口和窗外各扔了一顆,趁著煙霧彌漫,閃身躍上了房頂,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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