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總說,楚姑娘明豔動人,性心地善良,和英俊無雙的世子殿下最最般配了。而且,她看得出,世子殿下是真心喜歡著這位楚姑娘。她真希望楚姑娘能成為殿下的女人,這樣她也可以跟著她身份尊貴起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楚姑娘卻總是對殿下冷冷淡淡的。


    這樣下去可不行呀,世子殿下很容易被別的女人搶走了的呀。所以,她要幫她一把,每一次殿下來的時候,她要幫她把殿下伺候的好好地,讓殿下能多記著姑娘一點,也多到這院子走動走動。


    “不用在一邊伺候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百裏晟和顏悅色的對甄夫人擺擺手。


    甄夫人先是愣了一愣,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很快恢複如常,謝過恩之後提著裙子也盤腿坐下。


    不一會兒,甲方端著一壺酒,步伐躊躇的走了過來。百裏晟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甲方,你跟得本王這麽多年,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怎的如今卻這般的小氣,連一壺酒都舍不得拿出來與別人分享了?”


    甲方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暗歎了一口氣,伸手將酒壺放在了桌上,雙手垂在兩邊,退了下去。


    玉燕,對不住了。本以為安排你去光德宮王妃娘娘那裏可保你一命,沒想到……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吧。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甲方終究是個做慣了殺伐之事的人,一念間,便已狠下心舍棄了這個曾經與他抵死相歡的女人。


    百裏晟很滿意看到甲方此刻臉上的表情。


    這才對嘛,這才是他左膀右臂該有的樣子。


    再轉過頭看向甄夫人的時候,便已經雲淡風輕,再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了。


    甄夫人一邊與楚青若和百裏晟寒暄著,一邊心中暗忖:為何突然間,百裏晟這隻小狐狸看她的眼神盡是悲憫,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這是何意?剛才還陰陽怪氣的……不由得她的心裏一陣發毛。


    酒過三巡之後,百裏晟似有幾分醉意,大冬天的,竟起身將外袍脫了去,跌跌撞撞的走入楚青若的房間,往地上一躺,酣睡起來。


    楚青若無語的望著這個熟睡中的男人,心中暗罵了幾句,便隨著尹秀去了她的房間歇下。


    甲方和甄夫人未得百裏晟的話,不敢擅自離開。見四下無人,甲方想開口囑咐甄夫人幾句,不料房裏卻傳來了百裏晟的聲音:“甄夫人。”


    甄夫人顧不得細細體會甲方朝她使得眼色究竟是何意,匆忙的起身走進了房間:“是的,殿下,有何吩咐。”


    卻見原本應該酣睡在地的百裏晟,竟然身披著外袍,好整以待的端坐在屋子的正中間,麵無表情,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甄夫人一時吃不準他意欲何為,隻好默不作聲的伏在地上聽候他的指令,一動也不敢動,百裏晟也開口叫她起來。


    就這樣,兩人如對峙一般,一個坐著,一個伏在地上,僵持許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甄夫人突然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開始有了異樣。


    身上的經絡似乎在慢慢的收緊,讓她忍不住將身體蜷成了一團,再也跪不住,翻滾到了一旁。腹中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絞痛,像有隻手狠狠的揪住了她的五髒六腑,並不停的扭動拉扯。


    “啊………”


    她知道她這是中毒了。


    想張開嘴大聲喊叫求饒,卻發現用盡了力氣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上前拉住百裏晟的衣角,哪怕是用求也想要向他求得解藥,卻發現自己的手除了抽搐,已經做不出任何的動作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三人都喝了那酒,為何單單隻有她中了毒?


    百裏晟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笑著站了起來,喚來了甲方一邊為他穿衣,一邊“好心”的向她解釋道:“你一定是在好奇,為什麽我們都沒事,而隻有你卻中毒了?”


    穿上了外袍後,百裏晟揮手遣退了甲方,甲方臨走時,紅著眼睛看了地上已經蜷成一團的甄夫人最後一眼,毅然的轉頭離開。


    “因為那壺酒裏根本沒有毒藥,裏麵放的是墨國冬天,家家戶戶都會放在酒裏浸泡著喝的大補之藥。”


    見甄夫人垂死的眼神中露出懷疑之色,百裏晟蹲下身笑著說道:“你別不信,不然你看我和楚姑娘不是好好的嗎?隻是,你喝了卻是不同。


    因為你服用過清風朝露丸。這種補藥若是被長期服用過清風朝露丸的人喝了,那便是大羅金仙,哦,還有氣死閻羅的宋修竹在也救不過來的劇毒。”


    你……你……甄夫人想要上前去狠狠地咬住他的咽喉,可惜……她隻能歪著嘴不停地抽搐。 漸漸地,白沫從她的口中溢出。


    百裏晟望著她,眼神十分的悲憫。


    這時她才明白過來,這眼神究竟是什麽意思。


    因為在他的眼裏,她……早在他進門的那一刻,就已經和死人沒有區別了。


    怪不得以他的酒量,怎麽會就喝了那麽點酒就醉酒失態的當眾脫衣,並在楚青若的房中睡下。


    她明白了,原來他是故意遣走了那小賤人,不讓她看見他心狠手辣的一麵。


    難怪他叫了自己進房間,卻讓她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原來他是在計算這藥性發作的時間,拖延著,等著自己毒發。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他是故意將自己送到了王世子府的,原本就是想借王世子的手除去自己,隻是沒想到她竟然能活著迴來。


    他故意縱容甲方將自己送去了光德宮王妃娘娘那裏,也是算準了年輕的王妃善妒,肯定容不下這小賤人,一定會借機找人向她下手,而那個人選必定是自己。


    好深的心機,好狠的手段。兔死狐悲,鳥盡弓藏,哈哈哈,鳥盡弓藏!


    甄夫人心中悲涼的大笑,可笑自己到頭來還是自作聰明……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盤算中,卻不料她的生死早已經在別人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中,一文不值。


    隻可惜,她終究還是沒有給她的兒子報仇,終究還是沒看到那個小賤人死在她前麵,遺憾啊……遺憾!遺……憾……


    作天作地的甄夫人,終於把自己作死了。連同她的遺憾一同被裝進了冰冷的棺材裏,深埋進了異國他鄉冰冷的土地中。


    楚青若作為唯一一個和她有那麽一點同鄉關係的人,被甲方悄悄的拜托著為她操辦後事。


    世事有時候,就是那麽的無常。


    生前一心一意想要讓楚青若給他兒子償命的甄夫人,也就是楚青若那位詐死法場,改頭換麵又屢次想要加害於她的後母曹秀蓮。如果她地下有知,知道她的身後事竟然是這位,她恨之入骨的繼女為她操辦的,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管怎樣,如今人死如燈滅,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已經煙消雲散。


    今世事,今世已畢。


    楚青若點了三支香,插在了寫著甄夫人名字的牌位前,雙手相合,拜了三拜。


    這段時間,百裏晟很是默契的沒有來打擾她,使她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清淨。


    年關將至,楚青若一人背靠著屋簷下的柱子,坐在地炕上,出神的望著天上飄落的鵝毛大雪,心中不禁思念起遙遠的故鄉,親人朋友和她的摯愛文遠哥哥。


    晶瑩剔透的雪花帶著她的思念,被一陣風卷起,如同飛絮一般飄向了大炎國的方向……


    大炎國,安塘大營


    “好了,今天便是最後一個療程,接下去你隻要堅持服藥,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你便能痊愈了。”


    已經穿上了厚厚冬裝的宋修竹,從傅淩雲的後腦上,取下最後一根銀針,擦拭幹淨後放迴了他的醫藥箱。


    滿臉陰沉的傅淩雲自打那日楚青若在大營中被劫走以後,便在也沒有開口說過話,他心中悶著一口氣出不來。


    茫茫人海,怎麽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出來。


    “姑爺,藥煎好了,快趁熱喝吧。”


    周媽媽那因為已有身孕而顯得有些浮腫的手,遞上了一隻瓷碗,碗裏是滾燙而又難聞的湯藥。望著日漸消瘦,又沉默不語的姑爺,她感到一陣心疼。


    一口氣幹掉了湯藥,傅淩雲任憑湯藥的滾燙,灼傷了他的喉嚨,再痛,又怎及得上他的心痛。身為一個男人,竟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擄了去,他竟然還毫無察覺。


    他痛恨自己,那日他為什麽要讓她一個人在一個帳篷裏?光想到這點,傅淩雲就後悔的,恨不得將自己淩遲處死。


    帶著一股刺骨的冷風,徐勇滿臉胡子拉碴,神色憔悴的大步走進了營帳。傅淩雲看向他眼神一亮,見他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神色又暗淡了下來。


    還是沒找到,這幾個月,徐勇和所有的人一起,幾乎已經把整個大炎國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找了一遍,卻是連半點消息都沒有。一個大活人,即便是會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消失的那麽幹淨徹底。


    究竟是誰,到底把青若帶去了哪裏?傅淩雲不敢去想那最壞的結局。


    就像楚青若對他那般,在沒見到屍體之前,他會一直堅信她還活著,絕不放棄任何一點的希望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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