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清見狀,想攔住他的話頭,卻已經晚了。


    楚青若似有幾分明了:“兄長和少卿的意思是,由我出麵將他們引出來嗎?”


    陸亦清忙道:“青若不必當真,我們也隻是有這個設想而已,暫時還沒有具體的計劃,畢竟這牽扯到你的安全問題,我和父皇還在商議中。”


    楚青若滿臉堅毅:“請兄長替我轉告萬歲,楚青若雖是女流之輩,可我的夫君是大炎的炎虎軍少將軍,作為他的妻子,為國除奸也定當義不容辭!”


    陸亦清眼眶微紅:“青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女中豪傑,悶葫蘆得妻如你,何其有幸!”


    *


    楚家出殯的那日,天空飄著綿綿的細雨。


    灰晦的日子裏,陰霾的天色總是使離別顯得格外的沉重,也讓楚、傅兩家所有的人都被這份沉痛的哀傷壓得喘不上氣。


    三十三具棺材被陸續的抬出了楚家的大門,被抬著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口非常小的棺材。那是楚青若兩歲不到的異母弟弟,一個連大名都還沒有來得及起的孩子的棺材。


    已經蘇醒了的楚文軒被兩個下人用一張竹轎子抬著,一旁一個小丫頭乖巧的為他撐著傘,走在了送殯隊伍的旁邊。半邊癱瘓,口齒不清的楚文軒,此刻早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好好地楚家一夜之間變成了這般模樣,自己也成了一個手不能提,腳不能走的廢物。這一切都是拜楚青若這個不孝女所賜。


    她若不去招惹國舅府,她表妹也不會遭人奸汙,楚府今日便也不會遭此橫禍。就說這不孝女生來就是克他的,自從她迴來,楚家就沒過過一日安生日子!她,她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楚文軒心中狠狠的埋怨著楚青若。


    走在送殯隊伍最前麵,一身孝服的楚青若,麵色凝重,一言不發,隻不停地從手中的籃子裏,不停地取出買路錢灑向天空。


    你們安心去吧,你們的仇我一定會為你們報的。抬頭望了一眼天上變幻莫測的氤氳,楚青若心中暗暗發誓。


    三十三具棺材,三十三個坑洞,一時間,城郊楚家的祖墳地裏一片戚風慘雨。一陣刺骨的冷風吹過,帶著幾片蕭索的樹葉,劃過了楚老夫人生前心心念念的嫡孫,如今挨著她墳頭的那座小小的墓碑,發出了一陣陣如泣似咽的響聲。


    送葬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隻剩下一身悲涼的楚青若,依舊站在蕭瑟的風中,定定的望著這一座座新起的墳頭,默默不語。


    陰鬱的寒風吹亂了她的青絲,抬起手慢慢的拂了一下發鬢旁的一縷散落下來發絲,將它輕輕的挽在了耳後,然後她毅然的迴過身,頭也不迴的大步離去。


    迴到城中,楚青若沒有迴家,直接進宮請求接見皇帝。


    皇帝聞訊,連忙放下手裏的奏折,宣她進來。


    入到禦書房,楚青若跪在地上,目光堅定的望著皇帝懇求道:“臣婦楚青若懇請萬歲下旨,準我遷居震遠將軍府!”


    皇帝震驚:“卿家確定要在此時嗎?卿家家中剛發生這樣的事情,朕,朕覺得還是再緩一緩,緩一緩再說吧。”


    皇帝見她嬌小的身軀在冰冷的地上挺直的跪著,如同春寒中的一束白玉梨花,令人心疼又敬佩,心生不忍,關切的說道。


    “不,萬歲,打鐵要趁熱,那柳玉琴和金陽王此次想用下毒假造瘟疫,企圖引起朝廷大亂之計未能得逞,故而血洗了楚府泄憤,可見柳玉琴父女與金陽王已是狗急跳牆。


    若此刻臣婦再以遷居震遠將軍府一事去刺激他們,臣婦以為,他們定會中計,前來刺殺臣婦。而且此次臣婦若是奉旨遷居,滿朝文武百官定會前來祝賀,萬歲您想,那奸賊怎麽會放過血洗朝堂如此好的機會?”


    “此事茲事體大,你可有把握能護得百官周全?”皇帝沉思後問道。


    “文遠臨去之前將炎虎軍的虎符交付與我,讓臣婦在朝廷有需要之時,將它交給陛下。隻要陛下親自調派炎虎軍,暗中將將軍府團團圍住,如此一來,臣婦便有十成把握,定叫那柳玉琴父女,來得,去不得!”


    楚青若胸有成竹,擲地有聲。


    “好,那就依卿家所言!來人啊!速宣老十一進宮!”


    一名婦人尚且有這樣的膽識,他一個做皇帝的又有什麽理由猶豫不決!


    *


    楚家大喪後的第二天,皇帝下旨,震遠將軍府建造完工已多時,一直空置無人鎮守,著震遠將軍夫人即日搬遷入震遠將軍府替夫揚威!


    很快這個消息便傳到了依舊埋伏在皇都城的陸琇瑩耳中。聽完了阿大的稟報,她大笑不已,柳玉琴不解的看著她笑的前仰後合,拉過阿大小聲的問,她為何發笑?


    阿大笑著解釋道:“柳小姐你有所不知,那震遠將軍夫人到底是個女流之輩,一座死過那麽多人的府邸,任她如何都是不敢再去的了。


    大概她也是怕楚家幸存的人再遭了我們的暗算,楚府的守衛終究是比不過將軍府的,所以想把家人搬去戒備森嚴的將軍府比較安全。


    隻是他們家剛辦過喪事不能搬遷,不合禮製,所以隻有去求了皇帝下旨,這樣才好馬上搬遷到新建好的震遠將軍府居住。”


    柳玉琴聽了阿大的解釋也愉快的笑了起來。陸琇瑩笑夠了之後,對阿大說道:“既然是皇帝下旨遷居,那遷居之日定是百官雲集道賀嗎?”


    阿大恭恭敬敬的彎腰:“是的,郡主。”


    陸琇瑩計上心頭:“那,若是我們再給她來個血洗文武百官,你覺得如何啊?”


    阿大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是那皇帝老兒設的圈套?這麽大一件事,郡主要不先和晟師爺商量一下再行動?”


    “這有什麽好商量的,還和上次血洗楚家一樣,先把他們都用**放倒了,然後一個不留的……”說著,柳玉琴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陸琇瑩看著她做這個動作越來越嫻熟,不禁滿意的笑了。


    柳玉琴嚐到了上次血洗楚府之後,漸漸地對這樣的快意恩仇,生出幾分淋漓盡致的快感來。“上次血洗楚家時,那賤人在夫家讓她躲過一劫,這一次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這賤人,看她還能不能,次次都那麽命大!”


    陸琇瑩撫掌大聲稱讚:“好,這才像我陸琇瑩的妹妹,就要有這樣的魄力!那就這麽定了,這次還是由玉琴帶著人去血洗震遠將軍府,好讓玉琴在父王麵前再立一功!


    阿大,你去城郊通知齊三,讓他帶幾個人配合柳國舅一起想辦法混進震遠將軍府,等候我們的動手信號!時間一到,兩路人馬一起動手!”


    阿大猶豫不決:“郡主,如此大事,還是……”


    陸琇瑩把臉一沉:“怎麽,你要違抗本郡主的命令嗎?”


    阿大無奈:“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辦。”


    *


    震遠將軍府門前停滿了各式各樣奢簡不一的馬車,上著素色青花紋,下著素青藍裙的楚青若,領著韓靈兒在門口迎接著絡繹不絕,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


    由於她家剛辦完白事,所以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都不敢表現的太過喜慶熱情。一個個皆是麵帶幾分凝重,道了聲恭喜便隨著下人進了前廳,坐下吃茶聊天去了。


    陸亦清坐在前廳上座,一邊和百官們聊著閑話,一邊不動聲色,暗暗觀察著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們的一舉一動。昔日的國舅雖然已經倒台,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難保今日來的這些官員中,有沒有柳廷忠的朋黨死忠。


    今日裏府中的守衛也格外的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更有兩隊親衛軍輪流巡查。雖然明麵上將軍府的守衛,隻比平時森嚴了些許,但是暗地裏悄悄躲在暗處的炎虎大軍,早就已經把震遠將軍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今日能進入到將軍府的途徑,隻有偷偷混在人群裏正大光明的從前門,或者假扮成下人從後院那處混進府中。下人們,陸亦清自然是分辨不出的,但這些朝廷的官吏,作為皇子的他倒是可以辨認出幾個來的。


    裝作漫不經心幫著招唿客人的德順,得了正在門口迎接客人的楚青若眼神暗示,微微朝她點了點頭,一路笑容可掬,邊打著招唿邊走向後院。


    後院中程玉嬌和陸嘉皆一身戎裝鎧甲,嚴陣以待的坐在楚青若在震遠將軍府中的新院子——玉梨閣中。


    德順跨進院子的時候,這兩位毫不緊張的主子正在悠閑的喝著茶聊著天:“公主,想不到青若和文遠的新院子入住的第一日,竟是我們兩個替他們暖房了。”


    陸嘉忍俊不禁:“是啊,不知道文遠這小子迴來會不會吃醋。”


    “啟稟公主千歲,皇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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