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不知姑姑此舉,所為何事。”


    楚青若一副無所謂的的樣子,讓楚文軒看的一陣惱火。“那日可是那傅公子親自送阿莒迴來的啊?”


    “確有此事。”


    “那,那你姑姑是否有來央求你為了阿莒的名聲,讓傅公子納了她為妾?”楚文軒的聲音高了幾分。


    “也的確有此事。”


    “那你為何不答應?”楚文軒額頭的青筋又有些爆了出來,這孽障,自己就請前世裏做了什麽孽,生出這麽個忤逆的孽障來。總是能輕易地挑起自己的怒火,打破自己的修養。


    “我為何要答應?”楚青若理直氣壯地反問。


    “你,你個混賬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阿莒被傅淩雲衣衫不整的帶了迴來,若他不納她為妾,你,你可有想過你表妹可有活路?”


    楚文軒終於按耐不住了自己的怒氣。


    “楚山長,莫忘了,那日可是楚家上下央著我去請文遠來尋找失蹤的表妹。他把人找迴來了,怎的又變成衣衫不整讓他給送了迴來?怎的又變成非要納她為妾不可了呢?”


    楚青若怒氣也上來了。


    自己的女兒還未嫁不見他著急,別人的孩子他卻關心的緊,甚至要割了女兒的幸福去成全別人,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父親”!


    “你,你看看你這是一副什麽模樣,女子出嫁,為夫婿納妻娶妾,開枝散葉,本就是賢良淑德的本分。可你看看你,一臉的善妒之相,毫無半點賢淑之意,你要幹什麽?要獨斷專寵?學那禍國殃民的妲己褒姒?”


    楚文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若不是顧忌著她如今已是三品誥命,階位比自己高了許多,這一巴掌就拍在她臉上了!


    嚴媽媽聽了下人說楚文軒來了,立馬從自己的屋裏趕了過來,希望還來的及阻止他們父女又起爭執。正好聽到楚文軒的這番說話,一推門走了進來,施了個禮:“老爺來了。”


    楚文軒一見嚴媽媽來了,站起身來還了個禮,緩了一緩自己的情緒。坐下後,轉頭對楚青若又說道:“我們楚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要讓人知道我楚文軒教出來一個女兒,善妒無德,連個小小的妾室都容不下,以後我還有何顏麵在書院裏教書授人?”


    楚青若不禁嘲諷的笑了一下:“楚山長說話可真是“有道理”,那我請問楚山長,我一個女子還未入門,便被一個兩個的至親之人逼著給自己未成婚的相公納妾,這又是何道理?”


    楚文軒麵露尷尬:“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若是旁的女子也就罷了,阿莒,阿莒可是你的親表妹,如今被傅淩雲壞了名聲,自然要他負起這個責任來。我也知道委屈你了,可好在阿莒是個癡傻的,你,你就當養個閑人草木,就當施舍個乞丐,留著她在將軍府,賞她口飯吃就好了,她,她也不會和你爭什麽寵的。”


    楚青若冷笑:“乞丐草木可都不會分別人的夫婿。”


    楚文軒又大怒:“那是你親姑姑的女兒,也是我們楚家的人!”


    楚青若一陣心如刀絞,眼眶紅了紅,強壓著心裏的悲傷,緩緩地說道:“當年我離家之時,楚山長說,我生來就是個小姐身子丫鬟的命,楚家上下這輩子都沒指望過將來有什麽事是需要依仗我的。


    此話餘音尚在,可今日楚山長來尋我所說的親姑姑,可算是楚家上下的其中之一?央我說服未來夫婿納了表妹為妾,算不算得要依仗與我?怎麽?楚山長如今卻又覺得我攀了高枝,就理所應當的要照拂楚家上下了?


    今日表妹要求照拂,要與我未來夫婿做妾。我不依,楚山長便來訓斥我。明日若又來一個親戚求照拂,要把女兒送與我未來夫婿為妻,我是不是還要自請下堂,成全了他們?若我不依,楚山長是不是又要說我善妒無德?


    楚山長,你這是希望用我後半生的淒淒慘慘,悲悲涼涼,來凸顯我們楚家霽月清風,高風亮節的世家風範,是嗎?”


    楚文軒一時語塞,結結巴巴說道:“她,她是你親姑姑!她,她不會害你的!”這死丫頭,何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他說一句,她卻頂了他那麽多句,句句話裏帶針,紮得他無力反駁。


    楚青若涼涼的一笑:“是啊,親姑姑。所以我便必須不問緣由的答應她一切要求不管合不合理,然後隻管用我的血肉去供養著她是嗎?”


    楚文軒惱怒卻又詞窮,隻好一味的強調:“可傅淩雲和阿莒衣衫不整的一起迴來也是事實,這也是府裏上下有目共睹的!”


    楚青若譏笑:“有目共睹?可我怎麽覺得你們隻看得見文遠送她迴來,那四五個隨從,還有連楓和徐叔在你們眼裏竟跟不存在似的?”


    楚文軒一臉懵懂:“什麽,不是傅淩雲一人送她迴來的?”莫不是大姐未說實話,誆騙了自己?


    嚴媽媽插嘴恨恨的道:“老爺,敢情你連事情究竟是怎麽迴事都沒弄明白,就聽了姑奶奶的慫恿,來結湘苑逼著自己姑娘納了她家女兒為妾啊?老爺,老太太的死,你,你怎麽還沒吸取教訓嗎?怎的還如此糊塗呢!”


    楚文軒一時下不來台,任由著嚴媽媽一通數落不敢出聲。半晌之後,自知理虧的他站了起來,自己給自己找了台階下,一甩衣袖:“你現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隨你去吧!”便走了出去。


    結湘苑裏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韓靈兒跟著周媽媽進了廚房,抽出一把菜刀,拿了一根黃瓜泄憤似的剁了個稀爛:


    “沒見過這樣當爹的,女兒苦不堪言的時候不管不顧,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又來幫著外人打算起來。她妹妹的孩子活不下去,就合該委屈了自家的女兒分出了自己夫婿去照拂?我真想問問他,到底那個才是他的親閨女?”


    周媽媽也抹了下眼淚:“小姐也真是命苦,攤上這麽個糊塗的爹。”


    碧芳苑裏,大姑奶奶楚文紅眼珠子一轉,兩腿一盤就地一坐準備來個嚎啕大哭。


    這時傅淩雲這尊大佛終於舍得放下了茶盞,開口說話了:“非與我做妾不可?”


    楚文紅正準備嚎出來的聲音硬生生的壓了迴去,滿是驚喜的看了過去:“正是,正是。”


    “倒也容易。”他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衫說道。


    “傅公子的意思……怎麽說?”他,他竟然被自己說動了?


    傅淩雲睇了連楓一眼,把手往背後一背。


    連楓上前:“自古做妾者即為奴為婢,須得立下字據,交到夫家手中。楚大姑奶奶你可願意?”


    楚文紅措手不及,一時有些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連楓和徐勇對看了一眼,心裏暗笑:就要你知難而退!


    誰料那楚文紅猶豫了片刻,竟咬咬牙點頭答應了下來:“好,我寫!”


    自家的女兒是個癡傻的,什麽也不會做。既然傅淩雲鬆了口,自然不會指望著阿莒給她端茶遞水。他們堂堂的大炎傅家難道還怕沒人伺候茶水?若不是做妾,那傅公子要阿莒的契約做什麽用?


    堂堂大炎將軍家總不會把自己未來媳婦的表妹,賣給了人牙子吧?越是有身份的男人越是要臉麵,想必他也是顧忌著阿莒是槿姐兒的表妹,不敢明目張膽的來要她。這才要耍那麽些個手段,兜這麽大個圈子暗暗地把人收下來。


    嘴上說的好聽,最後還不是拐著彎的要了去?哼!就知道這世上就沒有不偷腥的貓兒。


    想到這裏,楚文紅臉上微有得意之色。


    “楚大姑奶奶你可是考慮清楚了?立下字據以後你女兒是生是死,是賣是留,就再與你無關了。”


    楚文紅一臉自功之色,忻忻得意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女人嫁了人,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與娘家自然再無幹係。!”


    連楓和徐勇一急,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傅淩雲一伸手攔下,“連楓,去給她拿筆墨,叫她簽字畫押。”


    連楓無奈,拿來了筆墨紙硯,寫下契書遞給了她。


    楚文紅捧著契書粗粗的看了一下,急切的問道:“那,傅公子既是收了阿莒為妾,那可有聘金聘禮?”


    連楓冷笑:“你覺得多少合適?”


    她抬起手指左算右算,算不清楚,一咬牙,舉起三根手指:“三千兩!”


    連楓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嘲諷道:“三千兩?你可知道去瓊玉樓贖一個琴棋書畫具通的絕色清倌也隻不過三百兩,依我看啊,你這價值三千兩的女兒,你還是自己好好留著吧。”


    傅淩雲等他說完便輕喚一聲:“走。”


    楚文紅著急忙慌的拉住他衣袖:“哎哎,別走別走,三百兩就三百兩。我,我可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我,我這就給你簽字畫押。”


    徐勇上前一把甩開她抓著傅淩雲衣袖的手,冷哼了一聲:“你那女兒是個癡傻的,也不會琴棋書畫,值它奶奶的三百兩!你特娘的,再胡咧咧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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