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轟隆”一聲打開了。伶華茵目不斜視,一直沿著道路往前方走去。這也是遵循著這裏的規矩,不能斜視,不能迴頭,心要虔誠,才能到達裏麵的神殿。隨著她的進入,道路兩旁的燈悉數亮了起來。兩邊的古老雕像一直延伸到最深處的宮殿,宮殿門前,是兩個穿著異域服裝的守門人,見到她來,皆朝她屈了屈身。


    “煩請二位向靈女通報一聲,仙澤宮護劍長老前來拜見。”


    “請長老在此稍等片刻,靈女大人已經感知到長老的心願,已將其帶給神女。”其中一位守門人恭敬道。


    沒過多久,一位美貌的綠衣少女就從大殿裏走了出來,和伶華茵相互見了禮,便對伶華茵道:“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吧,但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你了。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在你師傅來的時候。她為了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


    “山門外的那個年輕人,是你的徒弟?”靈女問。


    “是。”


    靈女對伶華茵笑了笑,說道:“我記得你師傅來的時候,還是仙澤宮的掌門人,沒想到百年之後,你成為了護劍長老,也是為了自己的徒弟而來。你為什麽要為了他甘願在自己身上下舍身偈?你可知這其中代價?”


    伶華茵道:“我知道。鬼巫一族背負太多,不管修煉多久都無法修成仙身,他們一族壽命太短,我沒有什麽給他的,隻希望能夠讓他活得更久一些,他還那麽年輕,不該和他爹一樣。若他命數到頭,就用我的壽數為他續命,若我死了,就將我的所有修為都給他,所有鬼巫族的報應,我替他承擔。”


    靈女麵帶歎息地看著伶華茵,“人命自有天數,即便扭轉命數,但也未必會如你所願,你可要想清楚,你師傅不願看到你這樣。”


    “我這仙身本就是偷來的,早該還了。神女可幫我完成這個願望?”


    靈女悲憫地望著伶華茵,說道:“你可知你師傅當時向神女許了什麽願?”


    “用她一半修為,保我一生無虞。”


    靈女搖搖頭,道:“這隻是你認為的,那時候你剛渡為仙身,東靈山個個都在捉拿你,你師傅為了不讓你被他們找到,請求神女抹去你在東靈山的罪行,她願意用半生修為為你彌補過錯,受三世寡親緣之苦。”


    伶華茵震驚地看向靈女,隻聽靈女又道:“是你自己不願意相信,你到了仙澤宮,可見過東靈山的再找你麻煩?若非你師傅為你贖罪,你以為東靈山的人會放過你嗎?”


    伶華茵無比震動,她悲從中來,“師傅……”


    “現在知道了真相,你還能改變主意。”


    然而伶華茵卻道:“既然我已經到了這裏,就不會反悔,是我沉溺於過去,辜負了師傅,師傅的恩情,我隻能來世再報。但小慕是好孩子,我不忍心讓他受苦,請神女成全。”


    靈女見伶華茵心意已決,無法迴轉,便惋惜道:“唉,既然如此,你且在此等候,容我向神女稟告。”


    “多謝。”


    再說山門外,數隻體型巨大的鷹一起對蘇慕展開猛烈攻擊,雖是兇殘至極,但也被蘇慕全部製伏。現在,蘇慕正在山門外氣勢跋扈,大肆叫囂:“你們的頭領呢?還不快來救你們,可是怕了小爺我?”


    正在這時,一隻比方才的鷹還要巨大的雪白色大鳥從山門上滑行而下,蘇慕一看,猜到這肯定就是掌門說的雪雕了,心中不由大喜,便又做好再幹一架的準備,誰料那大鷹居然開口說話了。


    “年輕人,住手。”那雪雕看似威武雄壯,聲音卻聽似一個5、60歲的老頭兒。


    蘇慕將地煞劍收迴劍鞘,盛氣淩人地踩在一隻鷹身上,對那雪雕說道:“怎麽現在才來,看到了嗎?你的手下皆是我的手下敗將。”


    雪雕連忙道:“是是是,你先從它身上下來,別看它們體型巨大,但它們也不過相當於你們人類幾歲的孩子。”


    “孩子?”蘇慕低頭看去,見那鷹目露兇光,便道:“方才它們攻擊我時還兇猛異常,你莫不是忽悠我?”


    “誒誒誒,我哪敢忽悠你,我孩子的命都在你腳下。你有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隻要你不傷害它們。”雪雕說道。


    蘇慕笑道:“好說,把我送迴仙澤宮,並保證以後不再讓你的孩兒們傷害上山的人。”


    “這個好辦。不過年輕人誤會我們了,我們本就是守護這座山門的,並不會隨隨便便地傷害人,隻因你引發了之前的雪崩,它們以為你是入侵者,就來攻擊你了。平常若是中皇山哪位掌門和長老來,它們都是直接放行的。”雪雕解釋道。


    “那它們真是好眼力,沒看到我和我師傅一起上來的嗎?”都說鷹目力極好,看來也不盡然。


    雪雕笑道:“它們不對人隻對事,雖是你和你師傅一起上來,但你師傅仙風道骨,而你身上卻帶有邪煞之氣,鷹生來敏銳,實在不能怪它們攻擊你。”


    蘇慕把劍一橫,蹙眉斥道:“你胡說什麽!什麽邪煞之氣?”


    雪雕見他動怒,連忙道:“年輕人莫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邪煞為何物?”


    蘇慕心中頓時疑惑萬分,肅然道:“你細細說來,我身上怎麽就有邪煞之氣了?”


    那雪雕盯著蘇慕好一陣,又道:“方才我在你身上確實察覺到了邪煞之氣,可不知為何這迴兒又沒有了,你身上可帶有什麽邪煞之物?”


    蘇慕細細迴想,從須彌中拿出一顆珠子,問道:“莫非你說的是這個東西?”


    雪雕一看,說:“雖不認識此物,但這東西確實邪氣過重。或許這就是它們攻擊你的原因。”


    蘇慕這才放下懸著的心來,連忙將血魄珠收好,說道:“此物貴重,是我師傅交予我的,管它好與壞,都不能丟了。沒什麽事了,你快送我迴去,我好跟掌門複命。”


    雪雕飛到懸崖邊,蘇慕一下便跳到它背上,隻見雪雕拍打了下翅膀,便載著蘇慕往仙澤宮飛去。


    這沒到一會兒的功夫便迴到了仙澤宮,掌門和伶華茵已經站在宮門前等候,也不知道伶華茵是什麽時候迴來的。蘇慕站在雪雕上,朝著下方揮了揮手,一副意氣風發、張揚恣睢的姿態。


    “那不是蘇慕師弟嗎?”很快,山門前就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弟子。


    “快看!那是中皇山聖鳥,青雲雪雕!”


    雪雕載著蘇慕在仙澤宮上方悠然自在地翱翔了一圈,引來不少弟子圍觀,沒到一天,青雲雪雕載著蘇慕在空中飛的事傳遍了整個仙澤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蘇慕感覺仙澤宮的弟子突然都對自己友好了起來。


    晉升高級弟子後,蘇慕自然就不像之前那樣跟著一大群弟子一起上早課了,上課的地方也由正德宮改為了太極殿。但對蘇慕而言,搬到太極殿上課除了離伶華茵的青鸞殿近一點之外,其它也沒什麽區別。


    新晉弟子中除了周氏兄妹外,有兩個人讓蘇慕印象深刻,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矮個子,長得斯斯文文像個女孩子,圓圓的臉看模樣也頂多14歲,還時常抱著一隻黑貓,有事沒事地逗弄它。神奇的是,每次他都帶著貓來上課,但沒有一次被上課的老師發現。


    另一個雖是其貌不揚,總是坐在角落,也不愛跟人說話,但有一次蘇慕無意中聽到他開口,便立馬認出了他的聲音。此人正是那日與白臻師伯在屋後麵說話的男人。蘇慕看他老實憨厚,一點也不像是會說出那種露骨情話的人,還真是應了一句話:人不可貌相。


    而這兩人當中,帶著貓的那個名叫尚悅,尤其喜歡與蘇慕說話,剛開始是討論功課,久而久之便向蘇慕各種打聽伶華茵的事,滔滔不絕地述說自己對護劍長老的崇敬之情。不過問的多了,蘇慕並不想搭理他。


    一日,周瑤邀請蘇慕一起用午飯的時候,蘇慕看到幾人發生爭執,其中一個便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弟子,不禁問道:“周瑤師姐,那人是誰?”


    周瑤迴答:“那人是岑思文,才從乙級弟子一躍成為高級弟子,平日裏老是受人欺負,這會兒不知怎麽就跟他們吵起來了。”


    蘇慕疑惑道:“仙澤宮的弟子級別不是一級級晉升的嗎,他怎從乙級跳到了高級?”


    尚悅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加入了進來,說道:“岑思文喜歡白臻師伯,你們不知道吧?這次試練白臻師伯幫了岑思文很大的忙,不然他也不會晉升到高級弟子。”


    尚悅剛說完這番話,就被周瑤捂住了嘴巴,生怕別人聽了去似的。


    蘇慕心想:原來這仙澤宮的晉升製度還有這貓膩。便又朝岑思文看去,他們的爭吵還未停止,岑思文像在極力反駁什麽,吵得麵紅耳赤。蘇慕本就是不愛多管閑事的人,便在一邊安安心心地吃著自己的飯。


    尚悅“嗚嗚嗚”了幾聲,掙脫了周瑤的手,說道:“哎呀師姐,這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不必藏著掖著,他們想必也是為這事吵起來的吧。”


    周瑤瞪了他一眼,道:“此事關於白臻師伯的清譽,怎能道聽途說!”


    “我吃飽了,要迴去練劍了。”蘇慕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收拾了碗筷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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