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到之穀下方,伶華茵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這裏彌漫的是死亡一般的氣息,黑色之水貫穿整個山穀,崖壁上插滿了刀劍和箭身,因為時日久遠,那些被劍橫掛在崖壁上的人們已經風化殆盡,隻剩下一件件染血的戰袍,地麵上黑骨森森,應是那些戰死的魔族將士。傳聞仙人死後便隨風而逝,而魔族則會留下遺骸。這裏的遺骸數不盡數,看得伶華茵觸目驚心,可想而知當年這裏的戰爭是如何的慘烈。


    伶華茵看了一眼手中的耳墜,四處尋找著,終於在一個黑骨堆砌的屍堆上看到了一個燒焦的黑影。那人正單膝跪在屍堆上,手中握著一把劍,保持著直挺挺的模樣,他手指上的紅色月牙發出幽幽的光芒,似在召喚著誰的到來。


    伶華茵連忙踩著屍堆,走到那人麵前,這才發現此人是尖耳朵,穿的服飾也比別的魔族將士要華貴,想來身份特殊。伶華茵小心翼翼地將他手指上的月牙戒指取下,誰知戒指一離開此人,此人便化作黑煙散去,僅留下一根形狀奇怪的骨頭。伶華茵將骨頭連同佩劍撿了起來,便離開了此處。


    正飛向山穀上方,伶華茵忽聽腳底下狂風唿嘯,她連忙往下瞧去,見穀底的遺骸忽然冒出一縷縷黑煙,向上方卷來,伶華茵立馬加快速度向上飛去,那些黑煙卻纏住了她的腳踝,似要將她往下拉。就在她快被黑煙包圍住的時候,另一縷黑霧適時趕來,攬住她的腰身帶上了山穀。


    伶華茵剛站穩腳跟,再往山穀底下瞧時,那些黑煙已經盤旋著往穀底去了。或許那些黑煙是衝著伶華茵手中的佩劍和骨頭來的。


    “這是我從穀底找到的,不知是不是你所要之物。”伶華茵轉身將所得之物交給了影。


    影盯著那根骸骨半晌,又將佩劍和戒指收下,對伶華茵點了點頭,“多謝。這根魔骸的主人是我的朋友,亦是我的長兄。”


    伶華茵問:“你也參與過大戰?你的本名是什麽?”伶華茵對影的身份越發好奇了,她從影兄長的衣飾判斷,影絕非一般的魔。


    影看了伶華茵一眼,“幾乎一半的魔都參與過此次大戰。我想你永遠也不會想聽到我的名字,我說了,我們是敵人。”


    “敵人不敵人的,隻不過是立場不同,我既然幫你找迴你兄長的屍骨,說明我把你當成朋友。”


    影沒有反駁。


    “難道不是嗎?”伶華茵反問道。


    影笑了一聲,“也許吧。”


    “大戰為何會發起,你可知道?”伶華茵坐到山崖邊上,索性多問些他問題。


    “你對大戰也有興趣?”


    “還行。”伶華茵避重就輕道。


    “那時候神和魔本兩不相幹,互不侵犯,直到魔族的女君遇上了天上的一個神君,神君意欲娶她,又忌憚她的身份,將她騙到幽冥界的罪域,若非鬼君相救,女君將永無翻身之日。不久女君為鬼君誕下一嬰孩,鬱鬱寡歡而死。嬰孩成年後,為給母親報仇,多次潛入之穀,挑起之間的戰爭,之怨自此而起。”影簡單說起之戰的前因後果。


    伶華茵不禁唏噓,“這個嬰孩,就是九霄大帝嗎?”


    “嗯。”


    “那神君最後怎樣了?”


    影嘲諷一笑,抬起手來,對著虛空一握,拉長了音說道:“神君最後被九霄打入了無間地獄,永生永世受盡痛苦。”


    伶華茵看著影,忽覺他此刻像變了個人似的,有種說不上的難受,她不禁問道:“此仇已報,為何九霄還是不肯放過神族?為報一己私仇,讓那麽多無辜的生靈喪命真的值得?”


    影居高臨下地瞟著伶華茵,語氣裏盡是不屑,“九霄早已恨透了那些神的嘴臉,就算殺光了又何妨?”


    伶華茵悲從中來,“靈音上神和塵鸞上仙是無辜的,他們隻不過想好好地生活,卻被你們的魔帝親手毀了。”


    “所以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的慈悲,在我這不過是同情心泛濫,不值一提。你和我,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


    伶華茵暗歎一口氣,“你以前,也說過一樣的話。”


    “怎麽?現在後悔方才說的朋友之言了?”影雙臂交叉在胸前,饒有興味地問道。


    伶華茵淡笑著搖頭,“不,我認定的事從不會變。不過,我會試著改變你的想法。”


    影不屑一顧用鼻子哼了一聲,轉身離去。“反正世人總覺得,神就是正,魔就是惡,我早已習慣了,我什麽想法不重要。”


    漫不經心的語調,讓伶華茵覺得懷念不已,她破天荒地伸出手去,卻直接從影的手穿了過去,不過好在走在前麵的影並不知情。


    伶華茵用手扶了扶額,懊惱自己方才的舉動。


    “你不走?”影迴頭朝伶華茵說道。


    “這就來。”伶華茵立馬跟了上去,“我不喜歡那個叫夜煞的。”


    “借他的身體隻是暫時的,你若不想看見他,那我就不讓他去見你了罷。”


    伶華茵怕他誤會,連忙咳了一聲,道:“那我怎麽找你?”


    “找我,何事?”影的口氣帶了一絲戲謔之意。


    伶華茵笑了聲,“別誤會,我可不是為了找你,你沒看到之穀下方妖邪之氣深重嗎?妖邪之氣擾人心智,為防止下一個到這裏來的人被邪氣侵蝕……”


    影笑笑,說道:“清除邪氣,那丫頭你可要忙了,之穀那麽大,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清除幹淨的。可要我幫忙?”


    “不必。”伶華茵一口拒絕他的好意。


    影無所謂道:“也罷,伶華長老神通廣大,我也隻是隨口說說。”說罷,影手中多了片黑色的羽毛,一抬手,羽毛便飛至伶華茵身前。


    “這是何物?”


    “若有事,對著羽毛吹口氣,它自然就會帶你來見我。”


    伶華茵仔細收好那羽毛,又問:“你一直住在這裏?”


    “算是吧。”


    伶華茵迴到日照峰,已是晚上,蘇慕擔心得不得了,然而見伶華茵迴來之後心情甚好,便十分好奇這城主究竟是何人,但伶華茵並不與他提隻字半語。但隔三差五的,伶華茵總是會召出分神離開日照峰大半天,也不說自己去了哪裏。


    “從未見師傅如此開心,想來那城主跟師傅關係定然不一般。”蘇慕心想,本來看著伶華茵開心,他自己也開心,但伶華茵若是因別人展露笑顏,他也見不得有多開心。


    “莫不是個像司徒衍一樣煩人的家夥。”蘇慕再次看著伶華茵的背影,忍不住心裏嘀咕。


    蘇慕終日看著伶華茵丟下自己,不免唉聲歎氣,連劍術也不認真練了,茵桃看在眼裏,便時常做出搞怪動作逗蘇慕開心。


    這日,茵桃叼著一束小黃花來討蘇慕歡心,蘇慕正悶悶不樂,一把抓過花束,摘了一朵捏在手裏把玩,說道:“師傅每次見外人都會帶上我,唯獨這個城主是男是女我竟不知道,隻知道師傅與他相談甚歡,師傅莫不是厭煩與我待在日照峰的日子了?”


    茵桃見他自怨自艾,連連搖頭否認。


    “茵桃,你不是會隱身嗎?你能不能替我跟著師傅,看看那城主究竟是何人?”蘇慕突然靈機一動。


    茵桃“啾啾”地叫了兩聲,朝蘇慕點了點頭。


    “好孩子,走,我帶你去抓魚去!今晚我們吃魚!”蘇慕咧嘴笑道,抓起劍就往河邊去。


    茵桃匆匆地提了個竹簍子搖搖晃晃地追在蘇慕身後。


    這山上日子乏味,除了日常練習,打魚已經成為蘇慕打發時間的樂趣之一,而茵桃自從嚐過一次蘇慕烤的魚,便一發不可收拾。蘇慕想起伶華茵跟他說起過茵桃的族類,然而見茵桃一點沒有鳥獸的樣子,行為舉止倒跟人一模一樣,便猜想這茵桃莫不會像其他妖類一樣,修行個幾百上千年就成人了。不過看茵桃這一副呆傻蠢萌的樣子,就算化作人形應該也是個幾歲的小孩子吧。


    正想著,蘇慕忽然踩到一個東西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個四腳朝天,他連忙低頭看去,見水底下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一把撈起來看,見是一根散發著藍光的水草,覺得稀奇,便將它往迴拉,這拉著拉著就拉不動了,好奇之下就順著那亮晶晶的水草往前走。這一走就到了頭,隻聽耳邊瀑布聲轟轟作響,正打算迴頭,就被那水流給帶了進去。


    “啊!”蘇慕仰天大喊,砰地一聲掉進了水底下的一個大坑裏。


    蘇慕掉進去的地方確實是一個大坑,不過卻是個沒有水的大坑,他揉了揉屁股,抬頭一看,見頭頂上水流依舊如常,茵桃正在上麵著急地飛來飛去,蘇慕在下麵無論怎麽大喊茵桃的名字,甚至揮手茵桃都沒有看見他,上麵的水流好像將他們完全隔離了。


    蘇慕輕功飛上去,不料直接撞上一堵牆摔了下去,疼得他齜牙咧嘴。


    蘇慕不由心想,這下可糟了,茵桃看不見他,上麵又出不去,看來得找別的出路。四下環顧了一周,蘇慕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深處有兩個木桶,走近才聞見酒香四溢,原來是裝酒的水桶。蘇慕奇怪這裏究竟何人來過,竟有人在這山澗中藏了酒。


    “師傅平日裏不飲酒,也沒有私藏酒的癖好,難道這裏曾經是個酒窖?”蘇慕自言自語道,又覺那酒實在好聞,忍不住偷嚐了一口。


    “好酒!”蘇慕眼睛發亮,連忙又用手鞠了一捧酒水喝了個夠。但想著不能誤事,還是先出去再說,便又去尋找出口去了。


    往前走去可聽見流水淙淙,水邊長著藍色的從未見過的奇花,忽隱忽現地發著光,像在為他指引著路。不知不覺他穿過了一個結界,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寒潭,潭中水汽繚繞,藍色的螢火像是蝴蝶一般在空中飄舞,神秘莫測。蘇慕站了一會便覺得此處奇冷,趕緊尋出口去了。拐了個大彎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瀑布洞口,蘇慕當即就走出去了,這才驚訝地發現這裏的景色竟如此熟悉。


    這不就是伶華茵日常修煉的洞口嗎?


    不過伶華茵從不讓人進去,還特意在洞口處布下了結界,誰知道蘇慕他今天居然莫名其妙誤進了師傅的禁地!


    難不成師傅不在,結界也跟著減弱了?蘇慕心想著,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往山洞走去,卻不料直接掉到了瀑布之下的潭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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