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陰風唿嘯而過,老者顫巍巍地看了一眼洞口,低下頭繼續道:“柏熠迴來之後,他的腿奇跡般地正常了,人也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非但沒怪罪我們,還說迴來看看我們。但是他一迴來,先是村子裏一半的男人們開始得了睡症,晚上醒來時也總是胡言亂語,一些曾經欺負過他們姐弟的人便開始相繼自殺,死的很是慘烈,有些用刀掏出腸子,有些挖出眼球,有些斬斷雙腿……我們以為是那些獻給山神的女孩迴來找我們索命了,就讓星文作法驅鬼。誰也沒想到這鬼魂是驅走了,可是村民一個接著一個地失蹤被害。村民們很害怕,有些人開始籌備著離開村子……很多在靈隱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不願意走,就隻有一些年輕人離開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些人一走把命也丟了……”


    老人似乎不願意再迴想,老淚縱橫地連連歎息。司徒衍也不急,隻耐心地等老人家慢慢說起。


    “那些人走的第二天,我和星文想去山上看看究竟,就在山神居住的山底下看到了和妖怪待在一起的柏熠。那些妖怪的樣貌極其可怕,正是和柏凝口中述說的一樣,之前星文和我說起,我還不曾相信,直到我親眼所見。我看到柏熠和那些妖怪將離開村子的村民們一個個懸掛在河邊的大槐樹上,還有幾匹餓狼在啃咬那些村民的腳和腿,上身夠不到的,柏熠就誘導它們爬上樹去,然後將綁著村民的繩子咬斷,等人掉到地上,那些餓狼就全部撲了上去,奇怪的是,它們不吃人的頭顱,一個人的頭就順著山坡滾落下來,剛好滾到我的腳邊。我們嚇壞了,拔腿就跑,可是柏熠一下就飛到我們麵前,對我說,想跑,跑去哪裏?整個村子都被他施了法術,隻要有人離開這個村子,下場就會成為那些狼崽的腹中餐。我當時候嚇得腿都軟了,連連央求柏熠不要傷害我們,然後柏熠就說,隻要我們待在村子裏,每個月向山神獻上一名女童,不,隻要是女的都行,我們就能相安無事。我原本想將事情隱瞞下來,以免村民們恐慌,但是村裏不允許人們離開,每個月還得向山神獻祭,事情已經再也瞞不下去了……”村長抹了一把淚,隻見村民們一個個地哭起來,隻有張星文滿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鄂蘿滿是鄙夷地說道:“所以你們為了保命,就按照他說的做了,然後獻祭的女孩跑了,你們就躲到這洞裏麵苟且偷生?”


    村長長歎一聲,說道:“姑娘,村子裏都是一些平凡人,不像你們這些修仙之人神通廣大。遇到這種事情,我們除了自己保命,還能做什麽?”


    司徒衍道:“事情我們已經了解了,你們別擔心,我們既然來了,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待會我們就去山上查清楚山神的事。對了,之前聽你說柏熠前些日子迴來過,那他去哪了老人家可知道?”


    “他的事,我們哪敢問……”老者話音剛落,張星文連忙插嘴道:“或許我能給你們提供點線索。”


    司徒衍轉身去看張星文,隻聽張星文道:“他離開村子時,我不巧聽到他和一女的說話,好像提到了無歸海。”


    司徒衍眼皮忽的一跳,自言自語地喃道:“無歸海……”


    “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們什麽。”張星文說道,也將司徒衍的思緒瞬間拉了迴來。


    司徒衍笑了笑,“是個很好的線索。那麽你們先待在這,我們上山去看看。”說罷便和鄂蘿離開了山洞。


    到了山洞外,司徒衍突然停了下來,對鄂蘿說道:“鄂蘿姑娘有沒有察覺到什麽?”


    鄂蘿嘻嘻嘻地笑了幾聲,“當然了,那個姓張的,身上有妖氣,是個半妖呢!你不告訴他們嗎?”


    司徒衍淡笑著搖了搖頭,“本來他們就很害怕妖怪了,再告訴他們身邊也站著一個妖,他們豈不是要嚇暈過去。先上山吧,我倒挺好奇這個山神到底是什麽樣。”


    這會兒剛到了山腳下,他們就看到了村長口中的大槐樹,隻見那棵樹樹枝粗壯,樹葉繁茂,在荒蕪的野外十分醒目。


    “聽說槐樹陰氣極重,吸收的陽氣越多,長得越是繁茂,如果用人的血澆灌,樹木容易成精。傳聞南境有個煉妖師,喜歡豢養妖物,然後將那些妖的血煉製成血魄珠,他住的地方曾經有一棵很大的槐樹,他剛開始用自己的血來滴灌,後來覺得沒什麽用處,於是便漸漸地將一個個活人吊在樹上,每日從他們身上放血來澆灌那棵槐樹。時日一久,那棵槐樹成了精,不過槐樹妖不想被煉妖師利用,於是就殺了煉妖師,逃了出來,後來也不知道槐樹妖去了哪裏。”說罷,司徒衍看了一眼身邊的“伶華茵”,也不管那邊的伶華茵是否聽見,問道:“伶華,你說柏熠和襲擊你的那個槐樹妖有沒有關係?”


    “……”離開之時,隻見“伶華茵”抽出腰間的劍,一道劍氣,十丈開外就將那棵槐樹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司徒衍驚呆了,讚歎道:“好劍法!”


    到山上的路其實並不遠,隻不過因為從未有人上來過,雜草叢生,他們也花了不少時間。路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山洞出現在他們眼前。洞口纏繞著無數藤蔓,差點將洞口堵住,隻餘一個人通過的縫隙。而洞口前麵的泥土上,也有一個淺淺的人的腳印,看來並不像他們口中說的,沒有人來過。司徒衍的精神,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不是因為擔心裏麵的東西,而是事情越來越往意想不到的的方向發展了,這讓他感到好奇而興奮,迫不及待想揭開事情的真相。


    “我先進去,你們先在外麵等我消息。”司徒衍身姿挺拔,需要弓著身體才勉強穿過了山洞。


    一進入山洞,一股引人作嘔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嗆得他連忙用左手捂住口鼻,等眼睛適應了這裏的黑暗,他才掃了一眼四周。隻見山洞裏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那些藤蔓上沾滿了粘稠的液體,也不知是血還是別的什麽。再往裏,就什麽也看不清了。於是他便搓了搓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點了一束火光,這不點還好,一點山洞裏麵的藤蔓就動了起來,洞裏頭還響起咀嚼的聲音。


    “我生平還沒見過如此惡心的東西。”司徒衍自言自語道,順便張起了結界,生怕那些粘稠的物體沾到他身上。


    “這樣可好多了。”司徒衍一邊慶幸著,一邊往裏移動,走到深處,他才明白村民們所謂的山神是什麽了,原來不過是一棵魔化的食人草。此刻,它正張著血盆大口,伸著觸須將司徒衍連同結界包裹起來往嘴裏送。司徒衍連忙用術法將那些觸須削斷,然而那些觸須卻似乎永遠削不完似的,斷了一根又重新長出一根。


    “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司徒衍一邊說,一邊四處尋找讓這植物魔化的東西,終於讓他發現食人草的嘴巴裏有個黑色的亮晶晶的東西,他獨自哀歎一聲,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拿出琴快速地撥了幾聲,瞬間,透明的琴弦將食人草的嘴撐住不讓它合上,司徒衍便連忙伸手進去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那東西到了司徒衍手上,上麵的粘液便都風化了,露出它原本的光澤,是一顆黑色透明的石頭,石頭裏麵有一個蟲卵,光芒便是從它身上發出的。


    “煉屍蠱……”司徒衍微微皺了皺眉將它收起,迴頭看去,那食人草已經枯萎了,想必是支撐它生命的最後一點魔氣消失了。司徒衍連忙在手上點了把火,想燒掉這些植物,又發現在植物背後,有一塊空地上長著幾株發光的聚魂草。他剛想上前去采摘,就聽到身後傳來鄂蘿的聲音。於是便連忙在空地處布下一個結界,迴頭若無其事地對剛到的鄂蘿說道:“不是說讓你們等我消息嗎?”


    “我倒是不想進來,但是她聽到琴聲,非進來瞧瞧不可。”鄂蘿漫不經心地答道。


    “伶華茵”四處掃了一眼,眼光不經意地看向方才司徒衍布下結界的地方,不過放眼看去,那裏隻有枯死的藤蔓,並沒有發現什麽其它東西。


    司徒衍無所謂地笑了笑,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有意地擋住“伶華茵”的視線,說道:“此地汙穢,我們還是早點出去吧,出去再說。”


    “伶華茵”和鄂蘿也不願意再待在這,便和司徒衍快速地離開了山洞。


    出去後,司徒衍便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她們,並將煉屍蠱拿給她們看。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村子根本就沒有山神,其實都是人為?”


    “是的,你們看洞口的這個腳印,我估摸是個成年男子,而且這個洞口也不高,所以我猜測這個男子應該個頭比我矮,他將獻祭的女孩頭顱割掉,然後將屍體喂食給食人草,又將頭顱和女孩的衣服丟到村口,讓大家以為是山神做的。”司徒衍信心十足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鄂蘿思考了一陣,疑惑道:“既然是人做的,那村民看到的野獸又是怎麽迴事?難不成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柏熠做的,他不是可以驅使野獸嗎?”


    司徒衍搖了搖頭,十分斷定:“絕非同一個人,若柏熠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為什麽還要將自己的親姐姐送上死路呢?柏熠迴來純粹是為了報複。”


    “那我們現在又沒有其它線索找到這個人,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那我們就等。”司徒衍說罷,抬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袖子,萬般嫌棄道:“這裏麵的味道太難聞了,我得去洗洗。”


    鄂蘿掩嘴笑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挺愛幹淨的。要不我們把這個洞裏麵的植物給燒了吧,免得驚嚇到別人。”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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