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鴻不由得呆住了,愣神的功夫,公交車已經開走。


    「嚇到了?」


    上了車,鬱遙帶著遲安安找了後排空位坐下。


    遲安安滿腦子都是秦文鴻死纏爛打的樣子,要是秦文鴻從現在開始就纏著鬱遙怎麽辦,鬱遙現在才高一,他還要考大學,這麽關鍵的時刻。


    她後知後覺背脊發涼,感到無助又害怕,她緊緊的抓住鬱遙的手,「鬱遙,以後你離那個人遠點,千萬千萬不要靠近他。」


    鬱遙細心的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手也是冰冰涼涼,他反握住遲安安的手,「怎麽了?」


    遲安安張了張嘴,又一次感到無力,那種明明你什麽都知道卻不能說出來的那種無力感,讓人挫敗。


    「沒有,」遲安安抿了抿唇,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就是覺得那個人是秦浩爸爸,秦浩那樣他爸爸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千萬別搭理那種人。」


    「嗯。」鬱遙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本能的厭惡秦文鴻,於是遲安安說什麽他就答應,「放心吧,不會再遇到他了。」


    鬱遙雖這麽說,遲安安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鬱遙不主動去招惹秦文鴻,並不代表秦文鴻會不來騷擾鬱遙,鬱遙那麽聰明,要是被他發現了,她真的不敢保證鬱遙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記得書中鬱遙知道秦文鴻是他那人渣父親後,恨不得掐死秦文鴻,實際他也這麽做了,當時要不是蔣時宋在旁邊,秦文鴻早就沒命了,鬱遙也會坐牢。


    後來鬱遙一心想弄死秦文鴻,為此不折手段做了很多壞事,變得很壞很壞。


    她當然不會阻止鬱遙報復秦文鴻,甚至希望秦文鴻現在就去死,最好不要來打擾鬱遙。隻是現在這個階段不行,現在的鬱遙還沒那個能力。


    再等一等好嗎?等他長大後行嗎?老天爺,她真誠的乞求,他已經很苦了,不要再為難他了。


    路上建築物如同播放的電影一幀幀的往後倒退,太陽將要落山,橙紅色的霞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在少年俊美無瑕的半邊臉上,細小的塵埃在空中飛揚,遲安安看見了光的形狀。


    以及少年嘴角上的傷。


    應該是今天受的傷,破了皮,傷口還沒結痂,鮮紅的往外滲血,在他白皙膚色的襯托下顯得觸目驚心。


    遲安安今天光顧著找照片,剛剛又光顧著害怕,沒能馬上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口,她悄無聲息嘆了口氣,這麽大了還不懂照顧自己。


    她從校服口袋拿出紙巾,用虎口把鬱遙的臉頰掰了過來,正麵向她。


    鬱遙下意識皺眉,想要避開。


    「別動。」遲安安用指尖攫住他的下巴,不讓他亂動,小心翼翼的用紙吸掉上麵的血水,「受傷也不懂去醫院看一下,要是留疤了怎麽辦?」


    盡管她已經很小心,紙巾觸及傷口時,鬱遙還是忍不住皺了下眉,嘴角條件反射的動了一下。


    遲安安嚇得趕緊收手,眼裏全是擔心,「很疼嗎?」


    兩人靠得近,鬱遙能看見,女孩眼裏倒映著自己的模樣,他搖了搖頭,「不疼。」


    女孩鬆了口氣,有點兇,「誰讓你不去醫院的!現在疼,也得忍著。」


    她靠得更近了,近得他能看見女孩臉上光滑的皮膚以及細小的絨毛,仿佛再靠近一點他就能親到她額頭,往下是小巧可愛的鼻子,再往下是粉嫩的唇瓣。


    鬱遙喉結滾了滾,克製的移開視線,看向窗外。


    可哪又有什麽用呢,他依舊可以聽見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傍晚時分的286路公交車人並不多,車內零零星星的就五六個人,後排幾乎更是空空如也。


    車內的廣播突然換成歌曲,女生甜美的聲音從廣播裏緩緩傾瀉而出,飄蕩在空蕩蕩的車廂內。


    「傍晚操場」


    「樹蔭投下月光」


    「許下的願望不敢對你講」


    「不要動哦,再忍一下,等會貼上創口貼就不疼了。」女孩聲音溫柔的哄著他。


    鬱遙沒有動,他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看著遲安安從書包裏拿出創口貼幫他貼在他的傷口上。


    「我就簡單的幫你處理一下,你迴去要是有酒精就消毒一下,」女孩細心的叮囑,「還有洗澡洗臉的時候盡量不要碰到水,等過兩天結痂就沒事了。」


    「嗯。」鬱遙輕聲迴答。


    女生粉粉嫩嫩的創口貼貼在男生冷淡的臉上,有點詭異和滑稽,遲安安沒忍住笑了出來。


    「就算大雨瓢潑」


    「失去了方向」


    「有一束陽光」


    「帶我飛過絕望」


    「笑什麽。」鬱遙揉了一把她的腦袋,眼裏也染上笑意。


    後來的某一天,有人問起鬱遙,你的高中是怎樣的?鬱遙想了想,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忘了高中辛不辛苦,同桌是誰,自己考試的成績,忘了很多人和事。


    「陪我長大的願望」


    「在我心裏麵埋藏」


    「你是我麵對生活勇敢的力量」


    唯獨記得跟遲安安一起搭公交車每一天,特別是有那麽一天,他和她在車裏聽到了那首特別好聽的歌,那首歌他一直都記得怎麽唱。


    隻要聽到那首歌,腦海裏依舊能浮現當時女孩細心幫他貼創口貼的場景。


    「撥開烏雲的光芒」


    「是你教會我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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