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自己手中奄奄一息的趙遠希:「可他也說過,他愛我呀!他說過的呀!」


    「小妹妹,男人哄你上床時候說的話,一般都不能當真的。」時煊突然發現,他們狐族竟然還有這麽傻乎乎的戀愛腦,說起話來難免有些語重心長:「真要愛你,他一定不捨得你受盡苦難,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我......」白繡眼淚婆娑地看著他,手不住地發顫,不知為何總覺得眼前這個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注視著他的雙眼,便不自覺地減輕了手中的力道。


    她正在一點點收斂自己的戾氣,整個人都漸漸放鬆了下來,被她控製在手裏的趙遠希像脫了線的風箏,搖晃著倒在了地上。


    時煊沖姚沛舟一搖頭,示意他別輕舉妄動,隨後在眾人的目光下一步步往前,走向了白繡。


    看著他走近,白繡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眼神中還隱隱有些防備。可時煊卻沒再靠近了,他停在了與對方還有兩步的距離,慢慢伸出手來,用指尖輕撫過白繡的眉眼,如同喃喃自語般柔聲說道:「你父母兄弟、族人同胞一定不忍心看你這樣折磨自己。」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擊碎了她僅存的戒備。耳畔迴響起一陣歡聲笑語,年幼的小姑娘在庭院裏盪鞦韆、騎著哥哥的肩膀去拿掛在高枝上的風箏......笑聲如同被風吹起的鈴鐺,清脆悅耳,盤旋在王宮的上空。


    白繡張了張嘴,淚水順著眼眶滑落,原本的濃妝艷抹在頃刻間消退,變成了一張素雅清秀的臉。她望著眼前的時煊,帶著哭腔說道:「可他們...都死了呀。」


    「但你還活著,他們傾盡全力,保存了你的元神,讓你還能迴到這世間。」時煊的掌心輕輕撫過女孩的臉龐,眉眼溫柔:「你不該辜負了他們的一番心意,尤其是你的母親。」


    那位一生機關算盡、謀略無雙的純狐族族長,在臨終前將自己所有的柔情與溫暖都賦予了她唯一的小女兒。


    「阿娘……」白繡呆呆地重複道。記憶中她的阿娘一直都對她過分嚴厲,不像尋常人家的母親溫柔體貼。


    可那一天,阿娘的眸中難得流露出幾分笑意,對她說:「阿繡,活下去,好好活著。」


    白繡閉上了眼,終於卸下了一身的防備與警惕,像個無辜的孩子一般跌坐在地上。那一瞬間,籠罩在整個滄泉山地界的瘴氣散開了,姚沛舟聽見負責在片場保護其餘人的組員說了一句解了。


    時煊眉眼一鬆,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隻見一束寒光搶在他之前沖了過去,以迅雷之勢將白繡刺穿。鮮血濺了他一臉,他倉皇錯愕地迴過頭,看著剛剛收起弓箭的薛致遠,咬牙切齒道:「你幹什麽!」


    後者一臉冷靜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迴話:「妖邪作祟,害人無數,這是擊殺她的最好時機。」


    時煊隻來得及瞪他一眼,隨後轉身手忙腳亂地接住了白繡倒下去的身體。她的身體輕飄飄地,鮮血染透了紅嫁衣,一身修為正順著中箭的位置一點點流失。


    白繡倒在他的懷裏,仰頭看著他,一臉天真,仿佛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又迴來了,她問道:「我做錯了,對嗎?」


    「傻姑娘......」時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


    「我想阿父阿娘了,還有我的哥哥們。」白繡揚起嘴角,沖他一笑:「所以現在,我可以去找他們了吧?」


    時煊眉眼一彎,笑容溫柔,啞著嗓子道:「當然可以。」


    「你和這些人不一樣,總讓我覺得好熟悉呀。」白繡輕輕攥著他的衣領,努力開口問道:「你是誰啊?」


    「我——」時煊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白繡突然就笑了,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難怪。」


    她的身體逐漸開始透明,笑容也逐漸模糊了,時煊最後看見她的唇動了動,向自己做了最後的道別,而後一陣風就將她刮散了。她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花,盛開到了極致又迅速凋零,零落成泥碾作塵,連香氣都隨風而逝。


    時煊靜靜地跪坐在原地,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隻覺得心裏堵得慌。直到姚沛舟上前將他擁入懷中,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趴在人懷裏大口大口地喘氣。


    姚沛舟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哄道:「乖,我在這裏。」


    他一閉眼,將臉深埋進對方的肩頭,悄無聲息地點了點頭。


    站在不遠處的葉聽瀾默默地轉過身看著薛致遠,表情相當嚴肅:「關於擅自行動這件事情,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妖孽邪祟,本就當誅,即使到了處長麵前,我也是這句話。」薛致遠站得筆直,麵無表情地迴答。


    葉聽瀾怒目而視:「你——!迴去再跟你算帳!」


    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陣風,和煦而溫柔,滿山的枯木在瞬間滋生出嫩芽,又開出了芬芳艷麗的桃花。


    桃林深處,那個天真無憂的小公主坐在搖晃著的鞦韆上,紅裙黑髮,明眸善睞,笑聲隨著盪起的鞦韆一道飛入雲霄。


    第31章


    療養院裏,h.e娛樂公司的經理看著呆呆傻傻、麵如土色的趙遠希,迴過頭去詢問一旁站著的醫生:「他真的沒有治癒的可能了?」


    「基本上沒有了。」醫生搖了搖頭:「我們也很想救他,但根本找不到病因,無從下手。」


    「這......」經理麵色凝重,撫額嘆了口氣,他不再多看趙遠希一眼,頭也不迴地出了病房,期間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是我,關於你上次提的要求,我們可以見麵再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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