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輝大掌一翻,本就小巧的銀簪子徹底沒入他的掌心,他身上隨即翻湧出無邊的氣勢,和剛才在大門口親自為顧非晚舉行跨火盆儀式的和藹老者形象,大相徑庭!


    顧非晚忙解釋道:“晚輩隻是一時驚詫,袁老將軍莫誤會!”


    袁紹輝冷哼一聲:“你還是學會商賈那等巧言令色,若你誠心願認我,這時候就不該喚什麽袁老將軍!”


    說著,他“噌”的起身,一甩衣袖:“罷了,要不是一路西行聽說顧家的孫女嫁了寧維舟,我那不爭氣的女兒聽了,一日七封家書催我來見你一麵,我才不會再見顧家任何人!”


    袁紹輝戍邊一輩子,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自從和顧家鬧翻後,兩隻耳朵裏就再聽不得“顧家”這兩個字!


    見顧非晚謹慎的模樣,心頭火起,


    敢情還當老子是騙子?


    誰稀罕騙他們顧家?


    袁紹輝一氣之下,大吼一聲:“走,歸營!”


    一群人唿啦啦的來,又唿啦啦的要走,


    顧非晚慌忙快走兩步,堵在門口,


    經曆了兩世,她再怎麽激動,也不會如小姑娘們般雀躍歡唿,


    況且,袁紹輝這般直來直去,話語的意思,不但說自己是顧非晚的外祖父,而且顧非晚的母親已經被找到,並且就在袁家!


    這兩個消息震得顧非晚心頭巨動!


    她本在為找到了袁紹輝而欣喜,隻打算不管袁紹輝說什麽,都好言好語的把老將軍勸去軍營,前線戰事吃緊,袁紹輝早一刻與寧維舟匯合,寧維舟就少一分壓力,


    巨大的驚喜突襲而至,饒是顧非晚重活一世,還是被衝擊得腦袋發懵!


    “不是……我母親她……”


    說到“母親”兩字,顧非晚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眶裏滾落兩滴熱淚!


    袁紹輝見狀,腳步一下就邁不開了!


    可依舊虎著臉說道:“總算你還知道念著她,也不枉她十月懷胎拚了性命的生下你……”


    顧非晚心緒激烈震蕩,一口氣從胸腹間升騰而起,堵在她喉嚨口,讓她淚流滿麵,卻哽咽不能語!


    “袁老將軍,奴婢鬥膽插句嘴!”朱嬤嬤也是神色激動,聽說三夫人還在世,她眼泛淚花:


    “如今站你麵前的姑娘,不是小時候您見過的那位!我們家姑娘,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親娘!”


    袁紹輝雙目一瞪,猛地轉頭,仿佛要生吃活人般:


    “此話怎講?”


    朱嬤嬤忙張羅著讓眾人重新坐下,見顧非晚想起兩世無緣的母女情,哭得難以自抑,於是將顧謝兩家錯抱女兒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顧非晚嫁入威武侯府,卻被沈謝兩家欺負得差點無家可歸,袁紹輝一拳頭砸在桌上:


    “豎子,敢欺負我袁紹輝的外孫女,我要將他抽皮拔筋!”


    轉而又罵起了顧燁辰:“無用老賊,讓我外孫女流落在外受盡苦楚,我定不饒他!”


    朱嬤嬤又說到顧家認迴顧非晚後,極盡寵愛,嫁了寧維舟後,更是夫妻恩愛,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袁紹輝這才轉怒為喜,搓著雙手說道:“娃娃們在何處?快抱出來讓我看看!”


    顧非晚忙說道:“這次西蜀之行太過危險,從江南出發時,已經秘密將孩子們送迴了顧家,是大哥親自護送的。”


    袁紹輝悻悻然放下手,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哼,且讓顧老賊先抱兩日,等戰事一停,我立馬就上京城將娃娃們接走,再不讓他得意!”


    顧非晚知曉當年兩家長輩鬧成這樣,一時間是難以重歸舊好的,但兩個娃娃興許就是契機!


    於是也順著說道:“孩子們自然是要拜見曾外祖的,他們還等著曾外祖的見麵禮呢!”


    袁紹輝仰天大笑:“隻要迴了鎮南府,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給他們摘下來!”


    “外祖父,我母親她還好嗎?”顧非晚終於問出了縈繞心頭良久的話!


    謝家養母早逝,顧非晚早早就當起了家,每逢外出赴宴,見那些十幾歲的貴女還能與母親撒嬌一番,顧非晚心中羨慕的很,


    被顧家認迴後,卻得知自己的父母親遇災失蹤多年,期盼的母親懷抱再次化為泡影,


    如今,老天再次降下福祉,她兩世的遺憾,都將得到彌補!


    袁紹輝收了幾分高興神情,但還是實話說道:“你母親受了極重的傷,遇險兩年後才在外地被家中從前的下人認出,這才送迴了我身邊,當時她認不得人,行走困難……”


    顧非晚聽到此處,一顆心如同被滾油淋過,疼得她雙眼通紅,下唇咬出了血!


    袁紹輝趕緊加快了語速:“不過現下好了,雖然不能長時間走動,但她神智清醒,還如未嫁人前一般聰明伶俐!隻是時常想你!”


    顧非晚掩麵,聲調發悶:“都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讓她擔心掛念!”


    聽出顧非晚在哭,袁紹輝立馬檢討起自己:“也是全怪我,自從和顧老賊……你祖父鬧過一場,我就不許人再提顧家事,所以也就斷了京中消息,不然我早該知道你的處境,說什麽也不能讓你受這麽多苦!”


    顧非晚頂著一雙通紅水亮的淚眼,替顧燁辰辯解:


    “祖父祖母也沒想到奸人如此下作,他們一向德行兼備,對方又將我拿捏在手中,他們是投鼠忌器,怕傷了我!”


    “哼,無非就是優柔寡斷,權衡利弊而已!若是當年我在,定折了姓謝的腦袋!”


    袁紹輝顯然還是看不上顧家所為,但抬眼見顧非晚哭得紅腫的雙眼,又一副可憐兮兮的求情模樣,真是和自己女兒小時候犯了錯求放過的樣子一模一樣!


    就算再冷硬的心,此時也化成了一灘水!


    袁紹輝幹咳了兩聲,生硬說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找他算賬就好了!但謝家不可輕饒,那威武侯也別想好過!”


    “等我寫上一封奏折,馮二郎,你快馬加鞭送去京城,我要拿幾十載的軍功,換他們兩家人頭落地!”


    袁紹輝話音剛落,在一旁聽得怒發衝冠的馮二郎立馬跳出來:


    “得令!屬下必親自監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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