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晚和寧維舟到靈堂的時候,隻見寧北安昏沉沉跪在靈前,雙眼浮腫,嗓子啞得出不了聲,


    鎮國公坐在一旁,和幾位年長的耆老悄聲慢語說著話,見榮親王出來,都紛紛起身,


    可惜榮親王不羈慣了,遙遙點了點頭,又衝著寧維舟和顧非晚說了幾句話,就快步出了府。


    寧大夫人和陳素芬來迴張羅,顯見憔悴了很多,


    好在大房的兩個兒子雖然平日呆板,但這個時候卻很可靠,


    迎來送往,禮節周到,哪怕嘴皮子上燎了好些水泡,卻依舊一板一眼的忙碌,嘴裏沒有一句喊累的。


    “你去歇會,這裏我和非晚替著。”寧維舟蹲下,拿起一串紙錢朝火盆裏丟去。


    寧北安努力睜著眼睛,可竭盡全力也隻能開出一條細縫,寧維舟的身影在這條細縫裏,顯得格外恍惚。


    但寧北安還是欣慰的點頭,用沙啞得厲害的嗓子擠出幾個字:


    “你……祖母……高興……”


    寧維舟眉頭一蹙,可瞧見寧北安腫成豬頭一樣的慘狀,刻薄的話勉強咽了下去:


    “快去歇著吧,還有三日呢,你這樣子怎麽待客?”


    寧北安使勁搖頭:“我……守著母親……”


    寧維舟與他說上兩句已經用光了耐心,哪裏還肯聽他矯情?


    “把他拉走!”寧維舟一擺手:“他若是睡不著,敲暈了便是!”


    門口兩個兵士應聲進來,拖起寧北安就朝外走,


    看這架勢,知道的說是讓他去歇著,不知道還以為要拉出去砍頭!


    自從寧維舟進來,鎮國公的視線就沒從這個不認他的孫子身上放下過,


    見狀重重點頭:“有我從前風采,果決!”


    一旁的耆老咧嘴,忽又想到場合不對,立馬掩了嘴:


    “可別提你從前,你像小舟這麽大的時候,還被你爹揍得下不來床呢!”


    鎮國公一瞪眼:“被老子揍有什麽不光彩的?老子揍兒子,天經地義!”


    “嘿嘿,那你家南順怎麽不敢揍小舟?就是你,恐怕也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吧?”


    “你懂個屁!”鎮國公橫眉:“這叫慈愛!”


    寧大夫人見丈夫像狗一樣的被拖出去,反而鬆了一口氣,


    自從寧老夫人咽氣到現在,寧南順就沒停過眼淚,無窮無邊的懊悔吞噬著他的神誌,


    寧大夫人真怕丈夫挺不過去!


    如今這樣也好,看在親朋好友的眼裏,起碼不像二房那般,落下個躲懶耍滑的惡名。


    這樣想著,寧大夫人看向顧非晚和寧維舟的神色,格外柔和,


    “安然還小,就別在風口裏呆了,我領去旁邊吃些小食,再找妥帖的下人看顧著,她能瞧見這裏,你們也能瞧見她,可好?”


    寧大夫人牽起安然的小手,順勢將自己身上的狐狸毛圍巾圈在了安然脖子裏。


    顧非晚見門口確實風大,於是朝著安然說道:“那就去吧。”


    安然聽話的跟著去了,青霜得了顧非晚的眼色,也抬腳跟了過去,


    寧大夫人自然不計較這些,鎮國公府與顧非晚沒有半點交情,說起來閑話倒是不少,人家不放心自己的女兒,這是情理之中。


    鎮國公雖然從戰場退下多年,但鎮國公府在京城傳承了百年,就算後輩再沒有出息,隻要有鎮國公在,所有的門閥世家都要給個薄麵,


    寧老夫人的喪音一傳出去,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此時進來的人,見接待迴禮的是寧維舟夫婦,神情上又格外莊重了些,


    甚至有些從沒往來的人,還會扯著嗓子在靈前嚎上幾句,


    寧維舟一臉淡漠,不悲不喜,隻照著規矩,行著禮。


    顧非晚被他護在了身後,從門口看去,他厚實的肩膀將顧非晚遮得嚴嚴實實。


    “再忍上片刻,咱們值守的時辰就過去了。”等沒人了,寧維舟扭頭在顧非晚耳邊悄聲說道,


    盡管有他擋下了大半寒風,但顧非晚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寧維舟看得心疼不已,若不是這種場合,他早就將人攬在懷裏。


    “無妨的,我能堅持得住!”


    顧非晚和寧維舟沒有跪著,而是坐在兩張小馬紮上,


    如此不合規矩,但所有人都視若無睹。


    “我帶著手爐呢,你別擔心。”顧非晚悄悄掀開衣袖,露出一個小巧的錦袋:


    “青霖早就準備好的,暖和極了,你要不試試?”


    說著,顧非晚就要拿出手爐遞過去,


    “快放好,過了寒風就該冷了!”寧維舟重新替她塞好手爐:“我這身板哪裏用得著這些?從前在邊關,比這冷上百倍!”


    “我知道,你從前吃了很多苦……”顧非晚神色心疼,成婚這些日子,寧維舟身上有多少疤痕她最清楚,


    每每看到這些,她的心就揪成一團!


    寧維舟雖不在乎從前的苦,但看到顧非晚眼裏的心疼,還是如吃了蜜一般:


    “以後有了你,我就再不苦了!”


    沒人時,夫妻兩人悄聲絮叨,有人上香,夫妻兩人同時迴禮,


    看得一旁的鎮國公老淚縱橫,寧老夫人去世到現在,他沒掉過一滴淚,還被旁人誇作:“到底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有淚不輕彈!”


    可現在卻捂著臉,手指縫裏露出許多淚水!


    耆老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還該往前看,家裏的孩子們還需要你支撐!”


    鎮國公:“……”


    這天下無人懂他!


    他會為了一個老婆子傷心?


    若是可以,十多年前,他就想一把掐死她!


    娶崔氏時,是看中她家道中落,人又溫和,


    鎮國公心裏的想法,這樣出身的女子,性情當是謹小慎微的,


    成婚後他就要奔赴沙場,鮮少迴京,家裏的當家主母膽小謹慎些是好事,


    鎮國公府赫赫戰功,隻要府裏的人不惹事,外人哪裏敢上門惹事?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出門跟人吃席都拘謹的女子,在自己的內宅後院,逼死了遠嫁而來的兒媳婦!


    逼死兒媳婦就罷了,還讓嫡親的孫子流落在外,這十多年不肯認祖歸宗!


    更可恨的是,鎮國公府滿門,偏就流落在外的寧維舟有出息,還是大有出息,


    剩下的子嗣,全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想到這些,鎮國公恨不得掀了棺材板,將裏麵的老妻拖出來,挫骨揚灰!


    “姐夫,快別哭了,你要給我姐伸冤啊!”


    崔七高叫著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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