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事不好啦!”沈玉君裙擺撈在手裏,跳進集福堂,


    沈老夫人怕熱,正含著冰閉目養神,乍然聽到大唿小叫聲,一慌之下,一口冰囫圇吞下,直把她噎的翻白眼!


    “姑娘,老夫人年紀大了,聽不得大動靜!”王嬤嬤站在屋外,一手打著簾子,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這個沈玉君,說是侯府千金,可舉止粗俗,性情莽撞,在 京中,隻有名氣糟糕的小郡主才願意和她玩在一處!


    王嬤嬤歎了一口氣,短短兩日,侯府裏翻天覆地,


    偌大一個侯府,枯葉滿地,蜘蛛結網,廚房不是缺哪個,就是少這個,一頓飯是做的心煩意亂,


    可偏偏主子們胃口被養刁了,一日三頓的發脾氣!


    更別說日常其他用度,衣裳、胭脂水粉、頭麵首飾、零嘴小食……


    真是處處不順心!


    王嬤嬤是老夫人跟前的貼心人,風光了三年,


    仗著老夫人威勢,就是謝非晚麵前都敢抖威風!


    本來靠著謝非晚留下的產業,侯府也不至於這般困頓,


    可奈何沒一個主子撐的起來!


    老夫人就不說了,手裏攥著地契不撒手,誰來都不給!


    侯爺整日在外,不到天黑不見人影,


    唯一一個可以主持中饋的沈玉君,卻絲毫看不起這些庶務,


    直說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可不是謝非晚那般的老媽子!


    王嬤嬤心中鄙夷,謝家夫人早逝,謝非晚七八歲就能將謝府料理的井井有條,


    這才讓皇帝相中,賜婚嫁入侯府!


    沈玉君都一十六了,卻還沒媒人上門,可見坊間名聲差成了什麽樣!


    “王嬤嬤,沒見簾子打到我頭了?沒吃飽飯嗎?”沈玉君邁進屋內,對著王嬤嬤就是一頓斥責,


    王嬤嬤賠著笑認錯,借口去沏茶,轉身出去時,一臉憤恨:


    “飯還沒撈到吃,哪裏來的飽?”


    屋內,沈玉君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蒲扇使勁扇:


    “這屋裏的冰不夠啊,怎麽不再多放些?”


    沈老夫人一聽就來火:“你去外麵打聽打聽,一條冰要多少銀子?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冰窖裏不是還有幾十條嘛,拿出來用就是了!”沈玉君白眼一翻,很是無所謂。


    沈老夫人一骨碌爬起來,恨鐵不成鋼:“過兩日,你哥哥大婚,滿府都是賓朋,這些冰都不夠用的!你一天到晚隻知道散在外麵玩,也不替你哥哥操些心!”


    “他的事,為什麽要我操心?”說到沈知禮,沈玉君一把蒲扇扇的飛起:“那日我說不讓謝非晚拖走嫁妝,哥哥又不聽我的?既不聽我的,現下又指望我做什麽?”


    “他是你哥哥,是你以後的依靠!”


    “得了吧,他先管好自己,就他那些事,如今街上都傳遍了!”


    說到這裏,沈玉君才想起自己來意,立馬放下蒲扇,傾身說道:


    “那謝非晚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成了顧家大小姐!”


    “顧家?哪個顧家?”


    沈老夫人在京中沒有交際,搜遍了肚腸,都想不起來京城有哪個出名的顧家!


    “聽說是個大商戶,富的冒油!京中的香雲樓、萃華軒、福源坊都是顧家的!”


    “對了,今天福源坊在施粥,說是要連施十天呢!就為了替謝非晚積福!”


    “還有啊,謝非晚改了姓,以後就是‘顧非晚’了,今日我在萃華軒門口碰到她,萃華軒的掌櫃親自送她出門,十來個小廝手裏,捧著幾十個錦盒!我打聽了,都是萃華軒新製的頭麵首飾,說是這些樣式,全都隻有一件,隻給顧非晚用!”


    沈玉君說的唾沫橫飛,手舞足蹈,臉上泛著紅光,


    可說完這些,頓了一下,她頹然倒在榻上,哀歎:


    “唉,怎麽就不晚幾天和離呢?不然這些首飾,就都歸我了!”


    沈玉君沒少從顧非晚那裏順頭麵首飾,有時候在顧非晚首飾盒裏挑不到新的,還要厚著臉皮讓顧非晚給她買新的!


    現在眼睜睜看著這麽多華貴的首飾,從手邊溜走,沈玉君是真傷心!


    沈老夫人一聽,心裏雖然酸的很,可嘴上卻是逞強:


    “不過一個商戶,有兩三個鋪麵而已,蘭兒是謝家嫡女,親家聽說又要升官,你哥哥的職務馬上也要有著落,顧家千金算什麽?還不是低賤的商戶女!”


    “母親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可隻要一想到顧非晚過的好,我心裏就不舒坦!”


    “女兒放心,等你哥哥做了大官,咱們找個由頭,把那些鋪子搶過來不就行了?”


    王嬤嬤端著茶水走到門口,隔著門簾聽到母女倆對話,一陣無語!


    這侯府裏,除了顧非晚,剩下的全是草包!


    王嬤嬤端著茶水悄悄往迴走,府裏好茶葉不多了,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父親,您不是說顧府隻是小商戶麽?怎麽出手這般闊綽?”


    謝惜蘭絞著帕子,立在書房,臉上全是嫉色。


    “施粥十日就算闊綽了?”謝懷忠起身,哄著女兒:


    “謝府就是施上一個月都沒問題!隻是父親在朝為官,不能行事出挑,不然會被言官彈劾!”


    謝惜蘭明白這些道理,可自己認祖歸宗的排場,不如顧非晚,她心氣不平!


    “我的蘭兒,怎能自降身份,去和一個商戶女比?你可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日後嫁去侯府,就是侯府嫡母,京城勳貴人家辦席麵,請帖是少不了你的,但絕對沒有她顧非晚的!”


    謝懷忠勸了良久,謝惜蘭的臉色才慢慢轉好,


    自己日後交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家太太,


    而顧非晚能打交道的,無非是那些拋頭露麵的粗鄙之人,


    這樣一想,謝惜蘭有些興奮,扯著謝懷忠衣袖搖晃:


    “父親,聽說顧非晚在萃華軒挑了好多珠寶首飾……”


    “蘭兒也去挑!”沒等謝惜蘭說完,謝懷忠立馬應承:


    “多挑些,就是把萃華軒買下,父親也依你!”


    謝惜蘭粲然一笑:“還是父親最疼我!”


    望著女兒走遠,謝懷忠立在門口久久未動,


    盛夏的暑氣蒸的他額角汗珠直滴,他卻仿若未覺!


    “來人!”


    立在廊下的小廝連忙躬身跑來,


    “讓總管去沈府,催沈知禮快些迎娶小姐。”


    謝懷忠眉間愁雲堆砌,朝堂的風向,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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