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晚拍了拍胸口,一副惶恐模樣:“侯爺,夜深人靜,不帶這麽嚇人的!”


    “你既知害怕,就該乖乖準備聘禮,讓蘭兒順順利利進門!否則,不光是我,就連謝家都容不得你!”


    “夫君此言差矣!”謝非晚扔下手中瓜子,傾身而坐,一本正經的說道:


    “今日我與謝家斷親,若是今後謝家對我下手,那可不是家宅私事,須上報京兆府,謝懷忠貴為通政使司通政,四品高官,手中經過文書案卷無數,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沈知禮聞言心驚不已,看謝非晚的樣子,好像今日與謝家斷親,是她早就算計好的!


    可天下女子,誰會願意和娘家斷親?


    出嫁女子,娘家來的一條狗都不敢怠慢,更何況是斷親?


    沈知禮搖搖頭,世間不可能有這樣的事!


    他收起驚惶,擺出侯府威嚴:


    “就算謝家管不了你,可你還是我侯府的人,侯府嫡妻生個病什麽的,料想無人懷疑……”


    謝非晚懶懶的靠迴矮榻,奚落道:“侯爺進門的時候,沒發現我房中少了人?”


    沈知禮連忙四下查看,再坐下來時,神色緊繃:


    “青霜呢?”


    “那丫頭,說怕在府裏活不過今晚,偷偷溜出去了!”謝非晚支著下巴,眼裏全是嘲諷:


    “隻要我傳出意外,青霜在外頭定會說些侯爺不喜的話,畢竟,侯爺外任三年,外室卻有了三個孩子,怎讓外人不多想幾分?”


    沈知禮一張俊臉漲成了豬肝色!


    “休得胡說!我與蘭兒情投意合,子嗣繁茂是沈家列祖列宗護佑!”


    “是呀,侯爺在安平三載,你的同僚可隻知道謝惜蘭是侯府嫡夫人,全然不知京城侯府還有我這麽一號人!”


    沈知禮倏然而驚!


    他本想著安平路遠,又格外寵著謝惜蘭,


    每當謝惜蘭訴說夫人間對外室的辱罵,沈知禮就不忍心糾正她的自稱!


    可這話萬不能現在傳到上官和皇帝的耳裏!


    他迴京就職的文書還沒下來,倘若這時候傳出家宅不寧,寵妾滅妻的醜聞,安平三載的苦就白吃了!


    再怎麽樣,和謝非晚當年也是禦賜的婚事!


    這豈不是在皇帝臉上狠狠打一巴掌?


    看著沈知禮不停變換的臉色,謝非晚很是痛快!


    前世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居然由著他們作賤!


    她是商戶女,假千金,


    沈知禮又好到哪裏去?


    還不是泥腿子出身?


    一家子沒見識又愚昧不堪的貨色!


    謝非晚撥弄著盤子裏的瓜子,嘴角上挑:


    “侯爺可要早下決斷,遲了,怕是謝惜蘭肚子裏的娃娃等不及!”


    算算日子,皇帝駕崩就在眼前,


    到時候全國上下都要守孝三個月,嚴禁婚嫁喜事!


    想到謝惜蘭鼓著肚子成婚,謝非晚笑得更肆意了些!


    京城貴婦們都是閑出毛病的人,這種談資,怕是要說上個一年半載!


    也就威武侯府這種不入流的門第,才會費勁巴拉,甚至求上金殿,集合家之力,娶一個外室進門,還是做平妻!


    “夫人,你我是夫妻,本就是榮辱一體,你一向賢惠,先頭賭氣就算了,以後咱們還是要攜手同行呢!”


    沈知禮腆著臉,起身摸向謝非晚的肩膀:


    “夫人辛苦,我替夫人鬆快鬆快!”


    謝非晚側了側身,滿臉不加掩飾的嫌棄:


    “侯爺不必勉強自己,謝大人一紙斷親書寫的爽快,侯爺也當效仿才是!”


    沈知禮手落了空,眼底一絲陰沉上浮:


    “那就當我向夫人借些銀子,日後還你就是!”


    “借?”謝非晚拍拍手,抖落一身瓜子屑,爽快應聲:“好啊!”


    沈知禮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夫人大度……”


    話音未落,又見謝非晚朝外招手:


    “拿紙筆來,伺候侯爺筆墨!”


    “夫人,這是……”


    謝非晚歪頭一笑:“勞煩侯爺寫下借據,我好讓青霖點齊銀兩,不好耽誤侯爺的大喜事!”


    “哦,對了,侯爺是要借多少?”


    沈知禮額頭青筋直跳:“不可理喻!”


    盛怒之下,衣袖一揮,疾步離去,桌上茶盞“哐當”摔了一地!


    “青霖,記下來,這汝窯骨瓷可不便宜!”


    謝非晚站在房門口火上澆油,成功瞧見夜色中,沈知禮的身形撲倒在院門外!


    棲雲閣內,謝惜蘭替沈知禮換過衣袍,兩人依偎在一處,濃情蜜意。


    “禮郎,蘭兒是不是讓你為難了?”謝惜蘭忐忑中夾著委屈,一雙眼眸水光盈盈,全是對沈知禮的依賴,


    對上這樣一雙眸子,沈知禮心痛難忍,


    他的蘭兒全身心信任自己,要是不能為她擋風遮雨,他真是枉為男人!


    “蘭兒怎能這樣說?我是你的夫君,自是該照料你的一切!”沈知禮吸了口氣,擺出豪情萬丈:


    “你放心,我說話算話,必定給你一個京城女子都羨慕的婚禮!”


    “我就知道禮郎對我最好!”謝惜蘭吐氣如蘭,一雙小手在沈知禮腰腹遊走,


    沈知禮心猿意馬,可頭一次沒有餓虎撲食:


    “胎兒還未滿三個月,別傷了孩子!”


    謝惜蘭一臉嬌羞,垂頭斂眉,白嫩的脖子浮現片片紅雲:“妾身知道,妾身會別的法子!”


    這一夜,謝惜蘭的法子沒有用上,


    沈知禮體諒她一路奔波辛苦,不忍讓心尖尖上的人累著。


    等謝惜蘭唿吸平穩,沈知禮卻暗暗歎了一口氣!


    剛才他說的豪氣,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內裏有多虛!


    銀子不是街邊的落葉,出門就能撿一籮筐!


    安平三年外任,沈知禮一分俸祿都沒拿迴家過!


    每旬還要寄信迴侯府另要些銀子,才能維持他和謝惜蘭並兩個孩子的一應開銷!


    一分銀子難倒英雄漢啊!


    沈知禮深覺自己就是那個悲催的英雄漢!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好歹是個有爵位在身的侯爺,


    哼,就不信搞不來銀子!


    他外任三年,上官多次讚譽有加,日後自然前途無量,


    區區萬把兩銀子而已,還能真的難倒他?


    翌日,沈知禮早早起床,早膳都沒用,直奔同僚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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