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雲生也跟著大吃一驚:“怎麽微微身上會有這玩意兒?”


    看著一臉疑惑的同伴,微微更是摸不著頭腦:“追蹤粉又是什麽東西?我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小狐狸可能不懂這追蹤粉,但文洲卻心中了然。


    這種泛著不同顏色熒光的粉末,是由地殼深處的礦粉混合著人族精元製成的,先不說這礦粉極其難得,這麽多年文洲隻見到權力鼎盛的幾大家族用過,再者,製作的方法十分繁瑣,周期也相當長,尋常獵靈人不可能用這些。


    當初文洲費勁千辛萬苦,想要央著仙翁將這追蹤粉的製作方法教授給他,求了幾百年,依然沒有什麽收獲,照理說,這玩意兒不可能出現在一隻流浪在外的小狐狸身上。


    難道,他們又錯過了什麽?


    “你在被那幫獵靈人抓到之前,可接觸過什麽其他人族嗎?”文洲定了定神,恢複了往日裏的語氣,眸子裏閃爍的火光像吐著信子的蛇。


    他生平最恨別人在背後算計他,若是被他查出這追蹤粉的源頭就是衝著他們去的,那文洲絕不會善罷甘休!


    微微思索了一下,望著一臉嚴肅的文洲,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一直生活在林子裏,除了老虎哥哥,身邊的夥伴都是聚聚散散的,但我們一直躲著人族,平日裏更加不會主動現身。”


    “嗯?”文洲低下頭,一隻手撐在下巴處,另一隻手環抱胸前,仔細思索起來。昨天夜裏一直燃著沒有熄滅的油燈,已經見底了,劈劈啪啪閃著細碎的火苗。


    雲生大氣都不敢出,隻能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那幾盞油盡燈枯的小火苗熄了,看著這氣氛似乎有些低沉,望著同樣嘟囔著嘴的初夏,不自覺地往她身邊靠了靠。


    在這山腳下的僻靜小鎮,又是冬日,客棧十分清淨,隻有文洲知道,自從出了邕城,跟在身邊的暗探便從未消停過。無論他怎麽殺,卻總是能被另一夥人追上,他有想過是追蹤粉的原因,但四下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任何痕跡,怎麽今日卻在這小狐狸身上發現了!


    不對,文洲推倒自己的猜測,再來重新梳理一遍。


    這狐狸若是在林子裏沒有碰見過人族,那在它被抓之後呢?被抓住之後,又被雲生二人救起,這過程中呢?


    等等!文洲似乎想到了什麽!輕嗬了一聲,眉頭向上一挑!


    他走倒初夏床邊,鄭重地說:“把你的瑣妖袋拿來!”


    初夏有些不解,不是一直在思量這那不明所以的追蹤粉麽?怎麽扯到我的瑣妖袋來了?師傅這思維跳躍地太快了吧!


    但也沒有多想,顫顫巍巍地將懷裏的瑣妖袋取出,交給了師傅。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那個,自己十分寶貝的生辰賀禮,這可是為數不多的,婉兒留給自己的念想了。


    自離了家,雖然天高海闊,總會在夜深時想起往昔的日子,想起婉兒俏皮有趣的模樣,想起她們一起在院子裏打鬧嬉戲,想起父親因為婉兒劍法耍得不熟而罰她餓肚子,初夏每次都從門縫裏給她塞饅頭。


    為了她,婉兒這個天生好動的小姐姐,硬是隨著她很少出那將軍府的大門,除了睡覺日日夜夜陪伴在身側,這瑣妖袋如今早已不是一件單純的賀禮了,而是婉兒的化身,代替婉兒繼續日夜陪伴在初夏身邊。


    文洲並沒有看到初夏眉眼間的忐忑,隻是徑直拿過瑣妖袋,又轉向微微:“你再幫我們一個忙,再進去這瑣妖袋一次!”


    “啊?”微微有些吃驚,從凳子底下探出一個灰溜溜的頭,眼睛咕嚕咕嚕轉個不停,沒好氣地說:“這裏麵又黑又冷,我還進去幹什麽!”言語裏似乎十分抗拒。


    文洲歎了一口氣,又快步走到凳子前,蹲了下來,他本身的身量就很高,就算蹲下來也要低著頭才能盡量與小狐狸平視。


    收起了命令的語氣,帶著哄孩子般的輕聲細語,說到:“嗯,我知道這裏麵不太舒服,但這瑣妖袋隻能鎖住沒有飛升的妖,我跟雲生都進不去,隻能麻煩你再走一趟!”


    說著,又從另一隻手裏取出一個普通的布袋子,十分熱切地遞給了微微。


    氣氛似乎有些僵持,微微盯著文洲看了半響,就是不願接下這布袋子,文洲的手懸在半空,眼神裏依舊帶著七分篤定。


    看微微似乎還有顧慮,便繼續攤開來解釋道:“我懷疑有人在這瑣妖袋裏放了追蹤粉,這個布袋子你拿著,進去之後,看到有泛著熒光的東西,用你的尾巴都給我掃進來裝好!半個時辰之後我們便會放你出來!”


    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作為迴報,等你出來,我們給你準備好吃的!”


    雲生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初夏更是愣著出了神。兩人一前一後看著師傅對著那稚氣未脫的小狐狸連哄帶騙,像極了那些拿根糖葫蘆哄騙小孩的神棍。


    小狐狸微微比那兩人要機敏些,聽著文洲的話心裏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心裏想著也算是報答救命之恩了。想著便將布袋子叼在嘴裏,朝著初夏哼了幾聲。


    初夏晃過神,趕忙應了一句,便朝著那瑣妖袋念著術法,將微微收了進去。


    小狐狸的身形忽閃了一陣,便消失了。文洲也心滿意足地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小小狐狸,真難哄,比雲生小時候還要麻煩!”


    雲生白了他一眼,嗬嗬了一聲,也不理師傅說他什麽壞話。


    初夏呆坐在床上,想著師傅竟這般沒有來由地懷疑瑣妖袋,心中不免心緒翻湧,終於忍不住發問:“這瑣妖袋裏真的有追蹤粉?”


    文洲不急著迴答,隻是定定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地說道:“不急,待那小狐狸出來,便有分曉了!”


    自昨天夜裏迷迷糊糊睡了這麽久,又經曆了往日想都不敢想的事,初夏的心思越發深沉了,她也知道小狐狸出來之前,一切也都是猜測,算不得數的。


    隻是這些天的紛紛擾擾讓她有些後怕,當初在父親身邊時,除了被別人數落幾句不配做將軍之女這樣的閑話,其實她這十幾年過得,是相當順遂的。


    而如今忽然離了家,又忽然離了父親與婉兒,一股腦被告知體內有個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東西,昨日還迷迷糊糊殺了人,換做是誰,都會亂了分寸吧!


    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初夏總是覺得,從小到大,論打架是打不過別人的,論天賦不也不懂自己到底是天賦異稟,還是草包一個。


    但有一點,她必須要逼著自己去學,那就是穩住心神,哪怕有滔天的災禍從天而降,她也必須盡快穩住自己。也許是從小便不愛多數話的原因,她也確實比同齡人要稍微穩重些。


    父親總是教導她,少說話,多思考,麵對困難,一定要臨危不亂,隻有保持靈台清明,才能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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