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裏瞎逛了好幾個時辰,望著夕陽低垂,又望著明月高照,雲生心裏的酸楚卻絲毫沒有消減,他還是狐狸模樣,趴在高高的樹上,看到樹底蓬勃生長的野草野花,看到緊張覓食的鬆鼠爬蟲,看到遠處燈火通明的邕城。


    腦子裏卻依然全都是初夏笑臉相迎的模樣。


    他想著初夏抓起他的手,想著自己化成人形在身後緊緊擁著她入眠,想著她脖頸處的芳香……想著初夏雙目低垂,一臉嬌羞地說:“我自然希望你日日都來!”


    一轉念,又迴到了兩人兒時的模樣,那時自己還是隻灰色狐狸,初夏也是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一人一狐縮在被子裏談天說地,彼此溫暖彼此稀釋著孤單……


    哪怕以後初夏心中沒有絲毫情愛,但,依然可以做朋友不是嗎?依然可以像兒時那樣兩小無猜,雲生想著,這樣也挺好的。


    師傅說過,這一年的時間,初夏都會與他們在一起,哪怕自己的一腔深情得不到絲毫迴應,能日日陪在初夏身邊,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自己絕不是師傅那般薄情寡義,既然認定了初夏,既然知道了自己非她不可,那何必去在意初夏會不會給予迴應呢?


    哪怕這輩子都沒有迴應,自己也會一直喜歡下去,對!一定會的!


    雲生終於把腦子裏的漿糊清理幹淨了,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的事情,與被喜歡的人其實沒多大關係。


    雲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望著天邊的明月,心情豁然開朗!


    迴到師傅的住處才發現那二人早已睡下,師傅的床榻被占著,隻能化成赤狐正趴在樟樹上打盹,自己也顧不上心裏的失落,跳上了初夏的床。


    初夏睡得香甜,緊閉的雙眼沒有一絲起伏,雲生心裏想著,這女子心也真大啊,人生軌跡發生了這樣大的改變,竟還能睡得這麽深沉。


    他安靜地趴在她身邊,還是覺得,看著她入睡心裏才格外安穩。雲生將毛茸茸的頭往初夏身邊靠了靠,蜷縮著睡在她身邊,林子裏蟲鳴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月光靜謐雲生卻睡不著。


    熟悉的味道像夢中的精靈,總是似有若無地飄進雲生的鼻子裏,都怪狐狸鼻子太靈敏,對氣味尤其敏感。雲生體內的燥熱又不受控製那般翻騰起來,他靈台火光一閃,嗖地化成了人形,想離初夏近一些,再近一些。


    雲生小聲地掀開被子,像那日一樣,附身貼在初夏身後,手又不自覺地想環抱著她。


    初夏被後背的冷風吹得挪了挪身子,平躺在了床上。雲生嚇得一退,生怕弄醒了眼前這懵懂少女。


    見初夏的鼻息漸漸平靜了下來,又忍不住往上湊了湊。


    初夏的眉眼真是生得美,哪怕睡熟了也格外好看,眉頭舒展,雙唇微微張開,像是那熟透的仙林果,正在唿喚著雲生趕緊來嚐一口。


    雲生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將散亂的頭發往身後捋了一下,輕輕俯下身子,想對著那嬌嫩欲滴的粉紅吻去。


    眼看就要觸碰到那處柔軟,雲生猛地停了下來,又懊惱地抬起了頭,眉頭緊皺,心裏想著:“我這般行事做派,跟師傅那老色鬼有什麽區別?初夏此刻正在熟睡,這般占她便宜,豈不是小人所為!我可是隻頂天立地的狐狸,絕不能這般輕浮!”


    想到這裏,雲生有些惱火,但初夏的睡顏像一個魔咒,拉著他,拖著他,拽著他,就是不讓他走,他思索片刻,還是低下了頭,輕輕在額尖印下一吻!還未等他細細品味,嘴唇的酥麻霎時間變成針刺般的疼痛,嚇得雲生退了老遠。


    天啊,這蠱蟲的毒也太厲害了吧!


    雲生摸著痛感異常的嘴,一陣冷汗。


    但轉念又覺得心滿意足,師傅說的也是,以後怕是沒有別的男子敢親近初夏了,那初夏以後就都是自己的了!


    懷揣著這點小心思,雲生變迴了狐,試著探一探,把濕潤的鼻子往手上靠了靠,原本還擔心的疼痛卻並未出現!


    雲生大喜,哎呀!原來這蠱蟲隻對人有偏見,對我等狐狸這般友好!


    下次如果有緣見著仙翁,必定要給他行個大禮才是!


    想到這裏雲生差點笑出了聲,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初夏的被子裏,狐狸身就狐狸身吧!冬天還可以給初夏暖床不是嗎?隻要能讓自己挨著初夏,怎麽樣都好,開心起來的雲生狐狸尾巴搖地歡快,不小心把初夏弄醒了。


    初夏望著床頭雀躍的雲生,睜開朦朧的睡眼,好奇地看著他,就像看見兒時的夥伴那樣欣喜萬分:“雲生,你終於迴來啦?”說罷便掀起被角,示意讓雲生快進被子裏來。


    雲生看初夏醒了,有些不知所措,初夏接著說道:“你趕快進被窩裏來,外麵可冷了!”


    也不由得雲生說什麽,便拖著毛茸茸的爪子就往被子裏塞!就像孩童時那般,初夏側臥著,將雲生緊緊抱在自己懷裏,兩隻手環住毛茸茸的脖子,貼得格外近!


    隻有雲生知道,那層薄薄的裏衣之下,初夏已經完全不似孩童那樣了,青澀少女的輪廓日益顯現,那柔軟之處貼著雲生的後背,整個狐狸都顫抖了起來,這樣下去怎麽睡得著!


    但初夏卻淡然得很,自言自語地問著:“雲生可吃飽了?吃了什麽好吃的?”


    “嗯……啊?”雲生一時語塞,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吃?


    “師傅說,你們狐狸喜歡吃生食,那血肉模糊的怎麽吃得下呢……”初夏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夢中呢喃那樣軟糯,厚厚的鼻音讓雲生渾身泄了氣那般酥麻,隻是僵直地被初夏抱著,不敢有絲毫動彈,連狐狸尾巴都要麻了……


    這夜不知道何時入睡的,隻知道第二天一早是被文洲陰陽怪氣的慘叫聲驚醒!


    “你們倆……你們……怎麽睡成這個樣子!”文洲輕輕推門而入,看來一人一狐相擁的模樣,差點氣得當場將門都踢爛了。


    雲生扭過頭,皺起狐狸眼,似乎十分不悅師傅這擾人清夢的行為,不以為然地說:“我們都這樣睡了好多年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說完就跳下了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將狐狸尾巴高高翹起,甩了一甩,頭也不迴往門外走去:“我去給初夏弄兩個果子吃!”


    初夏也揉了揉睡眼,用極其平靜的表情看向師傅,似乎也在說:“是啊,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文洲從未在人族麵前現過原身,特別是那些與之春宵一度的人族女子,所以心中驚恐萬分,遲遲不能平靜,半響才擠出一句:“快快收拾一下,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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