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來得突然。


    隻靜靜滑落。


    卻渲染起極不平靜的情緒。


    是激動與喜悅。


    是心靈的震顫。


    是大喜與大悲交集。


    這一刻,根本找不到一個貼切的詞來形容。


    若有,也隻有心若癲狂勉強貼切。


    韓十步從資料上得知,他竟然有一個女兒!


    在2000年1月30號,也就是他失蹤的第八個月二十六天,楊伊落生下了一個女兒。


    取名韓四月!


    他竟有個女兒!


    韓十步身體僵硬著,仿佛石化了,大腦出現死機不能運轉,一片空白,目光落在資料韓四月這個名字上一動不動。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震顫。


    哪怕這個時候,世界末日降臨宇宙破滅,能給他帶來的震顫感也遠遠不及。


    他竟有個女兒!


    2000年1月30號出生,如今十九歲了。


    淚滴低落,在手機之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那濃烈的情緒隨之蔓延開來。


    情緒本無形,此刻卻仿佛已經有了形態,宛若潮水那樣,要淹沒吞噬一切。


    悲傷惆悵與喜悅,悲與惆悵的是她妻子女兒沒有他在身邊,將過什麽樣的苦日子?如今又在何方?喜的是,他本以為妻子改嫁了,他以後會是獨自一人不知何時才能放開,沒想到竟有個女兒,他不再是孤單一人,這是莫大的幸運,光看到女兒的名字,無邊的幸福就向他籠罩而來。


    這濃烈複雜的情緒,也瞬間感染了程東王老等人,幾人感覺自己處在一種很玄妙的情緒之中,有想到了自己的妻兒,或想到了自己已離世的親人,悲傷與喜悅交集,想哭又想笑。


    他們定定盯著那淚滴滴下。


    那淚,好似落得特別慢,墜落時仿佛變成了冰晶,光芒璀璨。


    待落到資料紙麵上時,悄然無聲。


    程東幾人看到,那淚滴,好似擁有神奇的力量,韓十步手上的資料瞬間接了冰,隨著細小破碎聲響起而化為碎片散落。


    淚滴繼續落下,最終到地麵。


    頓時,異常冰涼的氣息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大地上,樹木中,瞬間凝結上厚厚的白霜,正泛起漣漪的湖麵亦瞬間結了冰。


    氣溫驟降,寒風唿嘯而起,天空細雨,化為了雪花。


    ……


    韓十步體內蘊含很高修為。


    即便還沒融合,他的淚,也會觸動天地之道降下反應。


    那些修為,在體內每一寸皮肉以很奇異的方式存在著,就好像每一個細胞之中,都有個特殊儲存空間一樣,如果他放出一滴血,或割下一塊肉扔出,會引起比淚滴大無數倍的天地劇變。


    此刻,韓十步沉浸在情緒之中不能自拔,思緒,飛到了他們剛結婚的那個夜晚,當濃烈的感情羞羞地宣泄之後…


    “十步,如果我們以後生的是女兒,就叫韓四月好不好?”她臉色酡紅嬌羞依偎在他肩上。


    “韓四月,很好聽的名字,她一定和你一樣漂亮!”韓十步說。


    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是在餘都四月的櫻花巷。


    那櫻花,好美!


    他們正式確定情侶關係,是在第二年,故地重遊,還是櫻花巷。


    當花瓣隨風鋪滿大地,烘托出浪漫的氣氛,他們牽了手,彼此感覺到對方快到極致的心跳,漫步在花瓣大道,臉親昵靠在一起,當不小心或者說兩者都有小心思而一轉頭、嘴角挨在一起的一刹那,雙雙紅了臉。


    第三年,仍然是櫻花巷,看著她最喜歡的櫻花,他們結婚了。


    四月,對他們來說,是極其美好的時節,意義非凡,銘心刻骨。


    “如果是兒子呢?”韓四月的名字定下來,楊伊落笑問。


    韓十步道,“熊孩子而已,名字到時候再說…”


    往事已逝,卻很清晰…


    ……


    餘都,青山公園周圍十數裏都被雪花籠罩,仿佛時空轉換,冬天降臨。


    在雪花籠罩區域內,所有人心頭都莫名其妙湧出情緒,或喜悅或悲傷,就是睡得早睡著了的人,也忽然驚坐起,走到窗邊看向窗外,仿佛寬敞的地方才能容納他們此時的情緒。


    於是,他們看到了漫天飄飛的雪花。


    抬頭看天。


    那雪花,精靈一樣美麗,但出現在這個節氣,又詭異非常。


    就如同先前雷霆貫穿大地久久不息那樣詭異,為天地奇觀。


    ……


    山頂,終於,韓十步從大悲大喜情緒中掙脫出來了。


    眼角,還是濕的,雙眸間,盡是深邃。


    他竟然有個女兒!


    這,簡直是比天還大的驚喜!


    驚喜得他體內氣息都不穩而沸騰起來。


    孤獨的心,瞬間被裝滿。


    此刻,他好想好想,立刻見到她,將她捧在手心。


    天地之間,還在飛雪。


    大地上,白霜累累,宛若披上了一件銀裝。


    小潭裏,是堅硬之冰。


    冷風吹,四周草木卻宛若冰雕一樣不動分毫,風從縫隙中穿過唿唿作響,帶出寒冬一樣蕭瑟凋零的氣息。


    程東王老劉隊長等人,身上都籠罩了一層白霜,頭發眉毛都散發著寒氣,幾人縮著脖子哆哆嗦嗦。


    此處,距離韓十步很近,不同於青山公園周邊,此處是真的冷,寒風吹來,冷冽如刀。


    但他們,還沉浸在被影響而產生的情緒中,意識飄忽,仿若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臉上沒有絲毫難受之色。


    韓十步深吸一口氣,將情緒按捺下,再以念力將幾人喚醒,並驅散寒意。


    “先生,我們?”王老與程東兩個武道之人最先醒來,二人身體狠狠一哆嗦。


    接著,劉隊長等人醒來。


    黑暗中看不見,但還有兩人的手機電筒亮著。


    光線照射之處,白茫茫的一片霜,就好似深冬野外的早晨,幽幽小潭裏,水麵成了冰,那冰看上去挺堅固。


    幾人迴想,韓十步看了資料之後,就落淚了,那淚滴,竟散發出璀璨光芒,更是擁有奇異的力量,讓他們情不自禁陷入莫名其妙的情緒之中,淚滴落地時,他們的意識還有幾分清醒,見遍地起霜,小潭結冰,天地飛雪,接著是凍天徹地的寒冷,將他們最後的一絲意識封禁,身體仿佛陷入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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