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地方,一直低著頭的江楠才猛地大驚,掛著淚的小臉有點懵,轉眼四看。


    她怎麽迴家了?


    她看向韓十步,剛安寧一點的心神又慌張起來,雙手握在一起。


    龍娛會所,到家裏的距離,差不多要走四五十分鍾,怎麽感覺這麽快?


    他們竟走到這裏來了…


    江楠很怕見到她媽,她現在應該是在學校裏的。


    此刻,才早上八點過,破舊的小街道片區比較安靜,熙熙攘攘的行人,也就幾處早餐店,人稍微多一點。


    這個地方,住著的老年人居多氣息偏安寧。


    “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江楠緊張著臉問,她媽要是知道她不上學出去打工,肯定要罵她,而且肯定會傷心。


    韓十步笑笑,“好。”


    兩人穿過一個狹窄的巷子,有往外走的幾個老婦人,盯著江楠神色很是驚奇,“江家閨女,你不是在上學嗎?怎麽迴來了,他是?”


    “我…我迴來有事,他是我媽媽的朋友…”


    說著,低著頭腳步加快,做了虧心事一樣麵色發紅。


    二人走到一棟看上去差不多該拆了的陳舊五層高建築,牆壁灰蒙蒙的,很有年代氣息,江楠領著韓十步繞到建築後麵,從最裏麵的樓道口進入。


    此處,很寂靜,都不容易聽到外麵街道汽車的聲音。


    樓道口入口位置,兩個大垃圾桶裝滿了垃圾,不知幾天沒人打理了,彌漫著濃濃的酸臭味道,聞著有些刺鼻。


    “你小心點,路燈壞了。”樓道裏很昏暗,江楠走前麵,小聲提醒道,她才想起,剛剛她一直在傷心訴說,沒問這位大哥的稱唿,都不知道喊什麽,現在問,她也不好意思,她覺得會讓人覺得她不禮貌現在才想起問。


    “好。”韓十步點頭,以他的視力,這昏暗樓道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樓道的階梯,發黴發黑,還帶著濕氣,護欄鐵條,鏽跡斑斑,四處的牆壁布有裂紋,白色粉層掉落露出裏麵的紅色土磚,整個就陰暗潮濕破爛格調。


    這棟五層建築,他沒感覺到多少人氣,明顯沒住多少人,也就七八戶。


    韓十步問,“你和你媽住這裏幾年了?”


    不禁的,心頭發酸,母女倆相依為命,就住這麽個地方,這個地方常年住著,會讓人感覺壓抑,身體也會受損。


    又想想自己,住的還是露天的山頂,連家都沒有,也挺慘的,心頭更酸。


    江楠沒迴答韓十步的問題,不知道是怕見到母親而沒聽到,還是因為想起傷心事,一直沉默。


    到了五樓。


    五樓有沒被其他建築遮擋的窗戶,終於有亮堂的光線了。


    左邊的木門是關著的,上麵貼著一對齜牙咧嘴的門神,還有不知哪個年代的對聯。


    韓十步敲門。


    江楠躲韓十步背後去,讓得他笑了笑。


    “誰啊!”屋裏,傳出來一道婦女詢問聲。


    而後,門開了。


    韓十步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淩羅蘭。


    剛剛他沒有以感知探查,畢竟不能確定淩羅蘭在做什麽,萬一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就不太好,故而這是第一眼看到淩羅蘭。


    韓十步第一感覺是,這視覺衝擊性挺強烈的。


    輪椅上的淩羅蘭,他都看不出來多少當初的模樣了。


    以前,淩羅蘭和他妻子楊伊落都是青春靚麗的大美人,二人的愛慕者都不少,如今,她卻成了這幅樣子。


    身體瘦弱幹癟,眼睛凹陷,整個人皮包骨似的,曾經美麗的臉如今看上去因肉太少而骨頭凸起,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嚇人,她現在的體重韓十步能一眼衡量出隻有七十多斤。


    要知道,她跟楊伊落身高差不多近一米七,這體重,真如披著人皮的骷髏一樣,動一動,都讓人擔心她會出問題。


    韓十步更能深深體會到,江楠為什麽想方設法想去打工掙錢了。


    許多窮苦人家的孩子,最渴望的事就是快快長大,或快點出去賺錢減輕家裏的負擔,反而,學習這種需要長期投資的東西,他們沒有那個耐心等待,這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亦或者說,以他們的見識來看不是特別明白學習的重要性,直接的掙錢來得更實在。


    看到淩羅蘭,韓十步也不由想到楊伊落。


    歲月與事故,真是一把刀,淩羅蘭成這樣,那她呢?


    “你好,你…”淩羅蘭打開門就說了聲你好,而,當她仰頭看向韓十步,待看清楚那張臉時,口中的言語驀然一頓,麵色僵住,雙眸驚疑瞪大,與羊老頭王桂芬夫婦見到他的神色簡直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嘴巴大張著,保持著說話的口型一時間沒有改變。


    就連藏在韓十步身後的女兒,她也沒看見。


    好片刻,她才重新開口,言語中也盡是驚疑,“韓十步?你是韓十步的什麽人?”


    這張久遠的臉,她還是能想起來的,現在,家裏還有這人和她好友的合照,隻不過好多年沒去翻看了。


    此刻,平靜的心緒,起伏起來。


    這張臉,足夠勾起她許多好的與不好的迴憶。


    不由的,唿吸也沉重了一些。


    韓十步笑笑,“我可以進來說話吧?”


    淩羅蘭點頭。


    她這才看到江楠,神色又是一驚,“楠楠,你怎麽迴來了?”


    但此刻,相比於女兒,她更想知道這長頭發青年是誰,來找她又有何事,還有,心頭有些疑團,有些已經沉寂了的憤怒情緒,已慢慢湧出。


    她道,“楠楠,你先迴屋去看書。”


    江楠看了看韓十步,眼神閃躲很聽話地去她自己房間了。


    韓十步進入屋裏。


    客廳很簡陋。


    陳舊的木桌,舊冰箱,舊電視機。


    進門左邊,一張沙發,沙發破了皮,人坐的地方,還凹進去屁股大小的窩。


    韓十步隨意坐沙發上,神色急切,直接開了口,“淩羅蘭,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楊伊落的情況?”


    其他的事情先不用說,韓十步直接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淩羅蘭滾動輪椅,隔著茶幾坐韓十步對麵,聽到楊伊落三個字身體不禁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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