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三日，貞景妃要下葬了。秦瑤本欲來送她最後一程，可是思前想後終究沒有去。
聽宮裏的人說，高位去送低位是會有損陰德的。秦瑤本不信這些，卻也不願因為自己而影響了她，隻是命巧娘去扶了一段靈。
迴想當初她剛剛進宮的時候，是個多麽明媚鮮妍的女子，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她本是一株名貴的芙蓉花，卻在這偌大宮闈中慢慢枯萎。如何不叫人心痛？
獨孤晟一心撲在國事上，已經很久沒有進後宮。太後因此而不滿，覺得是宮裏的人太少的緣故。向金清秀抱怨“孤早就說宮裏的人太少，讓多選些人進來充盈後宮，好為國君開枝散葉。可王後非是不肯，說什麽宮裏頭的人已經夠多了，不必再選。若不是孤一再堅持哪裏能選進來十五個人！若要依她隻怕五個人都選不出來！”
金清秀聽了隻覺得納悶，王後若是不願選新人進宮，隻需選些姿色平庸的就可以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她心裏清楚太後不過是希望自己能夠打破此時宮中一人獨大的局麵，未必是真的為自己打算。隻看秀修媛生下死胎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寶慈殿，便能猜想太後當日或許也曾經對秀修媛說過如今的這番話。
太後並不知道金清秀心裏的猜想，仍然自顧自地說著對王後的不滿。“說是個能生養的結果到如今也隻有一個兒子，和多子多福根本不沾邊！”連帶著嘉才人也沒有落一句好。“那個嘉才人，承寵這麽久，結果還是沒有好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金清秀隨口道“或許隻是時候未到，太後也不必太過焦急，說不定哪一日就都來了呢？”
說到這個太後就來氣“好不容易三個人都有了身孕，結果卻隻活了一個，偏偏還是那一個！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東拉西扯了一陣，金清秀才告辭出來。聽了一腦子的抱怨，金清秀隻覺得頭疼。還未出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迴頭看時卻是燕嬤嬤。
燕嬤嬤遞來一匣子上品燕窩。“太後說侍禦正青春，更該多用這些東西滋補。膳房雖然也有這些，隻是終究不夠好。這些您先吃著，若不夠再說。”
金清秀雙手接過，讚了幾句，交給身後跟著的人。然後就聽見燕嬤嬤說“太後年紀大了，總喜歡說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您也知道宮裏頭人多嘴雜的，有時候就是親耳聽見的事情也不能夠當真，您說是不是？”
金清秀了然，這是來警告自己了。“燕嬤嬤放心，妾身明白。不過是幾句閑話，哪有什麽真假呢，說過也就過了，誰還會記著呢，您說是不是？”
燕嬤嬤笑道“妾身就送到這裏，您慢走。”說著便彎了腰。
金清秀不便還禮，便隻點了點頭，看她離去。
可燕嬤嬤並沒有直接迴寶慈殿，反而拐了個彎去了坤寧殿。
聽完她說的話，秦瑤陷入了沉默，太後不喜歡自己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一樁倒無妨。隻是太後點出來一件事，玉嘉才人獨占雨露這麽長時間卻一直都沒有身孕，原來並不是太後的意思。
那麽獨孤晟到底是什麽打算？專寵她，卻不願意讓她生孩子？這算怎麽迴事？
“有勞嬤嬤費心。”說完，便有玉娘送上剪好的碎銀，份量不重，卻也不少。
燕嬤嬤掂了掂手裏頭的荷包，笑著向袖裏道“都是妾身的本分。”
“太後近來身子如何，禦醫怎麽說？”
“言語行止都沒有大礙，隻是淺眠，一天至多睡兩個時辰，白日裏總是打盹，可到了夜裏反而睡不著。徐禦醫說年紀大了都這樣，如今仍是吃養神的方子。”燕嬤嬤道。
徐禦醫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好，可是難免有例外。老人家年歲大了容易淺眠不假，不過鑒於太後曾經中風，這樣的生活習慣自然是不利於修養的。
徐禦醫醫術絕倫，不可能看不出來。令秦瑤驚訝的是徐禦醫竟然絕口不提，仍舊讓吃那什麽養神的方子。
這樣看來隻有可能是得了某個人的指示，至於是誰已經唿之欲出。可秦瑤不明白，為什麽？
送走笑眯眯的燕嬤嬤，沉思片刻，秦瑤果斷落筆，一連寫了好幾張紙。
停筆時才發現窗外天邊彤雲密布，絢麗奪目。
正在欣賞火燒雲的不止秦瑤，還有正在相思殿的獨孤晟。
豔麗雲朵壓低了天色，滿眼都是橙紅色的光暈。杏黃色裙子的嘉才人在樹下擺好了姿勢，卻發現國君並沒有在看自己。
“國君在想什麽？”湊近之後玉嘉才人才發現紙上畫的並不是自己，甚至不是眼前的這棵樹，而是天上的雲彩。
獨孤晟收起眼中的情緒。“明天是個好天氣。”
這可不是玉嘉才人想要聽見的答案，她撅著嘴去抽獨孤晟的筆，嘴裏說著“國君若是不願意看妾身就不要來了，總是這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會不願意看你呢，若不願寡人何必來呢？”獨孤晟道。
玉嘉才人卻不依，背過身子，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慣會說好話來哄人！人雖在這裏，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獨孤晟用力拉了兩下都不見她轉身。“人自然是要和心在一起的，不然豈不是和比幹一樣了？”
玉嘉才人沒有接話，仍是不滿。
獨孤晟放下筆走到她麵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望過來的一雙眼睛微微發紅，委屈得隨時都會落淚。“國君總是這樣，說著妾身聽不懂的話，還取笑妾身！”
聽不懂的話？獨孤晟下意識地想要否認，然後發現自己對她有了太高的期待，她一個尋常的閨閣女子，如何能夠懂這些？
想要解釋的嘴在看見她哭泣的時候自覺地閉上，就是說了又有什麽用？不懂的她還是不懂，不會因為一次兩次就改變。
想到此處，獨孤晟也覺得沒意思透了，隨口道“不懂就算了。”
隻是想要撒撒嬌的玉嘉才人聽了並不覺得自己贏了，反而生出幾分畏懼，他這是生氣了嗎？
想到這裏隻覺得更委屈，積攢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派上用武之地。
可這一次獨孤晟卻沒有手忙腳亂地去哄她，而是覺得心煩。
聽宮裏的人說，高位去送低位是會有損陰德的。秦瑤本不信這些，卻也不願因為自己而影響了她，隻是命巧娘去扶了一段靈。
迴想當初她剛剛進宮的時候，是個多麽明媚鮮妍的女子，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她本是一株名貴的芙蓉花，卻在這偌大宮闈中慢慢枯萎。如何不叫人心痛？
獨孤晟一心撲在國事上，已經很久沒有進後宮。太後因此而不滿，覺得是宮裏的人太少的緣故。向金清秀抱怨“孤早就說宮裏的人太少，讓多選些人進來充盈後宮，好為國君開枝散葉。可王後非是不肯，說什麽宮裏頭的人已經夠多了，不必再選。若不是孤一再堅持哪裏能選進來十五個人！若要依她隻怕五個人都選不出來！”
金清秀聽了隻覺得納悶，王後若是不願選新人進宮，隻需選些姿色平庸的就可以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她心裏清楚太後不過是希望自己能夠打破此時宮中一人獨大的局麵，未必是真的為自己打算。隻看秀修媛生下死胎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寶慈殿，便能猜想太後當日或許也曾經對秀修媛說過如今的這番話。
太後並不知道金清秀心裏的猜想，仍然自顧自地說著對王後的不滿。“說是個能生養的結果到如今也隻有一個兒子，和多子多福根本不沾邊！”連帶著嘉才人也沒有落一句好。“那個嘉才人，承寵這麽久，結果還是沒有好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金清秀隨口道“或許隻是時候未到，太後也不必太過焦急，說不定哪一日就都來了呢？”
說到這個太後就來氣“好不容易三個人都有了身孕，結果卻隻活了一個，偏偏還是那一個！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東拉西扯了一陣，金清秀才告辭出來。聽了一腦子的抱怨，金清秀隻覺得頭疼。還未出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自己，迴頭看時卻是燕嬤嬤。
燕嬤嬤遞來一匣子上品燕窩。“太後說侍禦正青春，更該多用這些東西滋補。膳房雖然也有這些，隻是終究不夠好。這些您先吃著，若不夠再說。”
金清秀雙手接過，讚了幾句，交給身後跟著的人。然後就聽見燕嬤嬤說“太後年紀大了，總喜歡說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您也知道宮裏頭人多嘴雜的，有時候就是親耳聽見的事情也不能夠當真，您說是不是？”
金清秀了然，這是來警告自己了。“燕嬤嬤放心，妾身明白。不過是幾句閑話，哪有什麽真假呢，說過也就過了，誰還會記著呢，您說是不是？”
燕嬤嬤笑道“妾身就送到這裏，您慢走。”說著便彎了腰。
金清秀不便還禮，便隻點了點頭，看她離去。
可燕嬤嬤並沒有直接迴寶慈殿，反而拐了個彎去了坤寧殿。
聽完她說的話，秦瑤陷入了沉默，太後不喜歡自己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一樁倒無妨。隻是太後點出來一件事，玉嘉才人獨占雨露這麽長時間卻一直都沒有身孕，原來並不是太後的意思。
那麽獨孤晟到底是什麽打算？專寵她，卻不願意讓她生孩子？這算怎麽迴事？
“有勞嬤嬤費心。”說完，便有玉娘送上剪好的碎銀，份量不重，卻也不少。
燕嬤嬤掂了掂手裏頭的荷包，笑著向袖裏道“都是妾身的本分。”
“太後近來身子如何，禦醫怎麽說？”
“言語行止都沒有大礙，隻是淺眠，一天至多睡兩個時辰，白日裏總是打盹，可到了夜裏反而睡不著。徐禦醫說年紀大了都這樣，如今仍是吃養神的方子。”燕嬤嬤道。
徐禦醫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好，可是難免有例外。老人家年歲大了容易淺眠不假，不過鑒於太後曾經中風，這樣的生活習慣自然是不利於修養的。
徐禦醫醫術絕倫，不可能看不出來。令秦瑤驚訝的是徐禦醫竟然絕口不提，仍舊讓吃那什麽養神的方子。
這樣看來隻有可能是得了某個人的指示，至於是誰已經唿之欲出。可秦瑤不明白，為什麽？
送走笑眯眯的燕嬤嬤，沉思片刻，秦瑤果斷落筆，一連寫了好幾張紙。
停筆時才發現窗外天邊彤雲密布，絢麗奪目。
正在欣賞火燒雲的不止秦瑤，還有正在相思殿的獨孤晟。
豔麗雲朵壓低了天色，滿眼都是橙紅色的光暈。杏黃色裙子的嘉才人在樹下擺好了姿勢，卻發現國君並沒有在看自己。
“國君在想什麽？”湊近之後玉嘉才人才發現紙上畫的並不是自己，甚至不是眼前的這棵樹，而是天上的雲彩。
獨孤晟收起眼中的情緒。“明天是個好天氣。”
這可不是玉嘉才人想要聽見的答案，她撅著嘴去抽獨孤晟的筆，嘴裏說著“國君若是不願意看妾身就不要來了，總是這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會不願意看你呢，若不願寡人何必來呢？”獨孤晟道。
玉嘉才人卻不依，背過身子，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慣會說好話來哄人！人雖在這裏，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獨孤晟用力拉了兩下都不見她轉身。“人自然是要和心在一起的，不然豈不是和比幹一樣了？”
玉嘉才人沒有接話，仍是不滿。
獨孤晟放下筆走到她麵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望過來的一雙眼睛微微發紅，委屈得隨時都會落淚。“國君總是這樣，說著妾身聽不懂的話，還取笑妾身！”
聽不懂的話？獨孤晟下意識地想要否認，然後發現自己對她有了太高的期待，她一個尋常的閨閣女子，如何能夠懂這些？
想要解釋的嘴在看見她哭泣的時候自覺地閉上，就是說了又有什麽用？不懂的她還是不懂，不會因為一次兩次就改變。
想到此處，獨孤晟也覺得沒意思透了，隨口道“不懂就算了。”
隻是想要撒撒嬌的玉嘉才人聽了並不覺得自己贏了，反而生出幾分畏懼，他這是生氣了嗎？
想到這裏隻覺得更委屈，積攢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派上用武之地。
可這一次獨孤晟卻沒有手忙腳亂地去哄她，而是覺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