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宜的盛寵給宮中其他人帶來了非常大的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團結讓寒德妃明白即便是嬌弱的籠中金絲雀,在麵對仇敵的時候也會冰釋前嫌,合縱連橫。


    她饒有興趣地倚靠在欄杆上,看著不遠處的禦湖。“近墨,你說誰會贏?”


    禦湖邊上搭起了台子,綿長婉轉的歌聲被漸漸溫熱的風吹了過來,落在耳朵裏帶著些微潮熱的氣息。纏綿而嬌柔的調子咿咿呀呀地唱著才子佳人,月下相逢。


    近墨將手裏的石頭收進懷裏,這才看了一眼那邊熱鬧的景象。“後宮之中以王後為尊,其他人都不過是過眼煙雲,成不了氣候。”


    “你似乎對王後很有好感?”寒德妃甩著手帕說。


    近墨毫不掩飾地皺眉道“這種矯揉造作的動作快改了吧,否則日後如何在軍中立威?”


    寒德妃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看著要臨產,可她的心裏卻越來越焦慮。


    近墨單手按在寒德妃的肚子上,對裏麵的那個小生命有著許多希冀。“你肚子裏這個孩子將會成為你此戰最大的助力。必須平安生下來!”


    “我以為你才是我最大的助力。”寒德妃道,眼神仍舊看著下麵忙得熱火朝天的人群。


    身後近墨將左手按在寒德妃的肩膀上,語氣堅定。“我一定會把你扶上王位!”身後右手緊緊地握著寸長的石頭,古樸無華,用古老的文字鐫刻著“竹取”兩個字。


    我一定會完成聖女的命令,扶你坐上王位。


    幾道宮牆之外的清河殿中焦良妃正與安佩君相談甚歡。


    林琪妃最初也是看好安佩君,認為她能夠拔得頭籌一舉得寵,可惜她隻猜對了一半。


    安佩君確實拔得頭籌,卻沒能夠一舉得寵,而且因為潘淑妃的話,林琪妃和安佩君之間多少生了嫌隙。就算是兩個人彼此有意卻還是要顧慮著別人的眼光,林琪妃就算是有意扶持不免也要擔憂是不是會被人認為別有用心。


    至於安佩君也會擔憂自己是不是會像琪妃一樣,雖然位列妃位卻無子嗣傍身。


    結果兩個人一猶豫,反而讓安佩君銜了焦良妃拋來的高枝。


    良妃位列三妃之首,在宮中是除了王後之外位分最高的人,若能得她襄助,往後的路自然更好走。安佩君欣然接受了焦良妃的邀約,時常來清河殿與她閑談,還會陪著靜姝玩耍。


    一來二去也就清楚了清河殿的人事實在簡單,除了良妃母女,就隻有一個深居簡出,每天都呆愣愣的管昭儀。


    “管昭儀生得頗為惹人憐愛,怎麽竟也不得國君寵愛嗎?”國君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


    焦良妃替靜姝剝去果殼,將清理幹淨的果肉放到她麵前的小盤子裏,叮囑她不許多吃。“宮裏頭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家世好的,模樣好的或是才藝過人的,在宮裏都不新鮮。管昭儀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所以就一直沉寂至今了。”


    “在宮裏就一定要爭嗎?”


    焦良妃擦手的動作慢了些,精心描畫過的眼眉微微失神,旋即勾起笑容。“宮中歲月長,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說著微微歎息。“一個女子,明媚鮮妍的日子能有多久?若不趁年輕貌美的時候替自己掙下位分,真等到年老色衰的時候誰還會看你?”


    安佩君的手悄悄撫上臉側,原來進了宮就隻能夠賣笑為生。也不知道比起秦樓楚館裏的娼妓,誰更淒慘些?


    焦良妃適時道“宮裏最不缺就是新人,琪妃便是三年前入宮的,現在已經是妃位,可到如今也沒有孩子,你又能知道她心裏多焦急?”


    “琪妃的位置是用她不幸小產的孩兒換來的,如今看來風光,可你若問她,她未必就願意用孩子的性命去換一個妃位。”焦良妃補充道“國君憐愛琪妃,又有王後從旁勸解著,那時國君膝下子嗣單薄所以十分看重。可如今情形已經全然不同。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琪妃。”


    “王後對琪妃似乎很看重的樣子?”


    “王後是個菩薩。對所有的宮妃都一視同仁,並不因出身而看輕誰,也不會因為誰家世好就格外注意誰。不過王後是個極重規矩的人,不知情的人難免覺得有些刻板,不過正是在王後的約束下宮中少了許多傾軋之事。”焦良妃忽然拍了拍靜姝讓她坐到安佩君身邊,順手推了一碟子幹果到安佩君手邊。“我剝得累了,煩你替我剝一會兒,可好?”


    安佩君自然痛快應下,和靜姝坐在一起,說著童言童語,手上動作不停,將剝好的果子放在盤子裏。


    兩人正吃得開心,忽然聽見外頭有什麽動靜,下一瞬就有人掀簾而入。焦良妃忙起身行禮。“妾身見過國君!”


    國君!安佩君慌亂中起身,卻不慎被衣角絆住,結果正巧摔進國君懷中,被靜姝一笑,頓時又羞又惱,怎麽也不肯抬頭。


    果香和奶香混合在一起闖入獨孤晟的鼻腔,新奇的味道讓他注意到麵前眼生的人。“怎麽這麽莽撞?”


    胡亂地拍了拍裙子,安佩君手忙腳亂地站直身子。“妾身,妾身安氏,見過國君!”


    獨孤晟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安氏?你叫什麽名字?”


    安佩君這才反應過來沒有說自己是哪個宮室的,難怪國君想不起來,忙道。“迴國君的話,妾身瑤音殿安氏,閨名佩君。”


    “君子如衍,美人如佩。你有個好名字。”獨孤晟笑道。接著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焦良妃道“靜姝鬧著吃果子,妾身剝得手都累了,隻好厚著臉皮煩安侍禦替妾身剝一會兒,誰知國君就來了,偷個懶還被抓了個正著!”


    獨孤晟哈哈一笑,看了一眼焦良妃微紅的手輕輕一拍。“偏你手嫩,這些事情讓宮人做就是了。”說著又叫安佩君拿手來看,果然比焦良妃要更紅。“你看看,安氏的手可比你更紅,還來寡人麵前抱怨!”話是這樣說,可到底還是心疼,一人賞了一份潤膚脂讓兩人擦手,又坐了一會兒才走。


    安佩君滿臉紅撲撲地,握著手裏的東西隻顧著笑。雖然明著不過是問了個名字,可焦良妃分明看見國君臉上一閃而過的狹促,隻是一時想不明白他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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