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處的年禮都敢在二十八之前送到雍都,西華門外排起了長得看不見首尾的隊伍,每一車都高聳得搖搖欲墜。承載著農家商戶一年的辛勤勞動,這些送年禮的馬車大多都是進了臘月就已經出發,多半是沒有辦法趕迴家過年,所以宮中每一年都會把他們留下來,特許他們在驛站裏熱熱鬧鬧地過了年再走,當然如果有堅持要趕迴去的人,宮裏也不會阻攔,多半會多給些銀子,由他們去。隻是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受這樣的苦寒和艱辛,等到了十五之後才是他們離去的日子。


    今年北方來的年禮比往年少了一大半,來送的人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樣而被責罵。出乎他預料地,不僅沒有責罰,反而還被請到了一邊的小屋裏,詳細地問了北邊的情況。


    北邊原本就苦寒,又遭了旱災,雖然有賑災糧,可畢竟僧多粥少,終究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鬧也鬧過幾迴,不過都被鎮壓了,一時也翻不起什麽大浪,隻是喪生的人實在太多,難免有人心裏有怨。


    就連送年禮這件原本十分榮耀的事情也沒有人願意做,別說是來送,就是收的時候都十分艱難。


    北地情形之嚴峻,可見一斑。


    然而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令人頗有些虛幻之感。


    一邊是水深火熱,一邊卻歌舞升平,分明是一個國家,人民卻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究竟是虛妄還是真實?


    外頭的紛擾一點都影響不到內宮的生活,在這裏,人們每天想的做的都是討國君的歡心,除此之外沒有大事。


    西華門外的情形獨孤晟無從得知,他現在已經被朝上的爭執吵得頭疼。東女國再一次起了動亂,突然起了一波勢力,自稱得了天命,要取而代之。更要命的是還支出現在的國主根本沒有得到過神殿的承認,是個冒牌貨!


    當然說國主是冒牌貨其實不太合適,她確實是先國主的女兒,這一點並沒有人質疑,可她確實沒有得到過神殿的承認也是事實。


    事實上,她也根本沒有辦法得到神殿的認可,畢竟她等上王位的時候神殿的大祭司早就已經帶著神女出逃海外。現在兩個人都生死不明,大祭司的弟子也全都散落在各國,這時候能找誰來承認她呢?


    這時候神權的威嚴就受到了質疑,難不成如果沒有了神殿,東女國就沒辦法有國主了?


    鄭國朝堂上現在分做涇渭分明的兩派,一邊認為應該鼎力襄助國主,畢竟國主年幼,又和我國和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人選。可另一邊卻認為,與其費心思籠絡一個原本就和自己不是一條心的國主,還不如培植一個新的國主,更好掌控。


    現在的國主才十七歲,正是少年人,聽說和主君的感情還不錯,天長日久下來,未必不會完全聽話。不過她至今還沒有生孩子,這也需要冷靜看待。或許東女國主並沒有完全信任主君,所以才不願意生下有兩個人血脈的孩子,以免主君攜女上位。


    若另扶持一個傀儡,選擇也並不是很多。寒澤生固然是個選擇,可並不和你理想,她是個快要三十歲的女人,心智已經成熟,即便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可她身邊的近墨實在是個難纏的小鬼,讓人不得不防。


    而且寒澤生是現國主的姨母,老國主的女兒,按理說如果她有心且有能力,現在的國主就不會是個小丫頭。可見當初東女國的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獨孤晟考慮再三,覺得實在不能輕易決定,還是要打聽點消息才好從長計議。


    於是這一天的早朝什麽也沒有討論出來。


    結束早朝之後,獨孤晟命人給寒德妃送去一碟點心。沒多大一會兒,近墨就帶著一盅銀耳湯來了。“現下宮裏隻有這個,您就將就一下吧。”


    獨孤晟將東女國起戰的奏章遞給近墨,仔細觀察她的表情。近墨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和皺眉讓獨孤晟起了疑心,難道這不是她們的手筆?


    近墨三兩行看過,心裏也在想獨孤晟給她看這個究竟是什麽意思?


    獨孤晟道“這件事情對你們有利。”


    誠然,這倒是沒錯,先有人造勢,等到所有人都焦頭爛額之際她們再出現就順理成章,可以輕鬆地坐上王位,而不用擔心有人出來質疑。


    “這難道不是國君的手段?”近墨問。


    獨孤晟笑道“神使可真會說笑,寡人的手可沒有這麽長。倒是神使,一點消息也沒有聽說嗎?”


    近墨掀開盛銀耳羹的小盅,盛了一小碗放在桌上,自己就著盅喝了兩口。“國君這話說的也就奇怪了,這宮裏的動靜難道還能逃過您的掌控?”


    試探無果,心懷鬼胎的兩個人分坐兩邊,各懷心思地盯著對方,直到最後都沒有再說話。


    近墨趕迴寒枝殿,關緊了門拉著寒德妃去內殿,命遠霜看著外頭,誰也不許進來。


    “他們動手了!”近墨低聲道。


    寒德妃猛地迴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身後,拉著近墨往裏頭又走了幾步。“哪裏來的消息,靠不靠譜?”


    “應該錯不了,我仔細看過,紙和綢緞的樣式都是對的,上頭的印鑒清晰可見,應該不是仿造。看樣子是剛剛上的奏章。剛在國君讓我過去就是想試探是不是和我們有關,我糊弄過去了,不過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再往坤寧殿那邊去了,免得他起疑心。”近墨迴憶著剛才看見的樣子和手裏的觸感說。


    寒德妃道“可平時都去,突然不去,不是顯得心虛嗎?”


    近墨湊近寒德妃,聲音裏帶著濃濃的警告。“我說的晚上!”


    瞬間慌亂的寒德妃根本不敢看近墨的眼睛,隻能聽見近墨冷冰冰的語氣。“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平時做什麽,隻要不影響大局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果你要拿大局冒險,我就隻能把你綁起來了。”


    猶豫再三,寒德妃還是答應了,事成之前,不能衝動。


    而被寒枝殿頻頻提及的坤寧殿此時也不太安寧,不止是東女國,秦國的年禮也送到了,和精美閃耀的寶石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封和溫馨相差甚遠的家書。


    隱玉在信中嚴令她不許插手宮廷政變,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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