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當日胡月修媛也帶人往福寧殿送羹湯,恰巧趕上巧娘從裏頭出來。胡月修媛先是一愣,然後鎮定地看了迴去。


    “妾身見過月修媛。”巧娘俯身道。


    “王後陛下也來了嗎?”胡月修媛問。


    早料到她會這麽問。“王後陛下正忙於宮務,不過是命妾身來送東西罷了。”


    了然地點了點頭,胡月修媛並沒有追問,王後並不常來福寧殿,隻是時常差遣宮人們往這裏送東西,看來今天也隻是送東西罷了。


    並不必人相陪,胡月修媛獨自一人端著當歸湯往裏走。穿過屏風,迎麵就是一張四方大桌,放在正中,書案的後頭是兩座高大得要用梯子才能拿到放到最上麵的那些書的書架。


    書案左邊有一張小小的方桌,獨孤晟正坐在桌邊端著碗喝湯。刀鋒一樣冰冷的眉眼看著胡月修媛,隱隱地有些不悅。“怎麽這時候來了?”


    忙不迭地給獨孤晟遞上擦手擦嘴的手帕,再幫著撤下剛剛喝完的湯碗,胡月修媛看著手裏冒著熱氣的碗犯了難“這碗湯?”


    “寧兒還病著,你怎麽不在自己宮裏照顧他,還跑到這裏來?”獨孤晟推開她遞過來的湯匙,撩起袍子往書架的方向去。


    胡月修媛立刻反應過來剛才巧娘恐怕就是來告狀了,心思一轉,找好了借口。“寧兒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外頭雪太大,受了些涼,這會兒已好多了。”


    “這兩日雪大不假,可寧兒的身子也太弱了,怎麽連靜姝都不如?”獨孤晟皺眉翻書,臉上毫不掩飾的失望讓胡月修媛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靜姝殿下雖然生來體弱,可任憑什麽珍惜名貴的東西都流水一樣的送過去,養了幾年自然是越來越好的。寧兒又怎麽能比呢?”這番話說得委屈,活像是有人刻意刻薄她們母子一樣。


    獨孤晟挑好了合適的書,命人把批改過的奏章搬走,然後坐迴窗前的小桌子邊上,聚精會神地開始看書。


    胡月修媛撅著嘴站在一邊,左看右看開始動手沏茶,嘴裏卻還很不情願。“國君總是這樣,根本不為妾身和二殿下做主!”


    被吵煩了的獨孤晟把書往桌上一扔“好好一個孩子被你養得這麽嬌氣,連靜姝都不如,你還有臉在這裏委屈?要是教不好就別教!”


    胡月修媛當即閉了嘴,委屈巴巴地看著獨孤晟,眼睛裏很快就水潤潤地看起來很可憐。


    不過獨孤晟沒有再看她,厭煩地擺了擺手讓她出去。“你不是覺得委屈嗎,平常給靜姝調理的身子的醫丞已經去眠柳殿了,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胡月修媛還想說什麽,可腦子裏一片空白,心髒突突地跳著,被恐懼籠罩著說不出話來。


    扶著牆走出來的胡月修媛嚇了等在外頭的人一跳,慌忙上來攙扶,然而隻聽見胡月修媛急切道“快迴去!”


    可惜緊趕慢趕也還是慢了一步,迴到眠柳殿的時候醫丞已經走了,一臉懵懂的獨孤寧在殿內跑得歡快,一點都看不出來有哪裏不舒服。


    慌亂過後胡月修媛抓了身邊的人問“醫丞為什麽會突然過來?醫丞怎麽說的?”


    膽子小的宮人嚇得聲音裏都帶了哭腔“迴修媛的話,醫丞說二殿下身子康健,沒什麽不好的。”


    鬆開了宮人的衣裳,胡月修媛隻覺得渾身都沒有了力氣,額頭一跳一跳地,氣得快要爆炸。


    王後!又是王後!為什麽她就這麽古板,固執!還這麽愛告狀!她都已經坐上後宮之主的寶座了,為什麽還要攔著她為自己的兒子謀福祉!憑什麽她什麽都有?明明寧兒才是最得太後寵愛的皇子!明明寧兒才是那個更應該坐上王位的人!


    福寧殿這邊獨孤晟也得到了醫丞的迴話,再一聯想巧娘說的話,心裏就有了幾分計較,隻是覺得頭疼,這宮裏怎麽有種漸漸地開始亂了的感覺?“去請太傅!”


    張太傅來的很快,隻拱了拱手就站在一邊等著獨孤晟問話。


    獨孤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便問了些太學的學生如何之類的閑話,過了一會兒還是張太傅先挑開了話頭“國君也不必繞彎子,今日想必是為了睿思殿一事才會召臣,不妨直說。”


    話已說明,獨孤晟也就開門見山。“四位殿下進學的態度如何?”


    張太傅捋了捋美髯,又度了兩步。“太子殿下敏而好學,從不缺課。淑慎殿下古靈精怪,鬼點子多。靜姝殿下雅而呐言,舉一反三。至於二殿下”


    獨孤晟立刻道“太傅不必諱言。”


    張太傅撚了撚胡須,道“這話原本臣已經答應王後不再提,可今日既然國君有問,臣便隻說這一次。”


    “自臣奉命任太子太傅以來,每個月都隻有不到一半的時間能夠見到二殿下,餘下的日子裏二殿下不是遲到就是早退。就是在堂上也總是不聽講,不但自己不聽講,還總是打擾別人。依臣看來二殿下若不及早改了這些惡習,將來隻怕難堪大用。”張太傅一向以快人快語而聞名,若是這樣的話傳了出去,獨孤寧的風評會差成什麽樣子?


    獨孤晟沉吟道“王後是這麽交代你的?”


    “臣原本就打算向國君言明此事,隻是王後道稚子年幼,未免苛責,將來循循善誘自然會好。臣亦以為二殿下尚且年幼故而不願聲張,便應下了。”張太傅道,絕口不提胡月修媛曾經如何頤指氣使地命他單獨替獨孤寧授課,免得將來考核的時候太過難堪。


    獨孤晟聽了隻是沉默,命人送走張太傅之後自己又坐了很久,頭疼得隻能歎氣。


    卻說眠柳殿中,胡月修媛那邊兵荒馬亂的動靜鬧得薑秀昭儀這裏聽得清楚,左思右想覺得實在不應該摻和進去,便靜靜地待在屋裏,隻當自己不存在。


    晚上掛燈時國君那邊來的話,說是既然二殿下身子無礙,自明日起不許再缺一堂課,不然缺一堂就打一次手板。


    第二日早晨胡月修媛唉聲歎氣了半天,怎麽也不敢公然違抗國君的命令,隻能含淚親自送獨孤寧去往睿思殿。


    薑秀昭儀聽著外頭沒有了動靜,這才趕緊出門上轎,力圖避開胡月修媛,免得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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