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歸塵土歸土,既然已經穿越千年,再領人世繁華,就該做好一夢歸塵的準備。


    這世間確實沒有什麽東西是永恆不滅的,即便是那些個大羅神仙,也不過是比凡人多閱曆些春夏之景罷了,到頭來不免無味長歎,倒不如來世一遭磕磕絆絆清清朗朗來的更為有趣些。


    那隻活了千年的狐狸如今將殘留的一絲魂魄混在精血之中,以後輩之軀為載體而欲重生,這件事似乎四公主與六殿下並不知情,眼下看到老九性情大變,頓時相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驚與擔憂。


    九殿下白蘇乃是天狐一族血脈最為純粹之人,全族上下借此機會是為了讓他完成血脈傳承,進而打通修煉之路,沒想到確實被占了神魂,這與原先所預想的結果大相徑庭。


    如果要二人放棄老九的性命來成全這麽一個千年的老怪物,從心底深處他們是抗拒的,可是眼下情形極度不妙,興許還要借助這個天狐族先祖的力量來逃離此處。


    四公主白芷若是個聰明的女子,隻是稍稍思量了一二便拿定了注意,與六殿下白玉互換了一個眼神,與白蘇講到:“前輩,眼下不是戀戰的時候,我們還是速速迴到吾族由族中為好,隻要您在用些時間恢複了實力,到時候再來與他們論個高低也不遲。”


    白蘇兩隻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夠看穿她的內心,至少微微咧了咧唇角,點頭道:“好吧,今日我們便先迴族裏去,到時候等我恢複了功力再來與他們討教一番。”


    那附身於白蘇體內的老鬼開口講到,隨機將身上的白色靈力巨網用力一扯扯開一道大口子,縱身鑽了出去。


    李孝清張開的靈力巨網被毀,登時身體如遭重創,悶哼一聲,體內靈力跟著亂闖亂撞,差點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顧城與陳峰連忙將他扶著,麵色沉重的防備著半空的那道白色身影,生怕他再次發難。


    碧遊峰峰主冷冷的望著白蘇,笑道:“區區一個將死的老鬼,也妄想在我們月華宮撒野,怕不是被關的久的關糊塗了?”


    清風、靈虛、華雙三峰峰主手中突然各自打出一道磅礴的靈力,朝著那白蘇周身捆了過來,碧遊峰峰主則是手中托了一隻青色的玉樽滴溜溜的轉著。


    待那三位峰主打出的靈力光鞭將白蘇緊緊的束縛住,白蘇用力掙紮了一番也沒有將那三道靈力繩索掙脫,眼中終於露出了幾分焦急之色,口中長嘯一聲,眼中銀色光芒一閃,那三條原本捆縛在他腰身上的三條靈力鎖鏈驟然一鬆。


    就在三位峰主震驚之餘,連忙加固靈力鎖鏈並迅速鎖緊,而碧遊峰峰主手中的青玉樽祭煉完成,右手一拋,那圓形的三足玉樽飛入雲際,隻是一瞬間,一隻巨大無比的青綠色玉樽從那雲中扣了下來,作勢就要將那白蘇鎮壓在裏麵。


    李孝清凝眉望著白蘇,不知為何,方才總覺得他眼中閃過什麽東西,隻是一瞬間便沒了蹤影。趕忙眯了眯眼睛再看,心道一聲果然,那老鬼看似不可一世,實際上連那具身體也未能完全占據,而且能夠看出他眼神中事兒閃過的痛苦之色,那定然是白蘇主魂所產生的婚禮波動。


    天狐老鬼心裏暗罵著,衝著白蘇的靈魄咆哮道:“小子,你想跟我一道葬生於此嗎?還不快快停下。”


    白蘇哪裏會再聽信他的讒言,正因為方才再血月中聽信了他的話才讓自己的靈魂差點被對方抹殺,有了第一次驚險,必然不會傻到再去信任他第二次。


    這身體到底不是老鬼的軀體,幾番爭鬥下來便示了弱,加上天地本能的威壓,他如今已經是殘燭斷盡,隨時都可能被風吹熄。


    堂堂天狐聖祖何時這般屈辱過,更別說被幾個元嬰初期的小修士這般為難,眼看那青玉樽就要罩下來,當下眼中神色一急,伸手猛地一張,四周的天地靈力迅速朝他手心湧了過來,最後凝聚成一道白色的掌印,咬著牙狠狠的朝著頭頂的青玉樽轟了過去。


    青玉樽乃是入品靈寶,再加之碧遊峰峰主的百年祭煉,早已成了一個擁有高度靈智的仙品靈寶,在他一掌劈來的時候,玉樽杯口放出三道金綠色的光圈,將那掌風給納入其中,光圈猛地收縮,將那股掌力擠成湮粉。


    白玉麵色幾經掙紮,終於還是將一塊玉佩悄然捏碎,就在一刹那間他身後的空間崩碎,從裏麵探出一隻巨手緊緊的抓住了白玉三人,狠狠一扯,將三道靈力鎖鏈扯斷,退入了漆黑的空間亂流中。


    四坐峰的峰主麵色驟然巨變,方才那隻手掌的主人靈力波動極為恐怖,想來是那百年未現身形的老狐狸親自出手了。


    清風等三位峰主麵色均露出凝重之色,眼下那妖物逃走,此次不知又將出現什麽變數,宮主如今正在修煉閉關不出,若是引來敵患,與月華宮而言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尤其是那個天狐族的老鬼,給月華宮的威脅極大。


    碧遊峰峰主陰沉著臉,命中弟子將剩餘的修士帶出幽穀秘境,因為鏡花水月已經被毀,眼下得到的三朵牡丹已經是僅有之物了,看來必須得想想別的辦法了,再有三百年便是宮主的大劫降臨之日,如果想不到別的辦法,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沒有辦法瞞天過海,那麽這月華宮宮主隻能親身去接那雷劫,雷劫過了還好,那便可羽化登仙上至天庭,可若是雷劫不過,那將身死道消。


    修仙乃是一條沒有迴頭路的獨木橋,要麽往前走到了彼岸,那她將不再能顧忌岸對麵的生死存亡,這也是為什麽月華宮現任宮主遲遲不肯渡劫的原因之一。如今少宮主年紀尚幼,功力也隻是金丹後期罷了,想要震懾周遭,沒有元嬰後期的實力是辦不到的。


    七年間,月華宮傾力去栽培這名遊離凡世歸來的少宮主,盡管她的身份特殊,可也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達到那等地步。


    ……


    “雪兒,你去把四峰峰主全都叫來,本宮有話與她們交代。”坐在白玉宮禦座的絕美夫人頭戴一頂七彩金晶冠,修長的手指輕柔著太陽穴的位置,似乎是頭疼病又犯了,與一旁恭候的少女講到。


    雪兒便是之前在幽穀之中的白衣赤足的蒙麵少女,自從外人到了此處,她的麵罩便在沒能摘下來過一天。


    “孩兒這就去請四位師叔。”


    碧遊峰峰主與其餘三峰峰主無奈的相識一眼,如今隻取來三朵兩界牡丹,隻夠宮主抵擋三次雷劫,若是宮主問起此事又該如何作答。


    李孝清疲憊的結果侍女遞來的天露九還丹,胸口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眼下南宮燕淑總算是有救了。


    此次幽穀事件使得月華宮四位峰主心事重重,並未再舉行什麽盛典,將置換之物交於三人之後便命各位接引使者先行帶他們離開。


    雪兒來一一見過四位師叔,傳喚了話,眼睛時不時的打量著四周的人群,並打聽天師府與其它各個門派修士的去處。


    三位峰主不解她為何如此關注這些人,不過少女心細,多半有她的想法,故而也沒有遮掩。


    李孝清眾人在使者的帶領下下來白月峰穿過白霧迴到傳送台。


    心中係著佳人的安慰,李孝清恨不得趕緊迴去。


    四周的陣法紛紛亮起,李孝清一行五人在法陣中站定,就在陣法運轉之時,從遠處飛掠來一道少女的倩影,隻見她到了陣法之外,輕輕的取下了遮在臉上的麵紗,眼角掛著兩行淚水,穿過陣法的白光緊緊的盯著那個人兒。


    “雪兒?怎麽是你。”李孝清瞪大了雙眼,望著不遠處的人兒,長著嘴巴高唿一聲。正要拔腿追出大陣外,不料傳送法陣已然運轉,四周白光衝天而起,頓時將李孝清正欲踏出的身子彈了迴來。隻留下呆滯與懊惱的神色殘留在雙眼周圍,她與燕淑是兩個相對脾性的女子,在他的心中占據了一半的位置。


    倘若如今躺在冰棺中的人兒是她,相比他也一樣會耗盡所有,搭上生命去救她。


    使者聽到背後的女子唿喚聲,連忙迴頭去看,待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頓時嬌軀一抖趕忙跪拜了下去。恭聲喚道:“弟子參見少宮主。”


    李孝清等人眼前白光剛剛淡去,再超眼前去看,隻見石陣四周空無一人,並沒有見到師兄弟前來相迎。


    顧城略顯疑惑,這種現象與往常似乎大不相同,如果換作平時,必然諸位長老會領著幾位要緊的弟子前來此處恭候,如今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實在是太過於反常。


    陳峰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猛地抬起頭,朝著山穀石崖上張望了過去,原本每日冒著渺渺炊煙的茅草屋已經沒有了炊煙的痕跡。


    師兄弟五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安,握緊了手裏的法器,朝著前殿悄然靠近。


    在原本熱鬧的正殿後習練廣場中空無一人,此時不過卯時,按照往常來講,此時正是各門弟子修行的事件,段不可能出現這等情況。


    再往正殿去看,隻見一個身著紅衣的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看他的模樣並不是天師府之人,隨後又有一名身著盔甲的凡界將軍模樣的中年男人與一名將相冠袍的男人與他一並走了出來。


    看二人正在交談什麽,李孝清附耳細細去聽,大致聽得見那將軍與文官乃是當今大唐國的官員,眼下與雪雲府勾結,將天師府逼退崛蓮山。


    李孝清暗自瞥了一眼陳峰,見他麵色低沉,想必他也猜到了這件事凡間會插手的原因,如果不是他與那李玲兒公主的婚約,朝廷定然不會將盛怒牽扯到天師府之中。


    “別衝動,相信師尊他們會沒事的,多少也是修真界排的上號的人物,即便不能對凡人出手,也絕非這些普通凡人能夠動的了的。”李孝清生怕陳峰大開殺戒,到時候魔性破開封印,定然叫他為眼下再平添阻礙。


    幾經思量,李孝清咬了咬牙,眼下隻能將南宮燕淑之事暫時擱置,等到將師門的事情解決之後再前往救治。


    “顧師兄先帶兩位師弟尋個地方歇息,我與陳峰速速進京麵聖,這件事興許會有轉機。”


    陳峰此次知曉事情因他而起,故而心裏百般不願意也隻要重重的點了點頭。但是他相信玲兒不會因為自己不迴家一事而遷怒千百條性命,這件事的背後定然還有別的勢力摻在其中。


    二人換了麵貌,一路累壞三匹駿馬,這才到了京城之中。


    先帝已然仙逝,現在由太師輔佐文王朝政,賀太尉與陳禦史為其分憂解難排除國危。


    在談到先帝逝世,共有一百零八名後宮女子被生生活埋殉葬,其中包括高美人在內,眼下坐在天子寶座的乃是皇後的三兒子李天佑。他是李元貞的第七個兒子,年紀尚幼,多數政事都得由皇後來幕後操持,這可是引起了大部分老臣的不滿。


    仙宮一去七日,人間依然過了三年零六個月,吳皇後的兒子如今剛好十二歲,正襟危坐高堂之上,全庭跪拜施萬年賀禮。就在諸臣跪拜之時,小皇上卻一點都提不起來興致,甚至從他的眼神中能讀出積分怯懦,下意識的抬頭望了一眼垂簾聽政的母後。


    “眾愛卿平身。”得了母後的點頭示下,小皇帝這才稚嫩的聲音開口道。


    “諸位大臣先來與陛下匯報各地民情如何。”太後交代身旁的太監宣讀道。


    賀太尉年老體衰,顫顫巍巍的走上前,躬身道:“啟奏陛下,今年江南水災,金陵三個郡縣已是鬧了饑荒,這些難民被各州省所拒,寥寥數日便已有數以千計的民眾死於饑寒交迫和瘟疫,還望陛下龍恩浩蕩,發放賑災糧可憐可憐這些個大唐國的子民吧。”


    小皇帝眼中冒著真火,拳頭捏得緊,雖然僅僅隻是十二歲,卻是得了最好的教育,房禦流是他的太師,七八年的教導已然讓他有了三分帝王之貌,且有愛民如子的博愛之心,可是眼下政權盡不在手,忍辱負重也不敢妄言多言,凡事都得多多看看後頭的臉色和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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