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青沐與那紅衣女子百步,沒入巷口,孝清拉著南宮燕淑的小手久久不肯鬆開,伸著頭,往外望那二人並未追來,方才拉著她一同上了樓去。南宮燕淑乖巧的任由他拉著小手,並未在意,嘴角勾著一絲甜甜的笑意。


    “今夜隻怕不能好好歇息了,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連夜就走。”孝清趕忙將包袱收拾好,囑咐一句。出門喚醒隨行的八人,趕著醜時的月光倉皇著抹著夜色往和安縣方向趕去。


    八名隨從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嘴裏不免嘟囔著些抱怨的話,孝清並不理會他們。跨上馬背,喝令一聲,騎著白馬直奔官道。


    林中的官道並不寬敞,特別是深冬時候,走在林間窸窸窣窣的殘枝被馬蹄踏斷,一行人走的急,約莫半個時辰,便看不見了客棧的旗幡。


    就在一行人走後沒一炷香的時間,客棧門前高高的旗幡忽然獵獵鼓動,一陣狂吼的冷風將這間古舊的客棧包裹在中間,使得那客棧的樓板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老掌櫃從一樓的倉房裏走出來,手裏舉著一盞油燈,用右手擋著風,尋出門去。


    忽然,老掌櫃手中的油燈燈焰顏色由黃變青,老掌櫃略顯駝著的背也立的正了,往樓上望了一眼。屋外的風驟然靜了,在客棧中多了一名青年男子,正背著手立在老掌櫃麵前,威嚴的氣勢擴散開來,頗有一番王者的風範。


    “老臣拜見吾王。”老掌櫃躬身單膝向著那青衣男子低首拜了下去,恭敬的稱唿道:“不知王上今夜拜訪所為何事?”


    青衣男子玉麵擎風,漆黑的眸子在月下泛著兩道隱隱青光,走到燭光前,喉音如鍾,直把他臉上冷峻非凡的氣質凸顯的非凡人所能企及的模樣。


    “虎王,朕問你,方才那一行人到何處去了?”


    老掌櫃正是被嘯月蒼狼派駐在人界的駐將,負責與人界構建一道可以溝通交流的橋梁,這座客棧便是虎王所鎮守的一處據點。虎王自夜深後便在密室裏修行,而在客人麵前則是消防世俗中人類的習性來行事交流。


    每三十年十月初一,妖王便會召迴隸屬其部下的諸將匯報人間的情報。現在距離上一屆群妖朝聖才過了二十年有餘,怎地突然到訪此處查訪人間事物?


    虎王尤威不知王上聖意,雙目略微一思,趕忙迴道:“稟王上,方才那一行人與青沐交手後連夜向和安縣去了。”


    青年男子嘴角勾了勾,淡淡的應了一聲:“嗯,好。”眼中掠起一些興致,望向虎王,問:“憑你如今築基後期的修為想來能將那些人擒來!”


    虎王微驚,麵色不解的抬頭望向他,急聲喚了一句:“王上……,臣固然可以將那些人全都斬殺。可是那李公子絕不是一般人,若是真這麽做,隻怕會引起人族的注意,到時候,我這座據點要保不住了。”尤威雖說是妖族,可是見得李孝清頗為順眼,心裏動了惻隱之心。


    “你急什麽,我可不是讓你去斬殺那二人,隻是要你去嚇嚇他們罷了,一切均按我說的來辦即可。”青年男子輕笑一聲,否了他的話,湊到他身前,嘴唇輕動,傳音了一番話。


    尤威麵上神色一愣,旋即咧開嘴,哈哈一笑,躬身拜過,躍身跳出客棧,化作黑影,直追李孝清一行人逃走的方向奔去。


    青衣男子嘴角笑意越發濃烈,轉身淡去了身形。


    林中的月色稀稀疏疏的,讓冬夜顯出幾分肅殺之意,一行人盡管倉皇趕路,卻也緊張的注意著周邊的動靜。特別是沒過半人高的荒草中,時時提防著猛獸的襲擊。


    一行十人正往前走著,月下飄過濃濃的大片雲層,將月光遮蔽了去。本來就看不清前頭的路,眼下四周變得更加昏暗了。


    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這都走了近十裏路了,我們可以歇息些時候嗎?”


    孝清望了望頭頂的月色,隱約的算著時辰,這一路趕來,也有一個時辰了。他是入了修真界,可是隨行的人卻是普通的凡俗之人,不得不顧及他們的感受,思量一二,讓眾人原地下馬歇息半個時辰,待天稍稍亮一些便起程。


    眾人靠在樹旁,南宮燕淑靠在孝清肩頭,將身上蓋著的毛皮氈子往李孝清身上勻了些,均勻的鼻息在李孝清耳畔奏響。李孝清偏過頭望了一眼她的柔美模樣,抬頭望著如墨的夜空,耳聽八方風吹草動的聲音。


    月下的烏雲並未停留太久,約莫一炷香的時候,從月下緩緩飄過。風兒吹得緊迫,讓孝清的心虛越發不安,總覺著今夜並不似表麵看上去的這般平靜。


    忽然,跪臥在地上的馬兒紛紛慌張不安的嘶鳴著站起身,望四周胡亂的退了幾步,一行八人大都睡得熟,皺著眉頭翻了個身繼續睡著,並未理會馬兒的躁動。


    李孝清急忙翻起身,隱在暗處,將燕淑護在身旁,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神經繃緊。


    左前方枯草往右騙到了去,驚得馬兒再度嘶鳴一聲往後蹬蹬蹬退去,孝清循著草尖偏倒的方向望去,並未看到什麽人影,隻有稀稀疏疏的幹枯樹影倒在地上。


    “嗷嗚……。”虎嘯聲突然從頭頂炸響,孝清頭皮發麻,顧不得朝上往,急忙拉著燕淑退開來。雙目定定的望著襲來的影子,正見一隻白皮吊睛白虎雙掌拍在了孝清方才坐下的位置。


    李孝清雙目緊緊的望著這隻虎,不敢有絲毫大意,聽那青沐講的,那山中有法力高深的妖王盤踞,隻怕這隻白虎也是被那妖王派來。孝清防備心強烈,將驚鴻劍握在手中,與那白虎遙遙相對,並未著急攻過去。生怕有別的妖物對那八人下手。


    吊睛白虎一擊不中,兩隻巨大的虎掌猛地拍地,震起地上破碎的枯葉紛飛,脊背一弓,縱身又朝著孝清撲來,這次撲來的速度比方才更快,孝清知道一味的躲避不是辦法。左腿微弓,右腿蹬地,猛地往前導出一拳,那拳頭上覆蓋著一層金色的光膜,隨著拳頭搗出,忽然化作一隻巨大的拳影,照著白虎轟了上去。


    白虎對那拳影不閃不避,雙爪生生拍在拳影上,頓了片刻,那道金燦燦的拳影轟然爆碎開來。


    那八荒拳乃是從天師府得來的,先前修煉第一層的時候深知這拳風剛硬兇狠,而今卻連那白虎的掌風都隻能阻擋片刻,如何能不教孝清心頭驚詫。看來這白虎絕對不是普通的山間猛獸,孝清顧不得隱藏,不緊不慢的雙手迅速結印,一道紫色色的拳影再度迎了上去,二者相撞,那紫色的拳影也隻是多僵持了片刻,便也化作了碎影。


    南宮燕淑晃著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些,不知為何,方才一覺睡去,竟然覺得腦袋發沉,久久不能看清楚麵前的事物,眼下見有妖物來襲,急忙拔劍,與孝清並肩同那妖物戰在一起,有了南宮燕淑相助,李孝清方才接下了那兩隻虎掌的拍擊。


    白虎來者不善,並不給李孝清絲毫喘息的機會,長嘯一聲虎尾似一條鐵鞭再度朝著李孝清抽了過來。帶著陣陣破風聲,孝清見識過白虎的厲害,哪裏還敢輕易去接它的攻勢。


    “蒼啷……。”驚鴻出鞘,抵在了虎尾的末端,南宮燕淑輕巧的避開白虎的攻勢,手中長劍突然朝著虎首砍去。


    那白虎哪裏是省油的燈,就在南宮燕淑長劍劈來之際,張口奮力一咬,鋒利的虎齒將南宮燕淑手裏的長劍生生咬斷成三截,吐在地上,譏笑的望著不住向後飛退的二人。暴吼一聲,再度撲了上去。


    孝清方才仗著神兵之利才擋住了白虎的攻勢,如果與白虎硬戰。必然討不到好處,孝清想到這裏,額上浮現出細膩的汗珠,最不想來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留意著那八人身旁的動靜,三人僵持了片刻。白虎忽然暴吼一聲,狂暴的音波直侵入孝清的神魂。李孝清未能想到這白虎居然還有音波的攻擊法門,心神劇烈的震蕩,暗道一聲不妙。控製著飛劍往白虎本來的方向刺去。


    李孝清神魂震蕩,南宮燕淑也討不得好處,捂著額頭,跌坐在地上,棄了寶劍,哀嚎一聲。


    月下的幽光愈發森冷,忽然一聲怒哼從遠處極速掠近,擋在了孝清二人身前,手中掌風與白虎撞在一起,竟然不落下風。被氣浪掀著向後退去十數步,二人穩住身子,遙遙相望一眼。


    “孽畜,居然敢傷人,我今日定要把你剝皮抽筋拿來做襖子。”旋即單掌托出,絢麗的靈力在他右掌心匯聚處一道靈珠。白衣男子揚手一揮,手中的幽藍色光珠猛地朝著白虎拋了過去,那光珠在白虎麵前三尺之距的時候轟然炸裂開來,巨大的氣浪將白虎掃飛至林中深處。


    青衣男子急忙走到南宮燕淑身旁,破有理數的拱了拱手,淺笑道:“姑娘受了驚嚇,我已將那畜生打迴山林去了。”


    李孝清方才與白虎交手,能察覺到白虎的法力高深,那絕對是一頭達到築基境界的妖獸。可眼前這男子不光能與那妖獸大戰數百個迴合,方才那一招甚至將兇神惡煞的白虎打入了荒草之中。若是這人真的是雲遊的俠士,他的功力未免太強了些。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南宮燕淑笑著望他謙遜的施了一禮,笑著謝了一聲。


    青衣男子無所謂的笑著,頗有一腔俠義風範,映著皎潔的月色瀟灑的細細端詳著女子的容顏。柔聲說:“姑娘不必太在意,我也隻是夜行此處方才遇見這不平事,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看他的言語姿態,乍一看,與孝清的才情也不相上下,南宮燕淑心裏還是感激他的,躬身謝了一禮,心切的來到孝清跟前,輕輕的為他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他的頭疼之感。李孝清這才模糊著醒了過來,看清楚眼前的人影,虛弱的望他施過禮。


    “這深更半夜,公子為何獨自在此處行腳?”孝清雖然蒙了他的恩情,可是他並非一個傻子,聽得出這男子話裏不曾指明的話,似有意無意的留意著青衣男子的神情變化。


    青衣男子神情自在,並未有何不妥之處。李孝清望他許久,心頭的戒備之心越發濃鬱,隻是喜怒不行於色,並不被人所知。


    “我隻是一個遊曆人間的浪人,並無什麽緣由,正好聽聞西極之地大佛風情有幾番韻味,故而隻身前往觀之。”


    孝清半信半疑的,輕聲笑著謝了一句:“小弟李孝清感謝公子的出手相助,敢問公子姓名,是哪裏人士?”


    青衣男子,眼中神光閃了閃,旋即瀟灑的講到:“我自幼隨父長於山間茅屋,在父親去世後,也就獨我一人。我是那方人士,就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哦?公子竟然是這等灑脫之人,真是叫孝清心生向往卻又觸之不及的心境。”李孝清笑歎一句,誇了他一番,心裏卻並不是全然信他的。眼下他的話沒有絲毫的漏洞,也不好發難,隻能揚著笑意與他道謝。


    青衣男子逼退那白虎,卻並無離開的意思,反而靠著南宮燕淑麵帶這和煦的笑意坐了下來。自古介紹道:“我名喚晴川,四海為家。敢問姑娘芳名?”


    南宮燕淑輕輕的瞥了他一眼,並未過多理會他什麽,隻是客氣的迴了一句:“小女子南宮燕淑,方才幸得晴川公子出手相助才留的姓名。”


    晴川不以為意的擺手笑道:“像姑娘這般夏末的荷花,即便我不出手救你,那妖物也定然不敢貿然傷你性命。”離著南宮燕淑半尺的距離靠坐在樹樁,望著她的側臉,雙目帶著道道精光,輕笑道。


    自那吊睛白虎退走,倒也並未見得什麽妖獸來襲擊,幾人躺在月色下,蓋著獸皮也沉沉的睡了些時候。直到初陽探出東半天,孝清展了個懶腰,往左瞥了一眼,趕忙挪著屁股摟緊了孝清的臂膀,心裏咯噔咯噔的響個不停。昨夜神魂有缺,記不清楚當時說的話,做的事,可是睜眼醒來,卻看到身旁的坐了一個陌生的男子,怎能叫她不驚訝。


    青衣男子半閉著秀目,抿了抿嘴角,對兩人的低聲對話充耳不聞。似乎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見使團要動身,晴川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幾。


    李孝清趕忙喚眾人檢查了行囊,確保無誤後,方才帶著燕淑往和安縣走去。


    青衣男子緊緊的跟在幾人身後,也不管是否被人矚目,自古的走在隊伍最前頭,與南宮燕淑並行。


    “公子因何要去那西極之地?”孝清抿著嘴,笑道。


    晴川雙眸一轉,旋即解釋道:“還不是癡迷於西北方的景色和民風,如今我已經轉變大唐國大半的州縣,唯獨差下那西極之地還未曾到過。”


    峨眉山下,白蘇蒙著黑色眼帶,抱著幹枯的草秸稈,與蕭默一同喂過馬兒。這些時日,因天地靈力的影響,白蘇體內的靈力正在逐漸蘇醒。


    白蘇在峨眉山下的說這些日期,妙音偷著閑,時長會望樓下撿來的男子。蕭默望著遠處浩瀚奔騰來的隊伍,停下了喂馬的功夫,目光隨著眾人所望的方向多看了幾眼。眼神裏流過一絲悲哀之色,伸手貼在大黑額上,笑道:“你的小主人注定是要離去的。”


    峨眉山上,妙音跪坐在佛前,閉目誦經。此番下山傳話,未能見得陳鋒不說,還讓自己倒貼許多住宿用的銀兩。淨蓮師太低聲歎一句,讓妙音在佛前將大乘經發的第一卷讀熟。


    蕭默全天最要緊的事情就是他的三匹好馬,待妙音歸來,大黑混上上下被刷洗的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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