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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謂此刻定定的站立著不動,他大腦中一片空白。


    錢惟演剛才在曹利用的身後,已經看到了這一幕,他走到丁謂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道:“丁相公,下朝了,用過膳之後再單獨與太後奏報吧。”


    “哦。”丁謂木然的點了點頭,黯然的收起笏板與錢惟演共同走出了大殿。


    中午的膳食以前是在政事堂吃,但是現在諸位大臣同屬東宮,所以吃飯的地點都是在資善堂。許多大臣已經派了人去待漏院買來飯肴,身份略為低的官員就自己去待漏院買了提迴來。


    錢惟演看到丁謂有些魂不守舍,就讓人去買了飯肴送到了資善堂。


    飯吃到一半,閻文應帶著兩個內侍走到政事堂,他看了看正在進食的大臣,然後高聲宣道:“太後有令,命參知政事王曾、曹利用、馮拯、錢惟演、任中正、張士遜、魯宗道、呂夷簡等人覲見承明殿,有要事商談。”


    被點名的幾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飯食,起身跟著閻文應走出大殿。


    眼看著眾人走出大殿,丁謂這個老江湖立刻明白了怎麽迴事,剛才王曾的長篇大論和曹利用的囉哩囉嗦都是為了拖延時辰,就是為了讓自己這個宰相沒有說話的餘地,讓眾位臣子看到自己已經被冷落。


    一瞬間,他臉色變得灰敗無比,太後召見諸位朝中重臣,讓自己這個大宋朝的宰相居然坐冷板凳,他馬上就明白了將要發生的是什麽!


    越是強悍無比的人遇到能擊潰意誌的事就越懦弱,丁謂同樣如此。


    他立刻站了起來衝向殿外,拉著曹利用的胳膊說道:“侍中,你見了太後一定要為我美言幾句。”


    稱唿已經有了變化。


    若是在平時,丁謂稱唿曹利用一般是稱唿他的字“用之”,在正式場合稱唿的時候才會用到“曹樞相”或者“曹相公”,但是此時這個時候他直接開始稱唿曹利用的封號了。


    因為曹利用有功於大宋,被官家封為侍中,這個封號在整個朝堂乃至全國,也沒幾個。太後平時稱唿曹利用的時候也是稱唿封號。


    “丁相公莫要多慮,太後隻是召見我等商談國事而已。”曹利用微微一笑說完就繼續往隨明殿走去。


    丁謂失魂落魄的鬆開他的衣袖,看到錢惟演後麵跟了過來,就拉著他的胳膊說道:“希聖,你見到太後,定要為我多說幾句中聽的話,拜托了!”


    錢惟演撫著他的手說道:“公言請放心,見到太後我定會盡力為你美言,沒什麽大不了的,公言莫要多慮。”他本來還繼續想要說幾句,就看到自己前麵的馮拯停下腳步,迴頭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錢惟演立刻衝著丁謂拱了拱手,然後忙不迭的跟著眾人走了。


    丁謂木然的看著眾人頭也不迴的走著,他身子突然變得佝僂起來,手有些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他看了看眼前種植的一拍竹子,一陣風出過,竹葉在沙沙的晃動。


    遠處的韓清和蔡齊坐在石凳上,已經看到了這一幕。蔡齊目前還沒有資格能進入到資善堂,但是因為有韓清這個官家師傅在,也能跟著進入到院子裏。


    剛才閻文應帶著兩個內侍從他跟前經過時候,他隨口問了一句,這閻文應是一個眼觀六路的伶俐人,他知道這個韓清是太後比較青睞的人,也知道太後把韓清當做徒弟叫,所以看到韓清發問,就迴答說太後有令召臣子進殿敘事。


    韓清本以為是太後召喚所有重臣,可是看到丁謂最後被單獨落下,這才覺察出了問題。


    “山匪,太後要動這丁謂了。”蔡齊遠遠看著丁謂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欣喜地說道。


    “丁謂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怎一個屈辱了得?”韓清搖搖頭說道。


    “這丁老賊也有這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丁謂也隻能享受現在這一刻的寧靜!”韓清看著那個孤獨的身影說道。


    “本是一能人,本是一不可多得之才,就因為兇殘,就因為獨斷專行,就得到了報應!哈哈,看看上蒼饒過誰!”


    “丁謂的敗局已定!”韓清隨口問道:“你知道丁謂是敗給誰了嗎?”


    “敗給了你!”蔡齊說完這句話,不住的扭頭看,生怕人聽到似得。


    “子思言之差矣。”韓清笑笑搖了搖頭。


    “怎麽?還有誰暗中幫你嗎?”蔡齊一臉的好奇。


    “這丁謂其實是敗給了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還有那位趙普。”


    “啊?”蔡齊聽到這句話,很是不解。


    “我剛才說的這三位,是我大宋過的創造者,也是締造者!在我大宋過初創之時,這三位就已經定下了基調。”


    “你這廝,居然評論起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了。”


    “這三位大宋的締造者定下的基調就是讓我大宋變成文人的天下,文臣們有了空前的地位和權力,可也在暗中悄悄地把權力都打了折,讓任何人都不能有二心。”


    “這說得倒也對。”


    “你想想看丁謂的發家史,他在先皇在世的時候,得寵是因為滿足了先皇喜好祥瑞之風,既然喜好祥瑞,那就東封西祀,可這都是需要花大把的錢財的,而那時候的丁謂是個掏不空的錢袋子。”韓清用大拇指搓了搓下吧繼續說道:“先皇臨要故去的那幾年,這丁謂能夠一手遮天,是因為他知道先皇心智有些不清。”


    蔡齊點了點頭。


    “太後隻是隱忍,豈能讓臣子興風作浪。”韓清哼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對寇準、李迪趕盡殺絕又能怎樣?這二人也是太後不喜之人,對這二人越狠,太後反而越高興。”


    聽到這裏,蔡齊的臉上變得有些不落忍。


    “拿下了曹瑋又能怎樣?曹瑋在戰場上是猛將,被罷了兵權就老老實實迴到東京,兩方麵都做得合理合法接近完美,可是這丁謂倒了之後,曹瑋仍舊會東山再起。”韓清說到這裏就仰頭看了看天空說道:“而就在此時,丁謂的命運已經成了馮拯等人嬉笑戲謔的玩具,隨人家怎樣開心怎麽擺弄。”


    韓清推測的一點也不錯,此時在承明殿,太後也正在與眾臣商討丁謂之事。


    “先皇之陵被擅自挪位,眾卿可是有話說?”太後發問道。


    因為雷允恭擅自挪陵,丁謂已經被罷了山陵使一職,暫代替的人就是王曾。


    “先皇之陵本應在七月底完工,因為挪陵之事而被耽擱,臣已經增加數萬工徒加緊晝夜勞作,能夠在九月底完工。”王曾舉著笏板說道。


    “既是如此,那就請王卿多多費心。”太後說道。


    “臣定當全力以赴。”


    “先皇之陵本是在定於七月底完工,想不到出了這等大事!”劉娥歎息道:“仙逝的人居然連個住所都要費如此周折,老身將來見到先皇,可是有何臉麵解釋啊!”


    “太後,皇陵修建之事本來是事先做了推勘,也是朝臣認可的,就因為雷允恭擅自移陵,導致工期拖延,作為山陵副使,雷允恭已經伏誅,可是山陵使的責罰還未有定論,如此重大之事豈能對丁謂沒有問責?”馮拯舉著笏板走出說道。


    “諸位臣子可以意見?”太後問道。


    “啟稟太後,臣提議將原山陵使丁謂罷黜,丁謂身居參知政事一職,又兼山陵使一職,在其名下出了如此重大之事,應速將其貶嫡以儆效尤。”


    “臣附議!”曹利用舉著笏板說道。


    張士遜、魯宗道、呂夷簡等人悉數走出,舉著笏板讚同。


    “丁謂受先帝顧命所托,即使有罪,還請太後考慮丁謂以前之功!”任中正說道。這任中正與丁謂素來交好,所以他當即投了反對票。


    “啟稟太後,丁相公雖然在皇陵修建之事有了差錯,但是並不能用此之罪定論,那雷允恭先行移陵,然後才迴京城告與丁相公,即使丁相公當時就做阻,但移陵之事已經開始,所以此事定責的話,應是雷允恭大責。”


    錢惟演一看眾人都是讚同罷免丁謂,他就有些著急。因為現在他和丁謂是兒女親家,丁嫿與錢曖和離之後,他又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丁謂的長子,所以這份姻親一直保持著。現在眼看親家公要倒台,他就著急出來為丁謂辯解。


    “錢樞相,那雷允恭已經伏誅,你還把責任推到他身上,難道死去的人還要擔更大的責嗎?活著的人因為出了差錯就能躲開責罰嗎?”馮拯頭都沒迴的大聲說道。


    “馮相公,我這是就事論事,雷允恭若是事先向丁相公稟報,丁相公定是不允許挪陵。”錢惟演說道:“丁相公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雷允恭的先斬後奏所脅迫。”


    “脅迫?”王曾聽到這話就冷笑一聲道:“丁謂乃是我大宋堂堂的宰相,誰能脅迫得了他?丁謂不忠,得罪宗廟,此事難道還有必要商討?”


    夠了!”劉娥冷冷地看了一眼錢惟演,心裏對這個錢惟演突然厭惡起來。劉美是你錢惟演的妹夫,這劉美和我是什麽關係你不知道?按照朝中的人說法,你就是我劉娥的“後黨”,可是為了一個丁謂,你就這般不管不顧?你可知道丁謂如何將我的權勢抽空的?他麵色陰冷的對王曾說道:“如何處置丁謂,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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