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桑桑和青鬆在鎮子裏轉了一圈,一家客棧也沒有。索性時間還早,兩人便幹脆往南麵的軍營而去。


    南麵的官道上,來往皆是軍中之人,他們有的在巡邏,有的打馬匆匆而過,溶桑桑看著他們,心裏湧起一股子親呢之感。


    這鎮南軍是其父溶則手下一支強軍,曾多次與溶則一起抗擊南越入侵。主帥榮嘯,也是溶則青眼之人。


    從靖南鎮出來半個時辰,溶桑桑和青鬆已到了鎮南軍靖南營地。


    他們在營地外徘徊,引起了哨兵的注意。溶桑桑說自己是郡主要見他們將軍。可哨兵卻不信,廢了好一通口舌,終於見著了一個正在當值視察的千戶。


    那千戶朝溶桑桑他們走來,青鬆皺眉,開口喚了聲:“馬楞子?”


    一臉肅然的千戶愣了愣,看著溶桑桑和青鬆二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待他看清青鬆容貌又喜又驚,匆忙上前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青鬆統領?真的是你嗎?”


    青鬆點頭,嘴角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那馬千戶眼眶卻兀的紅了,他恭敬的朝青鬆作揖行禮。哽咽道:“青鬆統領,咱們快十年未見了,屬下竟差點沒認出您來……”


    一旁的兵士們看著這邊的動靜,窸窸窣窣悄聲議論著:這平日裏兇神惡煞的馬千戶怎麽了?


    馬千戶有些尷尬的抹了抹眼角,哈哈笑道:“青鬆統領,您來得正好,走!屬下帶您去見榮將軍!”


    青鬆點頭,馬千戶看向溶桑桑,目光有些怪異,猶疑著問道:“這位是……嫂子?”


    馬千戶一副佩服不已的神色看著青鬆,仿佛在說:“要論老牛吃嫩草,還是青鬆統領強!”


    青鬆臉一黑,張口欲解釋,卻見邊上兵士一個個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恨恨道:“進去!嘴不把門可是會倒黴的……”


    那馬千戶隻覺得後背颯涼,再不敢多言,領了青鬆、溶桑桑入了軍營。


    軍營之中,士兵們精神矍鑠正在緊鑼密鼓的操練。與他們的精神不搭的是他們的軍服,身著鎧甲者幾不可見,便連身上的衣服也是補丁摞補丁。


    這是溶桑桑有史以來見過最窮的軍隊,也是溶桑桑見過最好的軍隊。


    馬千戶帶著溶桑桑、青鬆往主營帳走,路上不時有人與他們行禮,可大多數操練的士兵對他們卻視若無睹。


    到了主營帳外,馬千戶入帳通稟,溶桑桑和青鬆在帳外等著。片刻功夫,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出了營帳。


    馬千戶跟在漢子身後出來。開口介紹道:“青鬆統領,這就是鎮南軍的將軍,榮嘯榮將軍。”


    青鬆對榮嘯拱手,榮嘯點頭道:“久仰大名!青鬆統領裏麵請。”


    幾人入了大帳,全程沒人注意溶桑桑這個青澀的少女。


    到了帳中,榮嘯招唿青鬆落座,青鬆卻站著沒動,看著榮嘯開口道:“榮將軍,我還未介紹,這位是溶大將軍之女,無憂郡主。”


    帳內空氣似乎被瞬間抽幹了一般,帳內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


    片刻之後,榮嘯迴過神來。他神色有些沉重,單膝跪下雙手前伸抱拳肅然道:“末將榮嘯,見過郡主!”


    馬千戶這時反應過來,他這糙漢子不覺又一次紅了眼眶,他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屬下馬楞,見過小姐!”


    溶桑桑坦然立在帳中,對著兩人抬手,道:“榮將軍、馬千戶,都起來吧,不必拘禮。”


    榮嘯起身,請溶桑桑上座,態度極是恭敬。馬千戶也起身,他似乎忘了禮數,忍不住老是看著溶桑桑發愣。


    對此溶桑桑倒是渾不在意。榮嘯稱溶桑桑為郡主,而馬楞稱溶桑桑作小姐。


    其中親昵之意已無需言表。就像小娥和府中眾人在溶桑桑被封為郡主以後,凡是無外人在,皆是稱她作小姐的。


    溶桑桑坐下,示意眾人落座。青鬆平日裏在溶桑桑麵前都很隨意,可今日他卻不肯落座,而是背著手站在溶桑桑一側。


    見狀,榮嘯思量片刻,在溶桑桑下首坐下,馬楞卻不敢坐,恭身站在帳中。


    溶桑桑單刀直入,道:“榮將軍,國中生亂,南越隨時會入侵。鎮南軍雖勤奮,可南越舉全國之力入侵,屆時或還有內應接應,隻怕戰事艱難。”


    榮嘯聞言也再不拘謹,歎了口氣道:“先皇寵信南越玲瓏公主、親近南越。對鎮守南越邊境的鎮南軍很不看重,糧草軍餉拖欠也就罷了,最難的是軍備老舊。軍中兄弟幾乎無人有鎧甲,兵器已是修修補補。


    “末將也無他法,隻要還能修補的,便讓兄弟們對付著用。南越大軍若真來襲,我鎮南軍將士,當以死相抗,絕不會落了溶家軍威名。”


    溶桑桑聽著,有些感動,哪個將軍願意自己的部下老是記著舊將?可他卻坦然的把自己的軍隊冠以舊名。


    或許,榮嘯也把自己當做溶家軍舊部了吧?


    溶桑桑心內思忖著,榮嘯繼續道:“大將軍信得過我,讓我統領這十萬弟兄,我能做的也隻有時刻準備著。戰鬥若起,鎮南軍將士絕不後退,請小姐放心。”


    溶桑桑鼻頭有些發酸,卻笑著開口道:“榮將軍不必如此,我此次前來,便是給鎮南軍送糧食和兵器的。”


    榮嘯和馬楞都有些不可置信。


    榮桑桑坦然道:“南越入侵隻是時間問題,北邊端冥已列兵幽藍江畔。北邊戰事一起,隻怕糧草軍備都得緊著北麵,可南越之患更不可小覷。


    “我在右河囤了些糧,如果榮將軍無異議,待會兒我就傳信迴去,讓人把糧送來。”


    榮嘯向來沉穩,可聽這話卻有些激動起來。


    溶桑桑不管他,繼續道:“還有,我製了些兵器,也可送些給營中弟兄。隻是這兵器如何使用,還得將軍自己看著辦。”


    溶桑桑說著,青鬆打開了身後的包袱。裏麵是兩把連發弩。


    榮嘯和馬楞看著連發弩,不知這是何物,青鬆把弩遞給榮嘯,馬楞也上前拿了一把在手中研究起來。


    榮嘯看著箭匣裏的箭,看著弩前的橫弓,疑惑的問道:“這是弓箭?”


    溶桑桑搖頭,起身接過榮嘯手中的弩,道:“這是連發弩。”


    說著,溶桑桑對著帳中一柱子,推拉拉杆,嗖嗖破風聲響起,轉瞬之間,柱子上邊紮了一排五隻箭矢。


    榮嘯看得目瞪口呆,馬楞嘴巴張得老大。半晌,榮嘯吐了口氣,問道:“這連發弩,能射多遠?”


    連發弩的速度和便捷他已經看到了,就是不知道這弩的射程能否比得上弓箭,若能有弓箭的射程,這弩若能配一個千戶所,那邊可在戰役中輕鬆占據上峰了。


    溶桑桑也不多說,起身眾人便往演武場走,在演武場邊上,有一個空著的靶場。榮嘯很是謹慎,清空了靶場周邊的士兵。


    這次由青鬆試弩。青鬆動作更快,箭匣裏十二支短箭,轉瞬之間射了出去。而已按溶桑桑所言,由七十步移動到了二百五十步的箭靶上,一支支短箭紮在上麵。


    榮嘯熱血沸騰,這弩箭若能廣泛使用,敵人必連靠近城牆都難。


    這弩發射速度是弓箭的四五倍,射程是弓箭的三倍還多。高密度遠距離。這可是殲敵之利器。


    連發弩本身可當得冷兵器時代的機關槍,可見其有厲害。


    榮嘯親自去收了箭靶上的箭矢,幾人又迴了大帳。


    大帳之中,溶桑桑和榮嘯商議過後,立即傳信迴定波,讓溶大送糧食和弩過來。


    七日之後,溶大親自押送兩千把連發弩入了鎮南軍大營。


    大營之中馬嘯的千戶和另一個千戶被單獨分離出去,每日操練著他們的新武器。


    溶桑桑與榮嘯商議,為防敵人探子,將連弩營封閉管理,將它變為鎮南軍的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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