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張玉終於也到了紅塔城外,他這一路慢慢悠悠,每日日上三竿才開始行軍,太陽還未落山就安營紮寨。


    行軍不過七八天的路,他硬是走了半個月。


    王博得知張玉帶兵北上的消息要晚一些,最早得知這個消息的是隸王和昭月公主。


    張玉帶的是他魏林軍而非溶家舊部,這一點昭月公主很是失望。隸王對此倒是無感。


    隸王派去新平的人已經迴來,派出去時有五十人,其中還有逍遙閣的高手,可迴來的卻隻有三人,其中一人還重傷不治。


    新平竟養了十萬私軍,隻知道這一點,隸王便知道恭王府想要做什麽。


    他們與南越勾結,必然是想爭奪皇位。在這場爭鬥中,又多了一個勁敵,這很不妙,卻也無可奈何。


    如今西寧內憂外患,隸王若倒下,西寧也就倒下了。


    此時隸王是如此想的,西寧已無溶家守護,隻得由他這個賀蘭家的人來擔起這個擔子了。


    思到此處,隸王心內著急起來。溶桑桑呢?溶桑桑去了哪裏?天下大亂她一個女娃娃在外漂泊太過危險。


    逍遙閣主令堯頭又疼了起來,他都記不得是第幾次了,隸王拜托他保護溶桑桑。


    可別說保護,他連那女孩人在哪都不知道。自從溶桑桑在太陰金蟬脫殼他便不知其蹤跡。


    昭月公主知道隸王在托人尋找溶桑桑,她心中五味雜陳。她懷裏還揣著溶桑桑手書的溶家軍軍紀和溶則的發簪。


    昭月公主到陌山後知道溶家軍舊部居然真的違逆上命不肯攻打紅塔城。她知道溶桑桑是對的。或許他們真的不需要她懷裏的手書,那信她也未曾拿出來。


    “溶家軍是刀,又不止是刀,他們是有思想情懷的。”


    昭月公主腦海中浮起溶桑桑說這話時眼中的不甘和怨恨,心便往下沉。她在離開右河之前,答應了關老爺子絕不會把溶桑桑的蹤跡泄露出去,否則隸王不得好死。


    昭月公主想著關老大人讓她說這誓言時的目光。那目光平靜,透著冷意還帶著一絲狠厲。


    昭月公主相信,若她不肯立下誓言,關老太傅會毫不猶豫讓人把她留在右河。


    溶家、關家,西寧武將文官的最高峰,他們似乎都對賀蘭家有了怨言。


    昭月公主心中有些羞憤,羞是因為溶家時代忠烈,卻被賀蘭家迫害,家破人亡。憤的是她心底的驕傲容不下被人威脅挑釁。


    不管容不容得下,此時昭月公主都知道,自己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添亂的。何況自右河出來這一路,她都在想溶桑桑當日的話。


    溶桑桑說賀蘭家的人不懂溶家人,或許她真是不懂。溶桑桑說賀蘭家的人隻懂權謀,這倒是真的。


    賀蘭家的孩子若沒有個懂權謀的娘親連出生的資格都沒有。


    出生之後,賀蘭家的孩子若學不會權謀便長不大,即便長大也必然是別人的踏腳石。


    賀蘭家的人,生於權謀、長於權謀,自然也就精於權謀。


    以前昭月公主從未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可北上這一路,她反複咀嚼著溶桑桑的話,她一路試圖去理解溶則赴死的決絕和溶爵自戕時的感受。


    悲涼二字太過單薄,可昭月公主再找不出其他的詞語。


    昭月公主看著令堯派出逍遙閣的精銳南下尋找溶桑桑。她從始至終未發一言。她心內雖知哪怕是亂世之中溶桑桑也定有自保之力。


    “溶家護了賀蘭江山幾百年,或許也該到了賀蘭家的人護佑溶家人的時候了吧……”


    昭月公主如是想著。


    春日的繁花已開盡,張玉帶人裝模作樣攻打紅塔城三次,三次都铩羽而歸。


    賀蘭褀脾氣越來越暴戾,他本來隻對身邊太監出手,前幾日收到張玉來信,竟把當日侍寢的秀女活活打死。


    平日裏爭寵爭得頭破血流的秀女們難得消停了。伴君如伴虎,更何況這虎還是個發起狠來不分裏外的主兒?


    榮華富貴誰都想要,可若要搭上性命,眾人便都退卻了。


    悄無聲息的,幽藍江邊的莫徽開辟出了一條大道,這大道直通端冥。


    而端冥國內,無數騎兵浩浩蕩蕩南下。


    在西寧西邊,西府郡守軍斥候也發現了異樣。高高的城牆外,總有散兵和敵軍斥候在活動。


    西府郡郡守乃是戶部尚書李煜的大兒子李盛。


    李盛已連送了三封加急奏報入京,可眼看入夏了,京裏一點消息都沒有,倒是其父李煜來信,讓他提高警覺,守住城防。


    眼看著城牆外的散兵遊勇越來越多,甚至時不時會有騎兵小隊在外遊蕩。


    所有的信息,都表明一件事敵人來了……


    李盛無奈,他手中隻有區區三千守軍,哪怕仗著城牆高大能守些日子,可啟臨皇城裏的皇帝還未派出半個援軍,且似乎也沒有要派出援軍的意思。


    李盛無奈,隻得組織民兵加入城防隊伍,可民兵看著城外的騎兵,若不是有退後逃逸者殺無赦的嚴令豎著,隻怕他們早已棄城而逃。


    事實上西府郡郡內百姓已開始東逃。離開這片即將被戰火吞噬土地。


    李盛無可奈何,他本該攔著百姓出逃。


    百姓們出了西府郡便是流民,沒了仰賴生存的土地,流民會生亂。


    可李盛沒有辦法,畢竟眼下形勢看來,強留百姓無異於讓他們留下來等死。


    此時李盛就盼著西府軍快些迴來,西府軍迴來,外麵的敵寇便不敢如此張狂。


    相比北方和西邊的動蕩,西寧南麵和東麵真算得上樂土。


    溶桑桑不止一次感歎關老爺子太會選地方了……


    雨樓之中,莫雨聽著下屬來報,北麵西麵都有外敵入侵的信號。他心中掙紮,最終卻咬牙不動。


    莫雨改名做莫雨那日便跟自己說了,他再不是溶家之人,江山社稷於他再無幹係,他餘生要做的隻是保護好家人而已。


    南越依然按兵不動,甚至他們與西寧來往更加密切了,昭月公主北逃,南越皇室未發一言,淮王迴國之後還遣人送了書信入宮。


    信中把過錯一股腦攔在南越身上,他們盡心盡力給賀蘭褀拍著馬屁、灌著湯。


    一再表明立場,南越永遠和西寧站在一起。


    這也是賀蘭褀麵對馬上到來的敵軍入侵毫不在意的原因,南越已不是一次表態,若西寧需要,他們將力援助。


    在賀蘭褀看來,這次危機像是一群孩子打架,別人都是單打獨鬥,可他是有幫手的。


    賀蘭褀盼望著端冥人來把隸王收拾幹淨,然後他率軍出征,一舉擊敗端冥人。


    至於西麵,區區跳梁小醜,賀蘭褀甚至不屑視他們為敵。


    理想總是很豐滿,賀蘭褀在不久以後就會明白,他會死於傲慢和偏見。


    在亂世之風席卷西寧之時,又有誰有本事一招定天下?或許有,可這人絕不是賀蘭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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