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溶桑桑坐在床上發呆。


    爹爹娘親現在在做什麽?他們已經走了三天了,早該到家了吧?


    這三天,她很少出門,幾個丫頭就安靜的陪著她,除了父母不在身邊,她的生活好像也沒有多大改變。


    幾個丫頭跟在家一樣,各司其職,心竹做的飯菜還是一樣的好吃。


    三個新來的丫頭也迅速和心梅小娥心竹她們熟絡了起來,幾個丫頭遠離故土,都有些忐忑不安,相同的情緒,相同的來處,本來也容易讓她們建立“自己人”的共識。


    涅海石,在三天前就被木老神醫拿去了。溶桑桑這幾日雖沒有如之前那樣陷入沉睡,可睡眠時間卻在逐日增加。


    木老神醫終於來找她了,這三天,那老頭兒忙著清點、整理溶家拉來的幾馬車珍稀藥材,忙得不亦樂乎。


    似乎都快忘了這莊內還有她這個病人。


    木老神醫踱著步,來到了溶桑桑的樓下,對著樓上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喂!喂!小丫頭,快下來!老夫要給你治病了!”


    溶桑桑莫名有些緊張,這個時代的醫學不知靠不靠譜,不會出醫療事故吧?


    她略沉吟,對屋內的丫頭道:“小娥,寄言,扶我下去吧!”


    兩個丫頭點頭,樓下老頭又扯著那破鑼般的嗓子喊起來。


    “喂!聽到沒有?快下來!”


    小娥有些煩躁,也扯著嗓子喊道:“來了來了來了!別喊了!”


    樓下老頭杵在原地,打量著他這煥然一新的院子,滿意的點頭。


    嘴裏嘀咕著:“看在這院子的麵上,不跟你們小丫頭計較!”


    溶桑桑被寄言抱著著下了樓,老頭道“跟我來!”說罷就轉身朝他的新藥房走去。


    溶桑桑跟了上去,進了藥房,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老頭已經在嶄新的方桌旁坐下。


    溶桑桑進門,他指了指對麵的凳子,示意小娥和寄言把溶桑桑扶到對麵坐下。


    溶桑桑坐下,老頭兒淡淡的道:“把手伸出來!老夫再給你仔細瞧瞧!”


    溶桑桑微皺著眉,還是聽話的把手伸了出去。


    這迴桌上有了墊枕,溶桑桑的手放到墊枕上,老頭伸手細細的把起脈來。


    半晌,他呢喃道:“真是奇怪,那毒明明還在,怎麽就不發呢?”


    溶桑桑無語,這老頭原來不是給她看眼睛,而是在研究她體內那另外一種毒藥。


    百思不得其解,木老神醫一抬眼,見站在溶桑桑身後,焦急看著他的兩個小丫頭。


    他清了清嗓子,道,“明日開始給你家小姐解毒,待會兒老夫就開方子抓藥。”


    “還有,這解毒,要吃藥配合針灸和藥浴一起進行,中間不能間斷。”


    “煎藥簡單,一日三次,與一般煎藥喝藥無異,主要是針灸,一日兩次,第一次辰時一刻,第二次酉時一刻,時間萬萬不能錯,你們記得提醒我!”


    “至於那藥浴,也簡單,每天晚上泡半個時辰就行!藥浴的藥我待會兒也一塊給你們抓了!”


    溶桑桑聽著他說話,皺著眉頭,紮針?每天兩次?


    她忍不住開口問:“真的要三年才能解毒嗎?”


    老頭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然。轉瞬,他卻是一梗脖子,道“那當然!老夫還會誆你們不成?”


    溶桑桑老是覺得這老頭不太靠譜,不過也再沒說什麽。


    診完脈,她便往樓上去。


    外麵傳來心竹的聲音:“今天這魚不錯!給小姐蒸了正好!”


    老頭聽這話,嘿嘿樂了。對外麵喊了一嗓子:“心竹丫頭!晚上給我做個紅燒魚!”


    要說這幾天來,這木老神醫對她們幾個丫頭。對誰都好似她們吃他家大米了似的,唯有對負責做飯的心竹倒是熱情得很!


    心竹在外麵應了一聲,老頭砸吧砸吧嘴,樂顛顛開始抓藥。


    次日清晨,溶桑桑在蟲鳴聲中醒來。


    “小娥,起床了!”溶桑桑懶懶的喊了一嗓子,小娥應聲進來,伺候溶桑桑起床洗漱。


    吃過心竹準備的早餐,文瀾端著第一碗藥進來了,托盤裏,那藥黑漆漆的,看著有些瘮人。


    文瀾遞碗過來,溶桑桑接過一口氣把藥喝了,喝完藥,她砸吧砸吧嘴,感覺自己喝了一碗苦沙子。


    “給我喝口水!”溶桑桑開口道。


    幾個丫頭一臉驚愕的看著她,以為這藥怕是要下番苦功夫勸,小姐才會喝,甚至她們做好了實在不行隻得幾人合力灌藥的準備。


    可轉眼間,藥碗已經空了,寄言先迴過神,趕忙遞了已經準備好的溫水過去。


    溶桑桑接過,呡了兩小口。


    小娥忍不住好奇的問,“小姐,這藥不苦嗎?”


    溶桑桑淡淡的道:“還行吧!”


    幾人舒了口氣,不苦就好,虧得看起來那麽恐怖!


    樓下,老頭吃過早飯,心滿意足。


    坐在一樓廳堂內的圈椅上,豎著耳朵聽樓上的動靜。


    “咋還不哭呢?嗯,肯定還在勸著呢!”


    他正想著,卻見文瀾拿著藥碗下來了,他瞥了一眼空空的藥碗立馬急了!


    “藥呢?倒了?”


    說完不等文瀾迴話就嗆聲道:“你們知道那是什麽藥嗎?啊?”


    說完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再廳中踱起步來,一邊踱步一邊抱怨:“小丫頭呀!小丫頭呀!真是沒個輕重!…”


    他還要繼續說,文瀾反應過來,趕忙道:“木老神醫,藥沒倒,小姐喝了,你看!一滴不剩!”


    這迴輪到木老神醫懵了。半晌,他卻沉吟起來。難道,這小姑娘味覺也有問題?自己給她診了兩次脈了,沒發現異常呀!


    他抬頭要跟文瀾說話,看著麵前這丫頭,頓了頓問:“那個,小丫頭,你叫什麽來著?”


    文瀾苦笑迴道:“奴婢向文瀾”


    “哦!向文瀾…那個小瀾呀!你家小姐味覺是不是也不靈呀?”


    文瀾聽到那句小瀾,有些無語。怎麽和小姐一樣?小姐這幾日也是張嘴就叫自己小瀾,白瞎了爹爹花了二兩銀子請李秀才起的好名字了!


    她暗自歎了口氣,道:“沒有啊,我們小姐味覺好著呢!”


    木老神醫捋著胡須哦了一聲,擺擺手,示意文瀾忙去吧。


    他自己則狐疑著嘀咕著:“看不出來呀!丁點兒大個人,挺能忍!”


    他不知道,溶桑桑本也是吃不起苦的。


    可別人家的孩子生病了,不吃藥有人哄,她沒有。


    這麽多年,習慣了。再苦的藥,自己熬出來,放涼了就一口悶,這麽多年,一直如此。


    關鍵這藥難喝還不在苦上,而是裏麵似乎懸浮著許多細沙子一般,難以下咽。


    喝了藥的溶桑桑,百無聊賴在房間打發時間。沒過多久,木老神醫就拎著他的藥箱,上來給溶桑桑針灸了。


    溶桑桑躺在床上,木老神醫從藥箱裏拿出準備好的足有四五寸長的銀針。溶桑桑看著這針,心尖都抖了抖!


    木老神醫先在溶桑桑眉心處紮了一針。


    不是很疼,但極酸,酸得人全身難受,溶桑桑忍不住想動彈,甚至有想抬手一把把那針拔掉的衝動!


    她努力克製自己,深深皺著眉,緊緊閉著眼睛,一聲不吭,木老神醫見狀暗自點頭,先還不信,這小姑娘喝那極苦的藥會一聲不吭。


    如今看她自己這一針下去,的也是一聲不吭,卻是信了。


    他突然對這個一項不待見的,還有個郡主身份的小姑娘,生出些好感來。


    他開口道:“要不,我給你點個穴?怕你受不住亂動!”


    溶桑桑倒想讓老頭給她點個昏睡穴什麽的,能讓自己少些痛苦。


    可聽他後半句,不想竟是葵花點穴手一類,隻讓人不能動彈的玩意兒。


    她努力平靜的道:“不用!”


    老頭搖頭笑笑道:“得,還有十七針,你可忍住咯!”


    溶桑桑閉著眼,想罵娘!


    一針就成這樣了,還有十七針?一板磚拍死我吧!溶桑桑欲哭無淚。


    她用手抓住被角,全身肌肉緊繃。


    又一針下去,她身板微微顫了顫,咬緊牙關,被角被捏在手心皺成一團。


    木老神醫見狀,全神貫注,下手越來越快。


    一會兒功夫,溶桑桑的小腦袋就被紮成了刺蝟一般。


    溶桑桑的手被自己指甲掐破了,可她不覺得疼,比起酸到骨頭裏,讓人抓狂的感覺,疼痛反而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被扔在一邊的被角還皺巴巴的,沾著點點血漬。


    木老神醫一直在旁邊坐著看著她,他本來是隨時準備出手點穴的。


    這種感覺他知道,就算是個鐵血漢子,怕是也熬不住。


    可這個小女孩臉憋得通紅,小拳頭裏麵已經流出血,可她一動不動!這個女孩子…不錯!


    越到後麵,他嘴角的笑意越濃,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看這個女孩的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曾幾何時?他的愛子,也是如她這般的堅韌。


    木老神醫收迴飛遠的思緒,怪不得那老和尚要救她,此女可成大器!


    又過了一刻鍾,木老神醫上前,慢慢把溶桑桑頭上的銀針收迴。


    收了針,他調侃道:“對自己夠狠呀!倒是老夫小看你了”


    溶桑桑渾身脫力,一言不發。


    木老神醫把她的手簡單包紮後,道:“得!休息吧,今天還要紮一次呢!”


    溶桑桑像是沒聽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木老神醫提著藥箱出去了。


    幾個丫頭焦急的在門守著,不時貼耳去聽,奈何,除了木老神醫偶爾說一兩句話,裏麵什麽動靜也沒有。


    見木老神醫出來,心梅先開口問道:“木老神醫,小姐沒事吧?”


    木老神醫淡淡迴道“沒事!不要打擾她,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幾個丫頭會意,心梅小心翼翼開門進去陪著,其他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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