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溶桑桑的冊封禮到了,前一天,宮裏就來了嬤嬤,教習溶桑桑冊封禮上的禮儀。


    這日一早,溶桑桑換上華美禮服,同關昕月溶則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上,關昕月看著瓷娃娃般的女兒,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溶則摟過她的肩,苦笑道:“這可是我用軍功換來的封賞,夫人莫非不喜歡?”


    關昕月嗔道:“莫胡說,我隻是一時感慨!”


    溶則哈哈一笑,又道:“怎麽娶了個傻媳婦!”


    溶桑桑坐在車上,佯裝看不到這恩愛兩不疑的爹娘。爹娘如此親密,溶桑桑都習慣了…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青石板鋪就的大道上,關昕月叮囑著溶桑桑冊封禮上的注意事項。


    溶則滿眼溫情的看著眼前的兩個摯愛女子,一個是嘮嘮叨叨的發妻,一個是一臉懵懂的女兒。


    忽的,馬車顛簸了一下,而後緩緩停了下來,接著,四周傳來無數破空之聲!


    溶則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把關昕月和溶桑桑抱了壓在馬車底部,關昕月下意識抱緊溶桑桑,溶桑桑則是被這一摔摔得有些發懵。


    破空之聲轉瞬即至,竟是一支支利箭!溶則化身為盾,有他在,那嗖嗖不絕的破空利箭,竟無一支能沒入車廂。


    馬車外叮叮當當之聲也是不絕於耳,溶府侍衛和暗衛都在極力阻擋敵人的攻擊。


    猛地!不知何物撞擊車廂,整個馬車差點側翻,關昕月抱著溶桑桑背砰一聲狠狠撞在了馬車上的一個矮凳上!


    她嘴角溢出鮮血,溶則低頭,見車廂底狼狽不堪的妻女,發出一聲讓人不寒而栗的怒吼!


    馬車外的打鬥有一瞬間的停滯,而後就是比先前更激烈的打鬥聲傳來,破空而來的利箭也增加了近一倍。


    溶則手握一柄短劍,閉著眼睛,聆聽由遠及近的破風聲。整個人隨風而動,箭矢依舊未能突破他劃出的保護圈。


    砰一聲,又是一個猛烈的撞擊,關昕月依舊緊緊摟著懷裏的溶桑桑,整架馬車被高高揚起,關昕月滿臉驚恐!她抱著溶桑桑向前俯衝下去,溶桑桑的背正對著小幾的桌角!


    關昕月奮力要把溶桑桑扭抱到自己身後,卻已來不及,她隻能一手緊緊抱著溶桑桑的頭,一手護著溶桑桑的背,企圖能擋住這次撞擊。


    砰!小幾被溶則一腳踢飛,關昕月和溶桑桑撞在了他的懷裏。


    這一停滯,外麵的箭就再也擋不住。嗖嗖嗖!箭矢沒入馬車,關昕月和溶桑桑被壓得極低,溶則單手拿著短劍還在揮舞。


    嗤!溶桑桑聽到離自己極近處發出的異聲!嗤!又是一聲!這是箭矢沒入皮肉的聲音?!!


    關昕月眼淚刷刷直流,她看到了!溶則身上插著箭矢!它直接射穿了丈夫的身體!箭尖還滴滴答答往下流著鮮血!


    溶則握著短劍依然在阻擋不斷破風而來的箭雨!嗤!又是熟悉的聲音!


    “將軍!”外麵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溶則聽到這人聲音,嘴角扯出一摸安心的笑容。


    青鬆來了。溶則支撐不住,一隻箭矢正中背心!胸前有利箭鑽出,鮮血淋漓而下。


    溶桑桑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又聽得“嗤!”一聲熟悉的聲音,溶桑桑眼淚滂沱而下。


    而後,似有什麽東西滴入她的雙眼,溶則撲倒下來,重重壓在關昕月和溶桑桑身上


    外麵的打鬥聲慢慢小了,溶桑桑的眼前一片赤紅!


    關昕月疾聲喊著“將軍!將軍!”而後溶桑桑便隻聽到她嗚嗚哭泣的聲音!


    溶桑桑眼睛如被烈火燒灼一般疼痛!她頭也是疼痛欲裂,幾度她欲昏死過去,可耳邊關昕月痛徹心扉的嗚嗚聲,一次次把她的意識拉了迴來。


    溶桑桑痛得渾身顫抖關昕月終於覺察她的不對,“桑兒!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將軍!”關昕月已近崩潰!


    在劇烈疼痛過後,溶桑桑大腦一陣暈眩,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不複黑暗。


    “爹爹!”溶桑桑嗓子嘶啞的喊著,關昕月似是突然驚醒,俯身撲在溶則身上。


    她匍匐溶則身上,喃喃著:“你說過,有你在,讓我放心!可你沒說,你若不在,我該如何!”


    溶桑桑看著馬車上,父親身上,四周地上,大片大片的鮮血,頭又是一陣暈眩。


    爹爹怎麽了?死了?


    溶桑桑不敢置信,卻見一支利箭貫穿溶則的胸口。


    娘親已是悲痛欲絕,她看見溶則胸口處殷紅的血液!她仿佛能感受到爹爹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


    忽的,她的眼睛一陣刺痛!而後,她順著箭矢,


    看到了箭身如何穿透爹爹的身體!


    先是胸前肌肉,而後是箭矢兩邊的肋骨,而後是心髒,肺,數不清的血管,神經,軟組織…


    那箭矢從心肺間穿過,肺葉損傷,心髒還在微弱的跳動,那箭離心髒那麽近,隻差分豪!


    箭尖和箭尾都有倒刺,肺在往外流血,肌肉裏的血管破了,也在汩汩向外流血!


    “將軍!”一個一身黑衣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疾步過來,他手裏的劍尖在往下滴血。


    看溶則這番模樣,他雙目赤紅,迴頭喝道:“木源!”


    一個也是二十多歲,一襲白衣的男子,提著個藥箱快跑過來。


    關昕月仿佛魔怔了一般,抱著溶則不放。


    “溶夫人!且讓讓!”關昕月恍若未聞。溶桑桑還在看溶則的傷。


    男子無奈,要先抱溶桑桑先下馬車,卻隻見溶桑桑抬起手刀,啪!打在關昕月後脖頸處。


    關昕月暈了過去,兩個男子麵麵相覷,看著溶桑桑,一時竟都呆愣住了。


    溶桑桑滿臉希翼的開口:“爹爹還活著!快救爹爹!”


    “抬我娘親下車!”


    溶桑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黑衣男子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忌諱,將關昕月抱下馬車。


    “你是大夫?”溶桑桑強迫自己冷靜,白衣男子下意識點頭。


    “上來,拔箭!”,“沒時間了,聽我的!我叫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冷靜到可怕的聲音,卻不由得讓人信服。


    木源爬上馬車,粗略查過傷勢,立馬施針,溶桑桑在旁看著,那針正是紮向肺部。


    那針插入後,那破損的肺葉竟慢慢停止出血,溶桑桑有些驚奇。沒看出來他紮的地方有什麽不同,可肺部出血確實是止住了。


    木源皺眉道:“箭靠心髒太近了!”木他撩起袖子,割開溶則的衣服,觀察傷口。


    背後的箭尾,在身體外麵部分不知何時已折斷,斷口處可以隱隱見還有些倒刺在裏麵,而人手能勉強握住的隻有胸前箭尖。


    溶桑桑目光堅定,道:“我來指揮,你來拔箭!”


    木源皺眉,溶桑桑繼續道:“我能看到整支箭身!”


    溶桑桑沒空去想自己這狀態合不合場麵常理,沒了爹爹,娘親定然撐不住,她兩世為人,才得這一個溫暖的家,她決不允許它在自己麵前破碎!


    其他護從都在四周警戒,木源一臉不可置信,而後,看見溶桑桑眼角的血漬,臉色變了變。


    溶桑桑隻以為木源不信她,又道:“相信我,我絕不會讓爹爹出事兒。”


    木源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青鬆在旁護衛,關昕月躺在馬車旁的地上。


    “垂直往外拔四公分!


    “右斜一分、左旋九十度,再拔三公分!


    “左斜一分,右旋四十五度再拔兩公分!


    “倒刺勾破右肺葉!快紮針!”


    木源也顧不得多想,手起針落,溶桑桑便見那右肺創口的血止住了。


    “右旋箭身四十五度,避開血管!垂直,拔!”


    木源用力把箭拔了出來,然後看著溶桑桑,等著下一步指令。


    “止血呀!快紮針!”,木源“哦”一聲,這才拿起銀針止血。


    紮完針,他看著溶桑桑有些挫敗。


    溶桑桑卻有些生氣,滿臉懷疑的看著這個男子,道:“你給人治病不包紮的嗎?”


    木源咬著牙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白色粉末,敷在溶則傷口上,又用繃帶包紮好。


    沒碰到心髒,沒有大出血。木源拿起溶則的手腕,給他把了把脈,脈象穩住了。


    而後,他開始著手處理溶則身上另外兩道箭傷,一道,在左手肩頭,肩膀肌肉被穿透,箭被木源一把拔了出來,而後止血,包紮。


    另一道在腰側,倒隻是刺破皮肉,也隻簡單止血、包紮。


    忙完,他抬眼看著衣衫淩亂人發蓬鬆的溶桑桑,他忍不住又一聲歎息,卻又有些氣悶的道:“怎麽?郡主不瞎了?”


    溶桑桑不理他,盯著溶爵的胸口,她看到那白色粉末正在往傷口裏麵滲透,隨著粉末不斷滲透,破損的肌,慢慢在恢複,肌肉纖維在慢慢生長。


    “這藥不錯!謝謝你!”溶桑桑收迴視線,看著木源認真的說。


    木源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又歎了口氣,開口道:“今日不是時機,待我迴去再看看,隻怕…”


    話沒說完,他又一聲歎息,卻再不多言。


    他把白色瓷瓶遞給青鬆道:“一日兩次,莫要碰水!”


    溶則在馬車上平躺著,關昕月被抱上馬車,溶桑桑在旁坐著,青鬆也上了馬車,護在溶則身旁。


    馬車打道迴府,馬車四周層層疊疊的護衛,有溶家的,有京兆尹的,有宮中禁衛。


    事發突然,冊封禮被迫取消,這場刺殺轟動京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桑臨破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晗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晗悅並收藏桑臨破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