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之後,黑夜逐漸籠罩下來,透著些許涼意。


    趙佳和洗漱完,爬上床蓋著被子,囑咐秋月將點上的蠟燭抬到床頭,她拿過繡花的小籃子放在被子上。


    平安符一共求了三張,她便裁了三塊不同顏色的布料。


    “姑娘,這是要繡荷包嗎?夜裏費眼睛,還是奴婢幫你罷!”


    說話的自然是春花,秋月可不會繡花這種精細的活。


    趙佳和頭也沒抬,手裏捏著玄青色的錦緞不停地忙碌著,嘴裏說道,“不必,心誠則靈,我需得自己做!”


    隨後想了想,又空出一隻手,將籃子裏深藍色的一片錦緞遞給春花,道,“這是士奇的,你來做!”


    ……


    月上枝頭,趙佳和終於繡完了玄青色的荷包。


    看著上頭威風凜凜,張牙咧嘴的的一隻老虎頭,越看越滿意,她將手邊的一張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荷包裏。


    這個世上,隻要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不問出處,不問來曆!


    手裏的事情停了下來,秋月略沉的唿吸聲便鑽入了她的耳朵裏,她下意識的抬眸看了過去,隻見秋月閉著眼睛,身姿筆直的站著打盹。


    這本事……當真新鮮!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像秋月這般姿態端莊的站著睡覺,還不搖晃的還真沒見過,不知道是打哪修煉的神功。


    趙佳和生怕叫不醒秋月,伸手推了推秋月,輕聲道,“秋月,你先下去休息罷!我這沒什麽事了!”


    秋月睜開了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沒有拒絕,麵無表情的一頷首便退了下去。


    趙佳和看著秋月那離開的身影,莫名的有種錯覺,好像叫秋月去睡覺就像是叫她去從容赴死一般。


    “姑娘,我繡完了!”


    春花一句話喚迴了趙佳和的目光,她還來得及說什麽,低頭瞥了一眼春花手裏的荷包,頓時覺得好像是浪費了一條上好的錦緞。


    上頭什麽圖案都沒有,隻繡著著兩個極醜的字,“二哈”。


    趙佳和伸手接過春花手裏的荷包,臉都皺的不能看了,她心想,趙士奇一定不會喜歡這個荷包的。


    她也沒有多想,又拿起一條平安符塞進了荷包裏。


    反正戴荷包的也不是她。


    剛將荷包的口拉上,便聽春花說道,“姑娘,您休息罷,還有一個紅色的荷包,我給您做吧!”


    趙佳和一聽,嚇壞了!


    “你快去睡罷!看你眼睛都熬紅了,不漂亮了!快下去!我也睡了!”趙佳和連忙催促春花,同時還掀開被子,親自將春花推出了房門之外。


    開什麽玩笑?


    最後一個紅色的荷包她是給自己求的,天天戴,片刻不離身,給春花繡成個鬼樣子,她還要臉的!


    夜已過半,趙佳和伸了伸懶腰,終於將紅色的荷包也做好了,特別的精致。


    邊緣用了一圈黃線作為裝飾,一麵用黃色的絲線繡了一隻戴著蝴蝶結的沒嘴貓,另一麵受到了春花的啟發,她繡上了一個“和”字。雖然字醜了些,但總算能看的出來是個什麽字。


    將平安符塞進紅色荷包裏,大功告成!


    她起身吹滅了蠟燭,心滿意足的鑽進被子裏睡下了。


    ……


    趙佳和知道溫柯馬上要去北疆,卻沒想到如此之快!


    次日,北疆發來八百裏快馬急報。


    狄國進犯,來勢洶洶,我軍守將不敵,失了一座城池。聖上龍顏大怒,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連下數道聖旨,命令溫柯即刻啟程去北疆主持大局,同時還派了梁廷業作為監軍一同前往北疆。


    一時眾說紛紜,都說聖心難測。


    平日裏皇帝便十分偏愛這位容貌出眾,白白嫩嫩的五皇子殿下,但又奇怪如此受寵的皇子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竟然連個王位都沒有。


    而今大戰之際,皇帝竟然舍得讓兒子去那偏僻的北疆之地?


    吹冷風,吃黃土也就罷了,關鍵是戰場無情,萬一戰死了不就悲劇了?


    好好的一個皇子,本來一世的榮華富貴,就那麽稀裏糊塗的丟了,多冤枉?


    趙佳和覺得梁廷業可能也是虛寵!


    不過,富貴險中求!


    作為皇子,想要封王,要麽早些成婚,便能正大光明的出宮建府,即便是個草包,皇帝也得封個王賞給兒子,湊個好事成雙!


    要麽就是建功立業,皇帝一高興就忍不住扔個王下來!


    反觀五皇子,看看他身邊年紀相仿的兄弟,除了太子,幾乎都是王爺了,而他……


    嘖嘖,想來靠成親封王是不大可能的了,他若想早日升職,就隻能去北強泡著,膽小一點,躲在軍營裏,性命總是無虞的。


    隻要打了勝仗,混點軍功,還怕不封王嗎?


    不過聖心難測,誰還管五皇子死不死的?


    趙佳和憂傷的是,自己原本想著再給溫柯的那隻荷包再繡上“武安”兩個字。


    結果一拖拉,人都要走了,連告別都沒有時間。


    不是瞎忙活了?


    趙佳和急忙換上了男裝,帶著秋月,偷偷的翻牆出了府。


    秋月攬著趙佳和跳到牆外之後,險些站不穩。扶著牆,微微地“嘶”了一聲,滿臉煞白,額角有些微汗。


    趙佳和看在眼裏,急問道,“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


    秋月正了正臉色,笑道,“公子,剛才隻是磕到了,沒事!”


    “那就好!”


    兩人一馬極速朝城門奔去。


    城外立著上千名整裝待發的士兵,皆是一身紅衣鎧甲的騎兵,為首的舉著一枚鮮紅的旗幟,上麵隻有一個偌大的“溫”字。


    這是溫家軍的旗號。


    趙佳和到的時候,城門口已是人山人海,多是士兵送行的親眷。


    軍情緊急,這裏麵有許多才剛成親的小兩口,依依不舍的不懼他人的眼光,緊緊相擁。有的剛做了父親,懷裏抱著嬰孩細細的逗弄著……


    趙佳和一下馬,雙眼銳利的掃過千軍萬馬的人群,立刻鎖定了站在隊伍最前方,身披戰甲,立在馬上的溫柯,正低頭與站在馬前的溫銃交代著什麽。


    她微紅了眼睛,推開了擋在麵前的人群,急忙狂奔過去,大聲喊道,“外祖父……外祖父!”


    溫柯似有所察覺般望了過去,一見是個身穿月白錦袍,個子嬌小的少年,在人群中毫不顯眼。


    他本不欲理會,卻在聽到那一聲又一聲熟悉的“外祖父”時,冷了臉。


    溫柯拉了拉韁繩,對著身旁同樣一身金裝鎧甲,渾身都散發著金燦燦光芒的少年,頷首道,“殿下,老臣外孫……來了!一片孝心,老臣去告個別!”


    “嗯……侯爺不必多禮!”


    梁廷業點點頭,淡淡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人群中不斷蹦躂的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神色未變,雙腿一夾馬腹,又往前走了幾步。


    趙佳和見到溫柯滿臉怒容的朝自己走來,她便停在原地。


    溫柯是將軍,他一來,人群自動散開,直到走到了跟前,下了馬,他才沉聲斥道,“和兒……你如何能來這?還這副模樣?讓人瞧見了像什麽!”


    趙佳和絲毫不懼溫柯的責備,掏出了玄青色的那隻荷包遞給了溫柯,紅著眼說道,“外祖父,這是和兒求的平安符,還望外祖父隨身攜帶,平安歸來!”


    溫柯接了過來,斂眉道,“知道你有孝心,馬上就要出發了,殿下等著呢,你快些迴去罷!”


    趙佳和一聽,急忙擦了淚,又掏出了另一隻深藍色的荷包,說道,“這個是士奇的!”


    溫柯默了默,朝身後招了招手,輕聲吩咐了一句,便有副將去把趙士奇提了過來。


    趙士奇原本在和身旁的士兵聊天,突然被拎走,整個人顯得有些懵。


    但是一見到立在不遠處的趙佳和,那身男裝打扮他是見過的,一眼便認了出來。雙眼猛然一熱,嘴一癟,狂奔向趙佳和。


    趙佳和的目光一直隨著那位副將,直到見到了趙士奇,她才微微眯起了眼。


    和趙士奇聊天的那名士兵雖然背對著她,但是那個身影總覺得格外的熟悉,正常人正在做的事情若是被打斷,一定會移目看過去,他卻沒有,反而駕著馬越走越遠。


    而且,他和趙士奇一樣沒有親人來送。


    趙士奇猛地跪在了地上,抱著趙佳和的大腿,拚命的哭喊,“姑娘,你是來帶我迴去的罷?我迴去給您當牛做馬,當什麽都可以!我暈血,我不當兵!”


    趙佳和一下子收迴了視線,低頭驚詫不已的看著趙士奇,她抖了抖動彈不得的腿,恨不得將這丟人現眼的貨甩到外太空去。


    秋月一巴掌拍在了趙士奇的腦門上,趙士奇慘叫了一聲,光從那聲音裏就能聽出來秋月是用了十成的力揍他的。


    “鬼叫什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公子!”


    公子二字,秋月幾乎是咬著牙蹦出來的。


    趙士奇愣了愣,仍舊抱著趙佳和的腿不放,哭喊道,“公子帶我迴家,我不要當兵!”


    “……”趙佳和無語了,忍受著別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彎著腰將手裏的荷包塞進了趙士奇的手裏。


    趙士奇垂眼看著手裏的荷包,那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勉強能看的出來是“二哈”。


    於是,哭的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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