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銃一聽,又炸了!


    轉過頭,低聲斥道,“你一個閨中女子瞎傳什麽閑話!長寧王隻是喜好美色,從未始亂終棄過,平日裏也是十分憂國憂民。再說了,我與別家的世子不同,我若不努力,便沒有人會助我!哪像你,有祖父為你鋪平道路。”


    溫銃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快步而去,留給了趙佳和一個冷漠的背影。


    “……”趙佳和訕訕的,真是有些無語了。


    和溫銃是三句就得吵兩句,通常還都是溫銃來罵她,也不知道溫銃性格本來如此,還是隻針對她?


    那長寧王風流成性,在天香樓簡直已經到了唿風喚雨的地步!


    如此大的缺點在溫銃眼裏怎麽就成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問題了呢?


    聽說那長寧王之前為了做天香樓紅袖的入幕之賓,與柳順元二人拿金元寶當眾互毆。


    一擲千金,滿地金光燦燦,場麵十分殘忍血腥!


    結果?


    當然是長寧王勝了,柳順元不過是個丞相之孫,財力如何能與王爺媲美。


    即便有那雄厚的財力,也得藏著掖著,省的讓人覺得柳丞相是個貪官。


    那紅袖她也是見過的,確實有令男人們互毆的姿色,天生媚骨,要不是那天紅袖過於露骨,她也不至於膽小到沒怎麽敢看那婀娜到足以令人血脈噴張的身線。


    最奇葩的是,長寧王占著茅坑不拉屎,讓那紅袖姑娘跳了一整夜的舞,唱了一整宿的歌。


    而他碰都沒碰人家一下,天一亮,就走了。


    把手腳發軟的紅袖氣的撤下了紅牌,七天都沒見客!


    七天之後,柳順元撿漏做了那紅袖的入幕之賓,日日交頸而臥,占著茅坑狂拉屎。


    坊間還傳說柳公子大有為紅袖姑娘贖身之意,隻是那天香樓的鴇媽不願放人。


    大約是那日的金元寶大戰太過於兇殘,把天香樓的媽媽震的癡心妄想的想再來一次吧?


    真是冤孽啊!


    都是人,為何要跟金元寶過不去?


    那圓滾滾的,金燦燦的樣子多惹人喜愛。


    轉眼間,溫柯的書房近在眼前,繞過了走廊,便能瞧見溫柯長劍在手,在書房前的空地上練劍。


    雨已經小了很多,隻是地上殘留許多的小水坑,溫柯一蹦一跳間,總能濺起許多水花。


    雖已至天命之年,但溫柯身如遊龍,臂力驚人,劍鋒四下遊走,呈萬夫莫開之勢。劍氣與空氣擦破間,發出凜冽的聲響,頗為瘮人。


    趙佳和的背脊發寒,微微後仰了一些,很是害怕這種鋒利尖銳,可頃刻間奪人性命的死物。


    溫柯見趙佳和來到跟前,一招收勢,便停了下來,將劍扔給了身旁立著的管事,同時接過管事手裏的帕子,笑道,“和兒來了?我可等你許久了!”


    “讓外祖父久等,是和兒的不是!”


    趙佳和剛賠完罪,就見溫柯搖頭淺笑的迴身往書房走去,同時朝她招了招手,她即刻跟了上去。


    “坐!”


    溫柯大步邁進門檻,坐在椅子上,接過丫鬟奉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和兒,我打算迴北疆去了!”


    “……怎麽這樣早?”


    趙佳和屁股剛坐下,就聽到了這麽大一個重磅消息,一時如坐針氈。


    她很清楚,她目前還算尚可的好日子都是托了溫柯的福。一旦溫柯離京,趙家也許頃刻間就會將她打迴原形。


    “馬上入冬了,怕是北疆那邊會有軍情!我需得盡快迴去!”溫柯又抿了一口茶。


    趙佳和隨口一問,“為何入冬了就會有軍情?”


    “冬天,北疆極寒困苦,那關外皆是野蠻之人!沒有食物,自然就會發動戰爭來燒殺搶掠,祖父若鎮守北疆,還能鎮得住些。”這時溫銃正巧從門外邁入,已然換了一身幹淨的新衣裳,隻是發絲上仍然有些濕意。


    趙佳和長長的哦了一聲。


    “這些事做什麽說與和兒聽!”


    溫柯瞪了一眼溫銃,語氣不善,略帶責備。轉頭對著趙佳和一臉溫和,又放軟了語氣,繼續說道,“和兒,我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外祖父放心,和兒自會照顧好自己的!”趙佳和總算是知道溫銃那斯文外表下隱藏著的火爆脾氣是像誰了!


    “你母親臨生產之前,曾寫了封信於我,說她怕自己若有所不測,托我照顧好你!我當時還責怪她過於杞人憂天,誰料……竟一語成箴!”


    溫柯的目光流露出了些許傷感,輕輕的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握了握拳頭,揚著眉頭,繼續道,“後來……北疆大亂,我無暇顧及你,本以為趙懷先不至於會對親生女兒如何,畢竟當年琳兒與他也是琴瑟和鳴!”


    溫柯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道,“誰成想,這小子竟如此薄情寡義,琳兒在有孕期間就日日以淚洗麵。如今,我是再不會相信他了!若不是為了顧全大局,我非在聖上麵前告他一狀不可!”


    趙佳和漸漸地皺起了眉頭,心裏感同身受。


    那種所愛之人移情別戀的痛深入肺腑,沉悶的似乎除了哭都別無它法。


    溫柯又道,“偏偏你是個女娃,我無法將你帶在身邊。今日叫了你來,便是告知於你們二人,我明日便去稟了皇上,求下聖旨,將你賜於銃兒為妻!如此我便放心了,諒他趙家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你怎麽樣!”


    “祖父……”


    溫銃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傻眼了,還沒等溫柯說完,便站了起來,想說些什麽,卻被溫柯一個擋手,頃刻便噤了聲。


    趙佳和也想說,如此不妥吧?


    她驚訝於溫柯說話如此簡明扼要,還在傷感自己母親悲慘愛情的時候,自己的終身大事就提上日程了。


    雖然溫銃這個備胎很好,但也隻是個備胎,她還有時間可以去找更好的如意郎君。


    話一出口,她突然意識到,女孩聽到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難道不是應該羞澀的抬不起頭嗎?


    她立刻紅著臉,扭捏著改口道,“外祖父,和兒還小!”


    “不小了,先賜婚,等及笄了再過門!和兒也不必擔心,等聖旨一下,我便稟了朝廷,將銃兒立為世子!你便是世子夫人,受誥命封賞,隻要有我在,定可保你一生富貴平安!”


    誓要冷酷到底的溫柯又放了一句豪言壯語,溫銃聽的幾乎搖搖欲墜。


    世子之位,竟然是看在娶趙佳和的基礎之上?


    直到這一刻,趙佳和是真的有點同情溫銃了,他這獨苗苗的地位也不比她在趙家高多少。


    原先溫柯雖然也說過賜婚的話,但若是沒落在實處,便也隻是說說而已。


    但現在溫柯口口聲聲的說要去找皇上要聖旨,一旦聖旨下了,那便沒有迴旋的餘地,甚至為了讓溫銃能夠心甘情願一些,還拿出世子之位來鎮壓。


    溫柯真是很疼她的了。但是換個角度看,她總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破娃娃一樣,竟然要這偌大的一個侯府來陪嫁。


    “祖父,您擔心表妹,我自會替您照顧,為何……非要娶她呀?”溫銃小聲的抗議著。


    這聲音微微打著顫,趙佳和忍不住看向溫銃,那一副理虧又膽小的慫樣真是讓人不得不替他掬一把傷心淚。


    “混賬!”


    溫柯一掌拍下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嚇的趙佳和渾身都跟著哆嗦了一下。


    “你姨娘生下你之後,不到一年時間便撒手而去。你父親是個玩性大的,尚未娶親,是誰日日夜夜照顧的你?是你尚未出嫁的姑母,是和兒去世的母親!如今要你照顧你姑母唯一的女兒,你竟這般不願意?你要眼睜睜地看她在趙家受盡欺辱?”


    “……”溫銃低著頭,蒼白著臉色,紅著眼,一言不發。


    “再說你如何照料?沒有我,你連趙府都進不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讀書有何用?”溫柯越說越生氣,抬手就想將手裏的茶杯砸到了地上,眼角瞥見趙佳和一臉驚恐的模樣,又忍了下來。


    見溫銃還是沉默,溫柯冷靜了一下,慢慢的坐了下去,冷聲放著狠話,“你真當這侯府世子非你莫屬了嗎?你的叔叔如今已經十五了,在北疆小有威名。這些你也是知道的,我原想著和兒指給你更妥帖些,你若不願意,這世子之位便輪不到你了!”


    原來溫柯在北疆早就有了庶子。


    眼見著溫銃快要昏厥過去,趙佳和心有不忍。


    其實她自己也不願意這麽早被要求成親,她如今已經不是剛到尚京城那個窮酸的趙家三姑娘了。


    她有很多錢!


    “外祖父,您消消氣!和兒在趙府挺好的。父親也很疼愛我,您無需擔心我,倒是外祖父您,路途遙遠,小心身子才是!”


    趙佳和輕聲細語的說話,溫柯頓時便消了氣,寬慰的笑道,“還是和兒乖巧懂事!”


    “和兒知道外祖父都是為了和兒好,表哥也很好,但是和兒真的還小,還不願嫁!”


    眼下這情形,溫銃已經喪失了話語權,趙佳和想了想,還是明明白白的拒絕比較好。


    其實她很明白,若是溫柯執意去求聖旨便不用支會她,直接去求了便是。但是卻提前告知於她,這說明溫柯十分尊重她,希望能得到她的同意。


    “隻是求聖上賜婚,等你過了及笄,再行禮!”溫柯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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