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向晴,自然有我的理由。”道頓嚴肅指正,“你說你每樣條件都勝過其他人,這是主觀認定,不是每個人都跟你有一樣的想法。”


    “主觀?說的好聽,我看是內定吧!”她把矛頭轉向華少傑,發現他仍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心中怒火更熾。“如果不是有華少傑保她,替她關說,依向晴的條件,早在初賽就被踢出去了!”


    “於卉薇,你的質疑不隻汙辱了我,也汙辱了道頓、汙辱了主辦單位,甚至汙辱了整個卡崔那公司,希望你的用辭能謹慎些。”


    華少傑沉下臉。


    但於卉薇早在落選那一刻就決定替自己討個公道了,逞論她心中還記恨當年他不接受她的事實。“我說錯了嗎?像向晴這種半路出家的人,根本是濫竽充數,怎麽可能贏過我?”


    “她不是打小就學琴、不是循一般模式出頭,所以才沒有底氣!”道頓正色解釋,他沒想到居然有參賽者會如此厚顏無恥到他麵前撒野。


    “這是我的演奏會,我寧可挑一個有潛力的新人,也不要一個彈琴一板一眼沒有靈魂的人。”


    “不可能!她不可能比我好——”於卉薇絕不服輸,把道頓的話當耳邊風,自傲地昂起下巴,“我知道了,華少傑,該不會是你自己變成了廢人,道頓沒辦法和你這個朋友合作,你隻好請女朋友替你出頭,順便替她打打知名度?反正你在鋼琴界已經沒前途了!”


    “於卉薇,你太過分了!”向晴終於忍不住反擊,“失敗了就要自我檢討,為什麽要惡意攻擊別人?我不認為我苦練多年的琴藝會輸你多少,你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了,而華少傑在音樂上的成就,更不是你這種人有資格評斷的。”


    “我說錯了嗎?廢了右手的男人,連一首小蜜蜂都彈不出來,居然還不要臉的替你護航?”於卉薇根本豁出去了,她得不到華少傑,所以寧可毀了他也不讓別人得到;她得不到道頓伴奏的位置,也要來大鬧一場,讓向晴知難而退。隻是她如意算盤打得太好,殊不知向晴已經不是以前的向晴,不會再一味挨打。


    “你再這麽無理取鬧,隻會讓人覺得你輸不起,少傑就算右手有點問題不能再彈琴,但他並沒有自暴自棄,而你呢?不過輸了一場甄選,就到別人的場地大吵大鬧,可見你的風度和教養有待加強!”


    向晴氣壞了,她的脾氣一向溫和,很少把話說得那麽重,但幾次發火,都是因為於卉薇,她開始懷疑自己高中時怎麽會覺得於卉薇是氣質校花,現在眼前這個來意不番的女人,內心根本醜陋無比!


    “你說什麽?”於卉薇不敢相信軟弱的她敢迴嘴,舉起手就想揮過去,卻被華少傑擋了下來。


    “夠了!”華少傑覺得自己被羞辱夠了。就算他是廢人又如何?輪得到她來說嘴?何況她還在向晴麵前大放厥詞,更讓他覺得火冒三丈。


    “我的右手廢了是誰造成的?”他冷著一張臉,淩厲的目光直射於卉薇,語氣裏控訴意昧十足。“你別忘了當年那場車禍是怎麽發生的,我之所以沒再追究,是因為你答應和我在向晴麵前演一場戲,而且身為駕駛,我也有錯,但如果我父母知道你也在車上,我相信你以後就別想在音樂界混下去了!”


    於卉薇確實忌憚他的威脅,當年車禍她奇跡似的毫發無傷,華少傑卻被玻璃刺得脖子以下都是血,她因為太過害怕,叫了計程車便逃之夭夭,事後才去醫院看他,但他已不可能原諒她了。


    “你、你不會的,你答應過我的……”她仍想嘴硬,語氣卻十分心虛。


    “我會。”他說得毫不留情,隻要她繼續傷害他的自尊,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他一定會。


    恨恨的瞪了三人一眼,於卉薇隻能選擇離去,不過在臨走之前,她還是不甘心地丟下憤恨話語。


    “好,這次算我栽了,不管你怎麽打壓我、提拔自己人,殘廢還是殘廢,至少我有勇氣用我的方式爭取,但你們呢?在我看來,你們都是裹足不前的膽小鬼!”


    昏暗的室內,隻有夕陽餘暉由落地窗外灑入,偌大的空間裏,擺著一架三角鋼琴,鋼琴前坐著一個男人。華少傑從記者會迴家後,就一直這麽沉默地坐在鋼琴前。


    如果他的右手完好無缺,大概已經彈了好幾首曲子,彈到淋漓盡致、彈到力盡虛脫。


    然而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甚至沒有勇氣把手再放在琴鍵上,右手碰觸白鍵時,還會不由自主的顫抖。廢了右手的男人,連一首小蜜蜂都彈不出來!


    盡管告訴自己不要在意於卉薇的話,但她直接不掩飾的辱罵,仍不偏不倚地刺向他心底最脆弱的部份。她說的沒錯,他是個廢人,更是個膽小鬼,因為自卑,對深愛的女人裹足不前。要是他能有於卉薇那樣的勇氣,搞不好都和向晴生一打孩子了。


    沒錯,他很清楚向晴愛他,也知道她想和他更進一步,隻是他就是放不下心裏的不安。


    她想進入他的內心世界,但她不知道,她早就在那裏了啊!


    舉起左手,放上中央c ,他慢慢彈起小蜜蜂,甚至還能配上和弦。


    “我還是彈得出小蜜蜂……”他笑得苦澀,語氣哽咽,沒有光采的雙瞳,已經黯淡好多年。


    顫著右手,他將雙手都擺上琴鍵,閉上眼,皺著眉頭,慢慢彈起《 teals 》 。


    一開始節奏緩慢,他不太靈活的右手勉強還能應付旋律,隻是彈得十分吃力,在裝飾音時有些零散,可到後來一小段旋律較為密集的地方,他的右手便完全跟不上左手的節奏,甚至在最後結束時的爬音也彈錯好幾次才勉強完成。他不相信,再彈了一次,可或許太急切,反而比前一次更糟,旋律整個走了樣,他彈到手都痛了,眼睛也紅了,仍堅持彈下去,完全沒有發現落地窗外站著一抹儷影,心疼的直凝望著他。


    終於,華少傑再也彈不下去了,厭惡地用力拍打琴鍵,鋼琴發出暴躁刺耳的聲響。他一邊打,一邊大吼大叫,似乎想把滿心的鬱悶發泄出來,即使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啊——啊——為什麽、為什麽是我!”他不顧一切的捶打鋼琴,完全不在乎自己痛不痛,然後像瘋了似的猛然站起身,執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下去。


    然而,在花瓶碰到鋼琴的前一刻,他又突然住手,怔怔地站著,目光由失控變為哀傷。


    “你終究,還是無法砸壞鋼琴吧?”窗外的向晴突然推開落地窗,慢慢走到他身邊,溫柔地取下他手上的花瓶。“你是愛音樂的,你喜歡彈琴更甚於每一個人,你不彈琴,卻改行賣琴,所以不可能破壞你最愛的東西。”


    聽到她說的話,華少傑無力地跪坐在地板上,雙眼迷茫沒有焦距,像個失去方向的旅人。


    看著這樣的他,向晴的心好痛,她多想為他做些什麽,可是他的心結必須自己解開,旁人的安慰言語對他而言,隻有壓力。


    她隻能盡其所能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度過這些風雨,讓他知道無論他失去什麽,她一直都在。


    “向晴,”他低啞開口,語氣空洞哀淒,“我很失敗,對不對?我廢了右手,不能再彈最喜歡的鋼琴,也失去了最心愛的人,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


    “你這個笨蛋!”向晴狠狠地朝他的背上拍下去,“你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自己罵了多少人?右手不能彈琴又如何?你失去了天賦,卻能在另一個領域東山再起,應該驕傲才對。像我苦練了這麽多年的琴,卻仍沒沒無聞,甚至比不上你一隻手即興演出的練習曲,我是不是該去跳河了?”


    “你……”華少傑終於願意直視她,隻是眼神仍是黯淡。


    “誠如你說自己失去最心愛的人,不正像是拿著刀往我心上刺?”她氣壞了,不僅僅為了他的消沉,更是為自己的付出不值。


    “我曾說過,願意陪你走過難關,你難道不明白嗎?還是,隻是我自作多情,我根本不是你最愛的人?”


    “不是這樣的……”他眼中終於恢複一點神采。


    “所以你愛我嗎?”她不讓他逃避,雙手捧起他的俊臉,直視他的眼,“看著我,告訴我你依然愛我。”


    掙紮良久,華少傑最後終於正視自己內心情感,虛弱地道:


    “我愛你,從來沒有變過。”


    聞言,她瞬間眼眶泛紅,舉起雙臂,將他深深擁入懷中。


    “那不就好了?”她笑著,淚光閃閃,“你沒有失去什麽。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為你開另一扇窗,其實你已經打開了那扇窗,隻是你一直沒有注意到,隻執著於那扇關起的門。”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唇上輕柔印下一吻,“記不記得,你曾送我十本月曆?我一直用著它,劃掉一天又一天你離開我的日子,在劃到第八本的那天,我遇見了你,你果然如約定的迴來了。我當時不知道你遭遇那麽大的磨難心裏還怨著你……”感受到懷中人的身體一陣緊繃,她輕輕在他背上拍撫著。


    “可是我愛你,你知道嗎?這些年頭受的委屈,在知道你做出分離決定的真正原因後,就煙消雲散了,現在我還是繼續劃著月曆,倒數我們的幸福……”


    想到命運和現實如此折磨他倆,娓娓訴說衷情的向晴也不禁鼻酸。“到現在我們的月曆隻剩兩本,最後一本裏的某一天,就是你承諾十年後我們會開花結果的日子,你還會遵守諾言嗎?”


    閃著晶亮淚光的眸無偽的看著他,就像當年他在學校練琴室裏彈琴時,那個帶著點怯意、卻又毫不掩飾喜悅望著他的雙眸,華少傑的心瞬間暖了,方才的冰冷慢慢融化,雖然還無法消失,但他知道自己已漸漸被療愈。


    隻要他相信她,隻要他勇敢做出決定——


    “向晴,”他深情地迴吻她,“我會遵守諾言,我會。”


    一句話,讓向晴的淚落下,這麽多年的等待隻為這一刻,她再也不用故作堅強,總算能夠給自己這幾年的執著與奮鬥一個交代。


    “我會等你的,少傑,隻要你不再在意於卉薇的話,不再在意旁人提起過去,甚至自己也能侃侃而談,就代表你走出來了,我會等到那一天,等到我們的幸福降臨。”她欣慰又感歎地趴在他胸口。


    她出自肺腑的話像股暖流傳遞到他心中,或許他還要感謝於卉薇,如果不是於卉薇將他的心防完全打碎,讓他的理智崩潰,他也無法置之死地而後生,像個快溺死的人,放膽伸手擁抱向晴這個他一直不敢抱及的浮木。


    “我也希望有那一天。”


    他慢慢的迴吻她,纏綿婉轉。


    和年輕時的試探與好奇不同,曆經風霜的愛情充滿欲望與依戀,他的手本能的伸入她衣服下擺探索,那飽滿滑膩的女性特征,讓他腹中的火熊熊燃起。


    或許是男人的自私心態作祟,這一刻他隻想把她納為已有,他溫柔卻堅定的擁吻著她,卸去她的衣服,將她放在合上琴蓋的三角鋼琴上。


    潔白的女體襯著黑色鏡麵,有種神秘又驚人的美,華少傑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衝動地褪下身上所有衣物,熾熱的身軀覆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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