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盯著前方的那棵樹,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聲音有些哽咽:“是啊,人間不值得,要開心啊”


    可是,哪兒這麽容易開心呢?發生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大概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悅悅,也許,錦庭並不是放棄啊,他也許隻是被關起來了,暫時出不來而已。”


    這句話卻沒有給程悅任何希望,夏羲和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隻是靜靜地陪她走著。


    已經入冬了,溫度降的很快,夏羲和從小就沒有用暖手袋的習慣,她隻好把手踹外兜裏,冷的瑟瑟發抖的她,不敢告訴程悅。


    程悅就像是一個三百斤的靈魂,沉重,而又飄渺。


    “悅悅,下雪了,你看”


    天空中飄下一片片雪花,雪花落在程悅的頭頂,睫毛,鼻子,衣服上,她抬起手,接了一片雪花,看著它在自己的手心慢慢融化,消失。


    “我還以為初雪會在聖誕節呢”


    夏羲和挽著程悅:“走吧,我們迴家,那些破事,別管了,好不好?”


    程悅深吸一口冷空氣,嗆的她直咳嗽:“好啊,迴家”


    兩人往最近的公交車站去。


    葉宅


    老夫人坐在餐桌的上座,一臉傲嬌地抬著頭,就是不看自己兒子一眼,葉鳴天站在一旁,彎著腰,低聲下氣地說:“媽,您怎麽突然想到要來城裏住啊?”


    “哼,難道你不樂意嗎?”


    葉鳴天忙否認:“不不不,怎麽可能不樂意,隻是,之前一直想要接您過來一起住,您都不樂意,現在突然來,應該早點說,我去接您啊。”


    老夫人:“呸,哪兒敢啊?您忙著呢,忙著賺大錢呢,哪兒有空管我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


    “哎呀媽呀,您這到底是在生什麽氣啊?總得告訴我我哪兒錯了啊?”


    說著還給小青遞了一個眼神,小青會意,解釋道


    “是這樣的,先生,幾個周以前就打過電話迴老宅了,可當時接電話的人說……”


    “說什麽?沒事,不怪你”


    小青頓了頓,接著說下去:“當時接電話的人說,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打電話來我們葉宅嗎?還敢直接叫我們先生的名字,你誰啊你?先生忙著呢,哪兒有空管你啊?”


    小青解釋之後,葉鳴天怒發衝冠,猛地一拍桌子:“哪個王八蛋?”


    這一拍,把老夫人嚇得不輕,她拿著自己的拐杖重重地往葉鳴天的小腿打去。


    “哎喲,媽,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就像小時候,葉鳴天偷偷溜進廚房找東西吃的時候一樣,老夫人一打他,他就跳起來,嘴裏叨叨著對不起我錯了這類的話。


    老夫人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待,那我就給你好看。”


    畢竟是母親,葉鳴天直點頭,隨後轉身對著管家說:“把所有傭人叫過來”


    幾分鍾後,葉宅的所有傭人都整整齊齊地站在了大廳裏。


    葉鳴天來來迴迴從這幫傭人麵前走來走去,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看得有些人發抖。


    “說,之前誰在電話裏罵人了?”


    眾人默不作聲


    “怎麽,沒人說話?”


    管家開口:“先生,是這樣的,家裏的電話一般都是夫人接,夫人不在都是我接的,我們都沒有在電話裏麵罵過人。”


    所有傭人麵麵相覷,不知是誰惹了老夫人不開心,那人肯定遭殃了。


    “好,沒人承認,沒人承認扣一年工資”


    一提到錢,傭人們就開始皺著眉頭擔心起來,這樣高工資的工作,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要是一扣扣一年,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人群中有一隻手弱弱地舉起來:“先生”


    “是你在電話裏罵了老夫人?”


    “不不不,不是我,是她,不,也不是她”那個人指著旁邊一個清秀的女孩兒


    “到底是不是她?”


    “先生,之前,她有事,請人代班,我那天看到那個人接了電話”


    葉鳴天把目光放到那個清秀女孩兒身上:“什麽時候允許你找別人代班了?你大可以請假,誰允許你找人替了?找一些沒素質的人,惹了老夫人生氣。”


    女孩兒直鞠躬:“對不起先生,對不起老夫人,因,因為我那個朋友一直慫恿我,我才……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葉鳴天怒斥她:“以後?沒有以後了,以後你不用過來上班了,去把工資結了就走吧”


    女孩兒一陣委屈,眼淚汪汪的。


    “慢著,我說了要你開除她了嗎?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要這小姑娘上哪兒找工作去?來,姑娘,到我跟前來。”


    老夫人像是以一直和葉鳴天作對一樣,吼了他一句,將女孩兒叫到自己的身旁:“姑娘,你多大了?”


    女孩兒擦幹眼淚:“老夫人,我今年24”


    老夫人:“才24歲,怎麽會來當傭人呢?叫什麽名字?你畢業幾年了?家裏做什麽的?”


    女孩兒:“我叫小蘭,才上到大二就退學了,因為家裏父母出車禍,都去世了,就我一個人”


    老夫人一陣唏噓,真是可憐的孩子,看那雙粗糙的手,沒有學曆,大概這裏麵一直都在做粗活吧。


    見這姑娘長的清秀的樣子,看起來還很聰明,老夫人又問:“你要不要換一個工作?”


    小蘭立馬慌了:“老夫人,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朋友會這樣對您,我替她道歉,老夫人求您別開除我”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什麽時候說開除你了?以後你來給我做伴兒怎麽樣?就我和小青兩個人,太無聊了。”


    小蘭掛著淚水的雙眸愣了愣,反應過來,破涕而笑,直點頭:“好的老夫人”


    葉鳴天看著這一幕,也是很無奈自己的老母親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和自己耍小孩子脾氣。不過郊區隻有小青陪著他,也是太無聊了點,看來得多叫點人去陪陪她老人家了。


    “你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把我孫子找來”


    站在一旁的葉鳴天莫名其妙地又被吼了一句。


    “奶奶,不用找了,我迴來了”


    葉黎寒一走進家門,就聽見奶奶的聲音,他笑笑,奶奶又在為難老爹了。


    “哎喲乖孫,好久不見,十分想念”


    老夫人起來走向葉黎寒,牢牢地抱住葉黎寒:“還是乖孫好啊,不像你爸,隻會讓我生氣,哼,孫子啊,你吃晚飯了沒有啊?”


    葉黎寒點頭:“吃過了奶奶,你呢?”


    兩祖孫聊的開心,葉鳴天站在一旁,感覺像一個外人一樣,關鍵是還不能發脾氣。


    他記得之前他打趣地說:“媽,你寵你孫子,就不要你兒子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要你來幹嘛?添堵,你長這麽醜,怎麽和我孫子比?”


    老夫人的一句無心之失就這樣傷了葉鳴天的心,但是後來老夫人解釋:“那不是無心之失,你本來就醜。”


    從此葉鳴天就覺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低,唉,再怎麽鬧,也是自己的媽。


    “對了,小太陽呢?他明天要過來嗎?”


    葉黎寒搖頭:“她要迴家”


    老夫人鄙視地看著他:“孫子,你怎麽這麽不開竅?女孩子是要追的,你這樣,小太陽什麽時候才能和你在一起啊?”


    葉黎寒輕笑,挽著老夫人往沙發走去:“奶奶,我和她,已經在一起了”


    “什麽?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原本來這裏住就是要幫孫子一把,沒想到他已經搞定了,那她可以迴去了?


    “額,沒多久”


    老夫人笑得燦爛,不管怎麽樣,在一起了就好,哈哈哈哈。


    這時,藍雪晴剛好迴來:“媽,您來了啊,怎麽不說一聲?我們好過去接您啊?”


    老夫人:“你去哪兒了啊?一迴來就不見你”


    婆媳關係處理的還可以,老夫人雖說對這個兒媳婦不是特別滿意,但是也能接受,藍雪晴嫁過來這麽多年,也一直和和睦睦的。


    “出去逛了逛,對了,黎寒,你談戀愛了?那女孩兒是誰啊?家裏做什麽的啊?”


    葉黎寒就知道自己老媽一定會問得清清楚楚的:“媽,這個就先別問了吧,你快陪奶奶聊會兒,我還要迴去呢,學校那邊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奶奶,我先走了,明天迴來陪您啊”


    老夫人一臉深意:“去吧去吧”


    什麽學校的事沒有處理完,都是借口,葉黎寒就是想要去找夏羲和。


    果不其然,剛出門,葉黎寒就撥通了夏羲和的手機:“喂,羲和,你在哪兒呢?”


    “我在家,剛和悅悅迴來”


    “她也在你家?”


    “沒有,她迴自己家了,怎麽了?”


    葉黎寒:“那我過來接你迴去吧,我也在市區。”


    夏羲和想想,反正夏正華也不在家,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是待著,何況明天一早還有課,就答應了葉黎寒。


    “好啊,你過來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嗯”


    半個小時後,夏羲和在樓下等到了葉黎寒的車,兩人一起迴了自己的小窩。


    “你說,陸錦庭的事,還能挽迴嗎?”


    “不一定”


    “唉,你看那是不是李姝?”


    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就看到李姝站在家門口。


    “李姝?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


    李姝抬頭,一臉疲憊地看著夏羲和:“羲和,我有事找你”


    “進去說吧”


    李姝隨著夏羲和走進屋子。


    “有什麽事?”


    “關於我家和陸家聯姻的事,你知道吧,而且還是錦庭入贅”


    夏羲和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想讓你告訴程悅,讓她不要太難過,這個婚約,遲早會解除的,隻是要委屈她這段時間了。”


    夏羲和沒想到李姝竟然是這樣的想法,她不解:“你怎麽會這樣想?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婚約?”


    李姝點頭:“我不愛他,更不想嫁給他,他也不愛我,隻是婚約剛剛定下來,想要現在解除,是不可能的,兩家父母都很樂意”


    李姝說的,夏羲和能理解,畢竟,剛剛定下來的喜事,一時難以改變,何況這樁婚事對兩家而言,都有利。


    豪門的婚姻往往不能自己決定,他們也不過是聯姻的工具而已。


    “我會和她說的”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就提出解除婚約,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怎麽?”


    李姝抿了抿嘴,眼神堅定:“實在不行,逃婚”


    臥槽!!!這麽勁爆的嗎?


    夏羲和瞪大雙眼看著李姝,李姝的這句話,也驚到了剛剛進門的葉黎寒。


    這個姑娘看起來這麽文靜優雅,沒想到心裏還住著一個這麽狂躁霸氣的她。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李姝搖頭:“沒有開玩笑,沒有什麽事比不能嫁給愛情更可怕了,我才不要將就,我有喜歡的人,羲和,你一定要告訴程悅,千萬別因為這個事兒影響了他們兩個的感情。”


    “嗯,好的,你這樣想,陸錦庭知道嗎?”


    “他不知道,一直都沒他的消息,指不定又被陸家關起來了,陸家人有事沒事就要給他關禁閉,這已經是圈子裏人盡皆知的事兒了。”


    夏羲和咋舌:“那怎麽辦?他不知道你的想法,指不定現在一直在反抗呢。”


    李姝腦袋一轉,靈光一閃:“我有辦法,你就別管了,反正就好好安慰程悅,剩下的事交給我。好了,這麽晚了,我也不打擾你了,我先迴去了,你一定要給她說啊。”


    “去吧”


    李姝走後,夏羲和感歎:“天哪,我還以為李姝會甘心接受家裏的安排,沒想到她也這麽叛逆的,葉黎寒,你們豪門,真是深不可測啊。”


    葉黎寒摟著夏羲和的腰:“李姝有一個很愛的人,隻是那個人已經消失幾年了,想不到她居然還在等著那個人。”


    嗯,的確癡情。


    “葉黎寒,你說要是以後我也消失了,你會不會等我?”


    葉黎寒搖頭:“不會”


    此話一出,夏羲和臉立刻黑下來,指著葉黎寒的鼻子:“你在說一句”


    葉黎寒抓著眼前的小手,對著手背親了親:“我不會讓你消失的,懂?”


    夏羲和這才露出了笑容:“這還差不多,你放心吧,本姑娘會好好保護你的,也絕對不會讓你消失的啦~mua~”


    “親錯地方了,應該親這裏”


    葉黎寒嘟著嘴,求親親,夏羲和一躲一閃,兩人又開始打打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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