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初空閑的時候，會不受控製的刷微博，一條不落周芷瑤和歐陽曦的動態，她頻繁地進出蘇城八卦趣事的貼吧，那些空穴來風，無聲無息地蛛絲馬跡漸漸湧入她的眼底。
“曼初，今天下了班聚餐，別忘了哈”
門口有人喊她，是她幾年前第一次來交流學習和她一組的老師。這次倆人不在一個辦公室，倒是經常一起去食堂吃飯。
秦曼初笑著迴應，說記著呢。
收迴視線時，和從外麵走進來的白晴不經意對上。自那頓飯過後，白晴有意地迴避她，秦曼初也能理解，她跟沈嘉行念叨這事兒的時候，沈嘉行說她和白晴不一樣。
但她覺得，她隻是沒皮沒臉了而已。
下班後，和同事一起打車到餐廳，她不開車，沒有記路的習慣，站在餐廳門口，才察覺，這餐廳她來過。
而且，還是同一間包廂:向晴。
秦曼初在走廊和沈嘉行通了十幾分鍾的電話，等進屋後，隻剩白晴旁邊一個空位。
她考慮要不要和其他同事換一下，向晴在喊她：“秦老師，過來坐”
秦曼初坦然地走過去，和向晴簡單聊了兩句半，便開始吃飯，被另一邊的老師拉著問海大的學生們都怎麽談戀愛的……
秦曼初一知半解，笑說：“我平常真不怎麽關心這個，不過我閨蜜和你喜好一樣，她到現在還每天逛海大的貼吧，看學生們的愛恨糾葛”
“每天備課不無聊啊？我前兩年帶高三班主任，別的老師抓到談戀愛的都是叫家長，我抓到談戀愛的，就讓他們給我寫檢查，內容是戀愛經過！看的巨爽”
秦曼初被她說的起了好奇心，就讓她講講記憶深刻的，盤子旁邊的手機響起，她隨手接通，沈嘉行在那邊問她幾點結束，桌上太吵，秦曼初和同事打聲招唿，便離開，到靠牆的沙發坐著。
“還在忙嗎？”
聽見電話裏‘滴 ’地一聲，開門，緊接著，關門，他說：“剛到家，現在去接你行嗎？”
“行啊”
他在那邊笑，往臥室走：“不玩了？”
“沒什麽玩的，我已經吃飽了” 想起什麽，突然就說：“你答應了，今天陪我看電視，你別忘了啊，都攢好幾集了”
脫了襯衣，西褲，換成休閑的短袖短褲，從冰箱裏拿瓶水，抓起車鑰匙出門：“沒忘。等著”
掛斷電話，白晴走了過來。
“怎麽坐這兒，吃好了呀？”
秦曼初點頭，微笑著：“吃飽了”
白晴在她旁邊坐下，秦曼初隨口問了句：“剛才聽她們說，這餐廳是你開呀”
“不是，靳風送的”，白晴輕笑：“向晴”
秦曼初愣了愣，笑說：“很有意義”
向晴抿著唇笑，那種表情秦曼初太熟悉，自以為妥協了，認命了，就這樣吧，日子還要繼續過，可心裏的不甘，滋味百態卻要拚了命的咽……
兩個人沉默坐了一會兒，向晴歪頭問她：“以後就留在蘇大了嗎？”
秦曼初搖頭：“學習兩個月，到時間就走了”
“那……你們異地戀？”
“沒有，他也在海城”
向晴詫異，秦曼初莫名解釋一句：“我們在一起後，他就在海城發展”
說完，覺得自己挺可笑的，急於向別人證明什麽？證明她和白晴不一樣，還是證明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歸根結底，在她們的眼中，她不過是得到了更多的寵愛。
“真羨慕你”
秦曼初笑笑不語，垂眸看一眼腕表，估算沈嘉行是否快到，她並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但白晴似乎，把她當做了那個誌同道合，可以和她感同身受的人。
“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畫麵緊隨其後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秦曼初仍是遲緩了幾秒，才說：“第一次見麵是他來海大做講座。第二次見麵是我第一次來蘇大交流學習，就偶然碰到了”
白晴笑著，是迴憶起美好的那種幸福的模樣。
“我是南城人，我和靳風第一次見麵也是在我的城市，他去考察項目，對方公司項目研發團隊是日本的，那天恰好翻譯家裏有急事，我好朋友叫我過去應急，我高中學過兩年日語，早忘幹淨了，帶著詞典就去了……”
“就這麽認識了” 沉默了幾秒，她從迴憶裏抽離，看向秦曼初，笑裏有幾分失落：“但他沒有留在南城，我留在了這裏”
秦曼初沒做迴應，她自己都深陷泥潭，又怎麽拉的出一個放棄掙紮的人，她想，不管她是否敢於承認，她們的卻存在著某種意義上的同病相憐，言語的安慰對她們來說太蒼白，她靜靜陪白晴坐著，什麽也不說……
可她， 也實在不願將憐憫心對準自己。
直到沈嘉行出現在包廂裏，幾米遠的距離，頭發濕了一些，肩頭也濕了，秦曼初看著他目光在飯桌上遊走一圈，在找她，最後望過來，和她對視。
他在人群中尋找，專程來接她，僅僅是來接她
那瞬間，她特別想哭。
秦曼初走過去，他也走向她，他步子大，秦曼初隻走了四步，就到他麵前：“你頭發怎麽濕了？打電話我下去就行了，還跑一趟”
“下雨了”
“沒帶傘？”
“沒有”
秦曼初好笑：“那你不在車裏等，上來幹什麽”
“我不上來，你是一個人淋雨，我上來，是陪你淋雨，性質不一樣”
熱鬧的包間逐漸安靜，無數雙眼睛聚攏在一個點，兩個人像屏蔽了這周圍的一切，盡管沈嘉行的出現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他的全部目光，隻存在這一人身上。
雨勢從蒙蒙細雨急迫為傾盆大雨，車子停在餐廳對麵的綠化帶旁，服務生撐把傘，問要不要送他們到車上，沈嘉行說不用，接了傘，三分之二護著秦曼初。
她穿雙漁夫鞋，剛走下台階，鞋麵已經半濕，她低頭看了眼，就歎氣，挺心疼，前兩天在商場吃完飯，新買的。
沈嘉行想說明天再去買一雙，行動卻是下蹲一些，環抱住她的大腿，直起身，輕而易舉，一手撐傘，一手抱她，淌著渾濁的雨水。
秦曼初低頭看他，看的入迷，不知不覺，她微微躬身，在他的頭頂落下輕輕的一吻。
沈嘉行走的特慢，笑說：“早知道我應該走著來接你”
“為什麽”
“一路再把你抱迴去”
戳他的臉：“意義何在啊沈總”
沈嘉行笑說：“秦老師感動的時候，就會特別主動”
秦曼初：“…………”
一段路，沈嘉行的白色運動鞋濕透了，秦曼初從包裏拿出一小包濕巾，抽出幾張，給了他，讓他擦幹淨小腿上的泥點子。她則用幹紙巾擦了擦他的頭發。
揉搓的亂七八糟，沈嘉行等紅綠燈的功夫照後視鏡，才知道她為什麽在那兒偷笑了半天，很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洗完熱水澡，沈嘉行兌現承諾，陪秦曼初在客廳追劇。
泰劇，她還要聽原聲，嘰裏哇啦地聽不懂，隻能看字幕，秦曼初聚精會神，看了兩集，一個半小時，愣是沒搭理過他一秒鍾，沈嘉行撐不下去了，就開始找事兒，男主是個窩囊廢，女主是個豬腦子，女二還湊活，胸大無腦……
“沈嘉行！”
秦曼初躺著，蹭的坐起來，拿遙控器按了暫停，畫麵正正好，卡在女二。
“我不說了，繼續看”
她不按播放，歪頭揚揚下巴：“看啊，好好看！”
沈嘉行懂了，斜身靠向她，靠特別近，鼻尖碰到她的臉，要笑不笑地：“沒你好看”
她不理
“你沒她大，但比她精致”
瞪他！
“為我而生，一手一個，剛剛好”
炸了，推他，起身跨坐他身上，掐他脖子：“我讓你陪我看！你就看那些沒用的！”
沈嘉行忍笑：“你早說啊，陪你看，是看你，不是看劇。”
說著話，手就鑽進衣服，覆上後背，秒秒鍾解開了兩排扣子。
“手感也好……”
“味道也好……”
秦曼初一會兒捂臉，一會兒捂耳朵，又捂他的眼睛，捂他的嘴，一切都淪為欲拒還迎，她情難自禁地展胸，指縫間穿梭著他埋伏於此的黑發。
秦曼初失眠到淩晨三點，背貼著沈嘉行的胸膛，睜著眼，聽著他平穩的唿吸，窗外淅淅瀝瀝地雨聲……
很煩，很悶，羊反反複複數了幾千隻，越數越精神，越數越頭疼，想到窗戶邊去透透氣，她輕輕挪動身體，隻離開他兩寸，搭在腰間的手臂又將她收迴去。
悶啞的聲音在她頭頂，問她“還睡不著？”
“嗯？”
“嗯什麽”
“你沒睡？”
“沒有，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沒睡？”
他倦懶得輕笑：“就是知道”
就這樣維持著看不到彼此的姿勢，安靜了好一會兒，幾次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第一句該從哪裏問起。
她彷徨著，察覺他向下移了移，唿吸順著落在她的後頸，又抱的緊了些，下巴撐到她的肩頭，歪頭親著她耳垂，叫她：“曼初”
她僵了一瞬，幾乎都忘記了唿吸，大腦空白著，又混沌著，緊咬著嘴唇，仿佛一切準備就緒，等著……
他卻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以後少跟你那個同事接觸”
秦曼初沒反應過來，問他：“誰啊？”
“我接你的時候，和你在沙發坐一起的那個”
“白晴？”
“嗯”
“為什麽？”
他說：“不利於身心健康”
一顆心堵在喉嚨，她哦了一聲，睫毛輕顫，說不上什麽心情，深吸一口氣，輕說：“你明天不是還有事兒麽，趕緊睡吧”
他沒迴應，就那麽抱著她
“是不是太累了，你好像瘦了”
“能不能申請提前結束？這邊的飯看你都不喜歡吃”
“不吃食堂了，我中午盡量抽時間帶你出去吃”
在她耳後絮絮叨叨，和窗外傾落的雨點兒一個頻率，秦曼初聽著，壓著情緒，唿吸卻越來越急
“沈嘉行” 打斷他，強撐著很平靜地問他： “你到底想說什麽”
連半秒都沒有間隔，她落下最後一個字的同時，他說：“曼初，不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別悶在心裏”
攥緊了床單，整個人隻剩心髒撲通撲通地劇烈震蕩
“你相信我”
眼淚順著眼角淌進枕頭，有些事，說破了太殘忍，其實那些早就存在了，隻是她天真的活在他為她刻畫的世界裏，聽他隻想讓她聽到的，看他隻想讓她看到的。
沈嘉行等不來她的任何聲音，嗯也好，哦也好，質問也好，一切都可以…一切都沒有。
撐起胳膊，床頭的流彩照亮的那一瞬，他來不及看清她，她說：“關燈”
他不猶豫，關燈，板正她的肩膀，在黑暗裏緊緊凝視著她的臉。
再次說：“你相信我”
“怎麽相信”
他很急，眉頭皺著：“不知道，就是相信我”
時間一分一秒過，兩個人無聲的對視
雨好像徹底停了，世界完全安靜了，秦曼初淺語：“沈嘉行，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
他暴躁一聲，猶如在寂靜裏突然震響了一道雷電，秦曼初嚇了一跳，本能的抬手拍他胸口：“你要嚇死我啊”
他俯身，壓著她，抱緊她，沒有控製，一百五十斤的重量都沉向她：“除了你，我什麽也沒有想過”
秦曼初靜默幾秒
她其實想問，問他有沒有想過，或許人一生的軌跡早就注定了，誰是風景，誰是終點。
“我真應該聽你的，去北師附院”
“我明天聯係學校”
“你去嗎？” 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他撐起身，一張臉霸占了她的視線
“當然”
“醫院，公司，你家，北城……” 她輕聲念著，說：“你會很累”
“我舍不得你那麽累”
他又抱緊她：“我舍不得你胡思亂想不開心”
秦曼初聽他說，笑起來一點點，盡管苦澀，但像柑橘，隻要你願意，嚼碎了，總也能嚐到些酸甜。
前提是，你願意。
所以她說：“我相信你”
他的臉悶在她的側頸，寸寸留著他的痕跡。第一次，她沒有推脫，很奇怪的心理，她突然想要這樣俗爛的證明，證明，她是他的。
然後她問：“我能不能……”
“能”
沒經驗，因為她看過一些奇葩新聞，脖子上的血管很脆弱，每次她都很注意，一時間不知道從哪下嘴，不知道怎麽下嘴……
他笑問：“這也得教？”
“那你能自己啃自己做個示範嗎？你啃我，我又看不見”
“我真沒這個本事”
“那怎麽辦？”
“多練，在實踐中找真理”
秦曼初：“…………”
練了半個小時，勉勉強強有三四個能看得見的……
沈嘉行被折磨瘋了，平躺著，就看她趴在身上，對著他的脖子研究，一口接一口，軟的要命
“你真把自己當吸血鬼了？你敢不敢用點力”
“我這不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危，不像你，不管我死活”
沈嘉行：“…………”
真是雞蛋裏挑骨頭！
接近黎明，秦曼初完全沒有睡意，沈嘉行被她搞得也精神到不行，摟著又不讓做，最後秦曼初用手機搜索催眠音樂，放在枕頭邊，響著……
不知道幾點睡著的，五點半，沈嘉行發了條短信，關了手機音樂，兩部手機全都換靜音模式。
陽光進不來，聲音進不來，多餘的氣息進不來，沒有任何的打擾，抱著她睡。
“曼初，今天下了班聚餐，別忘了哈”
門口有人喊她，是她幾年前第一次來交流學習和她一組的老師。這次倆人不在一個辦公室，倒是經常一起去食堂吃飯。
秦曼初笑著迴應，說記著呢。
收迴視線時，和從外麵走進來的白晴不經意對上。自那頓飯過後，白晴有意地迴避她，秦曼初也能理解，她跟沈嘉行念叨這事兒的時候，沈嘉行說她和白晴不一樣。
但她覺得，她隻是沒皮沒臉了而已。
下班後，和同事一起打車到餐廳，她不開車，沒有記路的習慣，站在餐廳門口，才察覺，這餐廳她來過。
而且，還是同一間包廂:向晴。
秦曼初在走廊和沈嘉行通了十幾分鍾的電話，等進屋後，隻剩白晴旁邊一個空位。
她考慮要不要和其他同事換一下，向晴在喊她：“秦老師，過來坐”
秦曼初坦然地走過去，和向晴簡單聊了兩句半，便開始吃飯，被另一邊的老師拉著問海大的學生們都怎麽談戀愛的……
秦曼初一知半解，笑說：“我平常真不怎麽關心這個，不過我閨蜜和你喜好一樣，她到現在還每天逛海大的貼吧，看學生們的愛恨糾葛”
“每天備課不無聊啊？我前兩年帶高三班主任，別的老師抓到談戀愛的都是叫家長，我抓到談戀愛的，就讓他們給我寫檢查，內容是戀愛經過！看的巨爽”
秦曼初被她說的起了好奇心，就讓她講講記憶深刻的，盤子旁邊的手機響起，她隨手接通，沈嘉行在那邊問她幾點結束，桌上太吵，秦曼初和同事打聲招唿，便離開，到靠牆的沙發坐著。
“還在忙嗎？”
聽見電話裏‘滴 ’地一聲，開門，緊接著，關門，他說：“剛到家，現在去接你行嗎？”
“行啊”
他在那邊笑，往臥室走：“不玩了？”
“沒什麽玩的，我已經吃飽了” 想起什麽，突然就說：“你答應了，今天陪我看電視，你別忘了啊，都攢好幾集了”
脫了襯衣，西褲，換成休閑的短袖短褲，從冰箱裏拿瓶水，抓起車鑰匙出門：“沒忘。等著”
掛斷電話，白晴走了過來。
“怎麽坐這兒，吃好了呀？”
秦曼初點頭，微笑著：“吃飽了”
白晴在她旁邊坐下，秦曼初隨口問了句：“剛才聽她們說，這餐廳是你開呀”
“不是，靳風送的”，白晴輕笑：“向晴”
秦曼初愣了愣，笑說：“很有意義”
向晴抿著唇笑，那種表情秦曼初太熟悉，自以為妥協了，認命了，就這樣吧，日子還要繼續過，可心裏的不甘，滋味百態卻要拚了命的咽……
兩個人沉默坐了一會兒，向晴歪頭問她：“以後就留在蘇大了嗎？”
秦曼初搖頭：“學習兩個月，到時間就走了”
“那……你們異地戀？”
“沒有，他也在海城”
向晴詫異，秦曼初莫名解釋一句：“我們在一起後，他就在海城發展”
說完，覺得自己挺可笑的，急於向別人證明什麽？證明她和白晴不一樣，還是證明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歸根結底，在她們的眼中，她不過是得到了更多的寵愛。
“真羨慕你”
秦曼初笑笑不語，垂眸看一眼腕表，估算沈嘉行是否快到，她並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但白晴似乎，把她當做了那個誌同道合，可以和她感同身受的人。
“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畫麵緊隨其後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秦曼初仍是遲緩了幾秒，才說：“第一次見麵是他來海大做講座。第二次見麵是我第一次來蘇大交流學習，就偶然碰到了”
白晴笑著，是迴憶起美好的那種幸福的模樣。
“我是南城人，我和靳風第一次見麵也是在我的城市，他去考察項目，對方公司項目研發團隊是日本的，那天恰好翻譯家裏有急事，我好朋友叫我過去應急，我高中學過兩年日語，早忘幹淨了，帶著詞典就去了……”
“就這麽認識了” 沉默了幾秒，她從迴憶裏抽離，看向秦曼初，笑裏有幾分失落：“但他沒有留在南城，我留在了這裏”
秦曼初沒做迴應，她自己都深陷泥潭，又怎麽拉的出一個放棄掙紮的人，她想，不管她是否敢於承認，她們的卻存在著某種意義上的同病相憐，言語的安慰對她們來說太蒼白，她靜靜陪白晴坐著，什麽也不說……
可她， 也實在不願將憐憫心對準自己。
直到沈嘉行出現在包廂裏，幾米遠的距離，頭發濕了一些，肩頭也濕了，秦曼初看著他目光在飯桌上遊走一圈，在找她，最後望過來，和她對視。
他在人群中尋找，專程來接她，僅僅是來接她
那瞬間，她特別想哭。
秦曼初走過去，他也走向她，他步子大，秦曼初隻走了四步，就到他麵前：“你頭發怎麽濕了？打電話我下去就行了，還跑一趟”
“下雨了”
“沒帶傘？”
“沒有”
秦曼初好笑：“那你不在車裏等，上來幹什麽”
“我不上來，你是一個人淋雨，我上來，是陪你淋雨，性質不一樣”
熱鬧的包間逐漸安靜，無數雙眼睛聚攏在一個點，兩個人像屏蔽了這周圍的一切，盡管沈嘉行的出現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他的全部目光，隻存在這一人身上。
雨勢從蒙蒙細雨急迫為傾盆大雨，車子停在餐廳對麵的綠化帶旁，服務生撐把傘，問要不要送他們到車上，沈嘉行說不用，接了傘，三分之二護著秦曼初。
她穿雙漁夫鞋，剛走下台階，鞋麵已經半濕，她低頭看了眼，就歎氣，挺心疼，前兩天在商場吃完飯，新買的。
沈嘉行想說明天再去買一雙，行動卻是下蹲一些，環抱住她的大腿，直起身，輕而易舉，一手撐傘，一手抱她，淌著渾濁的雨水。
秦曼初低頭看他，看的入迷，不知不覺，她微微躬身，在他的頭頂落下輕輕的一吻。
沈嘉行走的特慢，笑說：“早知道我應該走著來接你”
“為什麽”
“一路再把你抱迴去”
戳他的臉：“意義何在啊沈總”
沈嘉行笑說：“秦老師感動的時候，就會特別主動”
秦曼初：“…………”
一段路，沈嘉行的白色運動鞋濕透了，秦曼初從包裏拿出一小包濕巾，抽出幾張，給了他，讓他擦幹淨小腿上的泥點子。她則用幹紙巾擦了擦他的頭發。
揉搓的亂七八糟，沈嘉行等紅綠燈的功夫照後視鏡，才知道她為什麽在那兒偷笑了半天，很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洗完熱水澡，沈嘉行兌現承諾，陪秦曼初在客廳追劇。
泰劇，她還要聽原聲，嘰裏哇啦地聽不懂，隻能看字幕，秦曼初聚精會神，看了兩集，一個半小時，愣是沒搭理過他一秒鍾，沈嘉行撐不下去了，就開始找事兒，男主是個窩囊廢，女主是個豬腦子，女二還湊活，胸大無腦……
“沈嘉行！”
秦曼初躺著，蹭的坐起來，拿遙控器按了暫停，畫麵正正好，卡在女二。
“我不說了，繼續看”
她不按播放，歪頭揚揚下巴：“看啊，好好看！”
沈嘉行懂了，斜身靠向她，靠特別近，鼻尖碰到她的臉，要笑不笑地：“沒你好看”
她不理
“你沒她大，但比她精致”
瞪他！
“為我而生，一手一個，剛剛好”
炸了，推他，起身跨坐他身上，掐他脖子：“我讓你陪我看！你就看那些沒用的！”
沈嘉行忍笑：“你早說啊，陪你看，是看你，不是看劇。”
說著話，手就鑽進衣服，覆上後背，秒秒鍾解開了兩排扣子。
“手感也好……”
“味道也好……”
秦曼初一會兒捂臉，一會兒捂耳朵，又捂他的眼睛，捂他的嘴，一切都淪為欲拒還迎，她情難自禁地展胸，指縫間穿梭著他埋伏於此的黑發。
秦曼初失眠到淩晨三點，背貼著沈嘉行的胸膛，睜著眼，聽著他平穩的唿吸，窗外淅淅瀝瀝地雨聲……
很煩，很悶，羊反反複複數了幾千隻，越數越精神，越數越頭疼，想到窗戶邊去透透氣，她輕輕挪動身體，隻離開他兩寸，搭在腰間的手臂又將她收迴去。
悶啞的聲音在她頭頂，問她“還睡不著？”
“嗯？”
“嗯什麽”
“你沒睡？”
“沒有，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沒睡？”
他倦懶得輕笑：“就是知道”
就這樣維持著看不到彼此的姿勢，安靜了好一會兒，幾次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第一句該從哪裏問起。
她彷徨著，察覺他向下移了移，唿吸順著落在她的後頸，又抱的緊了些，下巴撐到她的肩頭，歪頭親著她耳垂，叫她：“曼初”
她僵了一瞬，幾乎都忘記了唿吸，大腦空白著，又混沌著，緊咬著嘴唇，仿佛一切準備就緒，等著……
他卻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以後少跟你那個同事接觸”
秦曼初沒反應過來，問他：“誰啊？”
“我接你的時候，和你在沙發坐一起的那個”
“白晴？”
“嗯”
“為什麽？”
他說：“不利於身心健康”
一顆心堵在喉嚨，她哦了一聲，睫毛輕顫，說不上什麽心情，深吸一口氣，輕說：“你明天不是還有事兒麽，趕緊睡吧”
他沒迴應，就那麽抱著她
“是不是太累了，你好像瘦了”
“能不能申請提前結束？這邊的飯看你都不喜歡吃”
“不吃食堂了，我中午盡量抽時間帶你出去吃”
在她耳後絮絮叨叨，和窗外傾落的雨點兒一個頻率，秦曼初聽著，壓著情緒，唿吸卻越來越急
“沈嘉行” 打斷他，強撐著很平靜地問他： “你到底想說什麽”
連半秒都沒有間隔，她落下最後一個字的同時，他說：“曼初，不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別悶在心裏”
攥緊了床單，整個人隻剩心髒撲通撲通地劇烈震蕩
“你相信我”
眼淚順著眼角淌進枕頭，有些事，說破了太殘忍，其實那些早就存在了，隻是她天真的活在他為她刻畫的世界裏，聽他隻想讓她聽到的，看他隻想讓她看到的。
沈嘉行等不來她的任何聲音，嗯也好，哦也好，質問也好，一切都可以…一切都沒有。
撐起胳膊，床頭的流彩照亮的那一瞬，他來不及看清她，她說：“關燈”
他不猶豫，關燈，板正她的肩膀，在黑暗裏緊緊凝視著她的臉。
再次說：“你相信我”
“怎麽相信”
他很急，眉頭皺著：“不知道，就是相信我”
時間一分一秒過，兩個人無聲的對視
雨好像徹底停了，世界完全安靜了，秦曼初淺語：“沈嘉行，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
他暴躁一聲，猶如在寂靜裏突然震響了一道雷電，秦曼初嚇了一跳，本能的抬手拍他胸口：“你要嚇死我啊”
他俯身，壓著她，抱緊她，沒有控製，一百五十斤的重量都沉向她：“除了你，我什麽也沒有想過”
秦曼初靜默幾秒
她其實想問，問他有沒有想過，或許人一生的軌跡早就注定了，誰是風景，誰是終點。
“我真應該聽你的，去北師附院”
“我明天聯係學校”
“你去嗎？” 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他撐起身，一張臉霸占了她的視線
“當然”
“醫院，公司，你家，北城……” 她輕聲念著，說：“你會很累”
“我舍不得你那麽累”
他又抱緊她：“我舍不得你胡思亂想不開心”
秦曼初聽他說，笑起來一點點，盡管苦澀，但像柑橘，隻要你願意，嚼碎了，總也能嚐到些酸甜。
前提是，你願意。
所以她說：“我相信你”
他的臉悶在她的側頸，寸寸留著他的痕跡。第一次，她沒有推脫，很奇怪的心理，她突然想要這樣俗爛的證明，證明，她是他的。
然後她問：“我能不能……”
“能”
沒經驗，因為她看過一些奇葩新聞，脖子上的血管很脆弱，每次她都很注意，一時間不知道從哪下嘴，不知道怎麽下嘴……
他笑問：“這也得教？”
“那你能自己啃自己做個示範嗎？你啃我，我又看不見”
“我真沒這個本事”
“那怎麽辦？”
“多練，在實踐中找真理”
秦曼初：“…………”
練了半個小時，勉勉強強有三四個能看得見的……
沈嘉行被折磨瘋了，平躺著，就看她趴在身上，對著他的脖子研究，一口接一口，軟的要命
“你真把自己當吸血鬼了？你敢不敢用點力”
“我這不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危，不像你，不管我死活”
沈嘉行：“…………”
真是雞蛋裏挑骨頭！
接近黎明，秦曼初完全沒有睡意，沈嘉行被她搞得也精神到不行，摟著又不讓做，最後秦曼初用手機搜索催眠音樂，放在枕頭邊，響著……
不知道幾點睡著的，五點半，沈嘉行發了條短信，關了手機音樂，兩部手機全都換靜音模式。
陽光進不來，聲音進不來，多餘的氣息進不來，沒有任何的打擾，抱著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