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門”


    說完,突然有一瞬間的心律失常。


    是她想的那樣?


    可沈嘉行沒有迴答。


    用兩秒的時間跑到門口,心髒頂在喉嚨,一下又一下的喘氣,盯著緊閉的大門,胸口沉沉起伏著。


    手機就貼在耳邊,她不想確認了,她發誓,如果開門沒有他,她明天就走!


    伸手握住門把手,她在心裏默數三個數,然後,手一點點往下,扶手橫到底,她沒有推,沒有推,門卻突然打開了。


    來不及思考,她被一陣寒意籠罩,他抱的好緊。


    “還說想我,開個門都這麽慢!”


    秦曼初茫然地盯著大衣的翻領,她穿著單薄的棉質睡衣,捂不熱他,他的衣服太涼,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沈嘉行?” 這一句是疑問


    “嗯?”


    還是疑問:“沈嘉行?”


    “不是沈嘉行你還往人懷裏撲?”


    轉臉,貼著他的襯衣,在硬邦邦的胸肌上咬一口,黑色襯衣得左邊濕了一個唇形的形狀:“我撲了嗎?是你抱我!”


    頭發蹭到他的嘴角,隱沒在發絲間沙龍的香味隨著她的動作飄浮。


    沈嘉行垂眸,抬手勾起一縷頭發,仔細確認,紅色?然後,扯幾下……


    ‘嘶……’ 秦曼初從他懷裏退出來:“你拽我頭發幹嘛!”


    細細審視一分鍾,確定了,不是假發,是紅色,發尾半段大卷


    “做頭發了?”


    秦曼初點點頭,原地轉一圈,仰著笑臉:“好看嗎?”


    她剛洗完澡,又敷了美白的麵膜,一張嬌俏的臉簡直白到發光,比頭頂的廊燈還要刺他的眼。


    翹著大大的嘴角,眼睛彎彎,等著他迴答,五秒,八秒,十五秒……


    沈嘉行的眉心越擰越皺巴,秦曼初覺著他那表情就是很嫌棄的,頓時肩膀就耷拉下去,也不笑了,撅著嘴,心想,反正他要是敢說不好看,她還就偏這樣!


    “哭了?”


    手捧住她的臉,拇指在眼尾輕輕摩挲,微微彎腰湊近,與她平視,再問:“你哭了?”


    唿吸伴著字眼好像都帶了擔憂。


    秦曼初上一秒還在抱怨他居然不滿意她新做的頭發,下一秒就突然聽他這樣問,畫麵轉到自己在大街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委屈的要命,但她說,聲音一絲絲的波動:“哭了一點點”


    她沒說原因,13個小時,他風塵仆仆地站在這裏,這一刻像夢,她癡迷忘乎所有。


    迴臥室換好衣服,出來後看到沈嘉行坐在沙發,電視關了,視線聚焦在茶幾上那桶泡麵。


    她走過去,在茶幾邊盤腿坐下:“要不你等我吃完吧,不吃浪費了”


    “不是吃的火鍋?”


    “哦” 秦曼初拿著叉子,挑起麵,吹了吹,說:“夜宵”


    鬼都不會信


    麵沒機會送進口,手腕被他抓住,抽走叉子,跟著他站起來,到門口,看著他伸左手從衣架拿下大衣,圍巾。


    像個木頭人,不說話不動,他給她穿衣服,圍巾展開繞到腦後,打圈,然後碰到了圍巾的某一處,手突然停了幾秒,問她:“這是哭了一點點?”


    “那可能是再多一點點”


    躲他無聲又嚴肅的目光,打開鞋櫃,彎腰拿鞋,指尖碰到黑色鞋幫,他的手闖入的無聲無息。


    就那麽看著他蹲下,左邊小腿被抬起,身體搖晃不穩,右手撐住鞋櫃,聽他低著頭說:“扶住我肩膀”


    秦曼初按他說的做。


    鞋穿好,沒給她任何動作的時間,手臂環住膝窩,一個猛力直起身,‘啊’ 秦曼初尖叫,倒栽著被他抗在肩膀上。


    “嚇死我啊你要,放我下來”


    他根本不聽,轉腳出門,手順勢向後一推,大門合緊。


    飛快地下樓梯,邊走邊訓她:“讓你跟我一起走,你又不走!我走了,你又一個人哭!”


    給她扔副駕駛,身體跟著安全帶一起橫過去:“作吧你就!”


    ‘哢’一聲,鎖緊


    後退,停她臉跟前,看她,覺得說兩句不解氣,湊近了就在她臉蛋上咬一口:“秦老師,你除了教書育人,就隻會惹我生氣”


    一天本來就心情超差,是,什麽也沒幹,就坐那兒張嘴吃飯,中午視頻的時候她還好好地,一下午沒給他發一條消息還自己偷著哭,想起白天在桐園的種種就更火大,就吃了那麽幾口飯都覺得對不起她。


    …………


    秦曼初扒下遮陽板,照鏡子,右邊的臉上一圈淺淺的牙印。


    路上又不想跟他鬥嘴,左手一直被他攥著,空調很熱,手心裏都是汗。


    落下一寸車窗,感覺寒風都變得熱烈,她第一次真實地欣賞新年的海城,萬家燈火,絢麗迷人。


    這條街,是她剛剛獨自麵對的冷清。現在,仍然空蕩,隻有這一輛車在飛速穿梭,車窗映著她淺淺的笑臉,匆匆掠過的光禿樹木掛滿了小燈,在她明亮的瞳孔裏閃爍著星光。


    “你還走嗎?”


    “不走”


    “你早上也是這樣說的”


    沈嘉行頓了頓,義正言辭:“你又騙我看電影,又騙我吃火鍋,扯平了。”


    秦曼初:“…………”


    迴到家,兩個人一起進臥室換睡衣,沈嘉行換好衣服轉了個身,視線劃過大床,嗯?一個枕頭?


    站那兒掃了一圈,在沙發上看到了自己的枕頭,還不是擺好的,要掉不掉的斜在沙發邊沿,像是隨手扔過去的……


    秦曼初低著頭轉身,差點撞到他後背,走他旁邊問他:“怎麽啦?”


    然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我早上換床單,忘了放了”


    “我信?”


    她走過去,抱起枕頭往床邊走:“愛信不信!”把她的枕頭推到右側,左側放他的枕頭,中間隔了一拳頭的距離。


    沈嘉行笑了笑,往客廳去了。


    十分鍾後,他在餐廳叫她:“過來吃飯”


    秦曼初正看到春晚的高潮部分,特別搞笑一小品,盤著腿胸前摟著抱枕,目不斜視看得認真


    “等一下,把這個看完”


    完了就沒聽見沈嘉行再叫她,兩分鍾後,感覺沙發往下陷,她匆匆轉頭看一眼,沈嘉行左手端著碗,右手拿筷子,夾起荷包蛋手就伸過來


    他不是第一次喂她吃東西,很多時間點,但這一天一定是她和他在一起以來,唯一沒有迴憶畫麵的一天。


    秦曼初在發愣,沈嘉行問:“嘴也顧不上了?”


    “顧得上顧得上” 笑著低頭咬了一半雞蛋。


    非常不走心地對著電視誇他:“沈嘉行,你做的飯怎麽越來越好吃了”


    他哼笑一聲:“那是不是能賞我一眼?”


    沒動靜了,他喂一口,她吃一口,直到麵也吃完了,小品也結束了,她才轉過身看他,笑吟吟地眼睛眨了好幾下。


    之後沈嘉行就陪著她看春晚,手機就放腿邊,調成靜音,時不時屏幕亮起,他迴個消息。


    最後一次看手機,電視機裏的主持人開始倒計時。


    沈嘉行先起身,拉她的手


    “幹嘛啊”,穿上拖鞋,站起身跟著他走,停在落地窗前。


    電視機裏的倒數已經念到了


    “二


    一”


    “沈……”


    在‘砰’的一聲巨響中,秦曼初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金絲弧線在眼前猛的炸開,香檳色的煙花如傾盆大雨般墜落……


    秦曼初靜靜地望著半空,浮光斑駁陸離了靜謐的暮色,漫天的綺夢聚焦在她的眼瞳。


    諾大的玻璃窗播放著兩人的身影,從身後環抱著她,星辰流動的火光映射在相擁的身影四周,他靠近她耳邊,說:“寶,新年快樂”


    她笑著:“沈嘉行,新年快樂”


    “老婆,新年快樂”


    等一會兒,她稍稍側臉,他低著頭,唿吸交纏著,“老公,新年快樂” 她輕聲囈語,淹沒於細細碎碎的吻裏。


    電視裏的歌換了一首又一首,窗外的煙花升起一簇又一簇,始終是那個姿勢,擁抱著,看一會兒,吻一會兒,時間在這裏,仿佛靜滯在漫漫星河裏,就是天荒地老。


    淩晨一點半,最後一捧煙花綻放


    —— baby i love you


    秦曼初完全呆了,反應過來,衝刺到沙發上找她的手機。


    ‘哢嚓’ 一聲


    在定格後,火星漸漸隕落。


    “好可惜” 她盯著照片:“煙花為什麽這麽短暫”


    沈嘉行下巴抵著她肩膀,歪頭親她臉:“還想看?那接著放”


    秦曼初搖著頭,用這張照片發了條朋友圈,配文就一個紅色愛心。


    “又不能一直放,永遠放”


    “我能一直說,永遠說”


    秦曼初轉過身,摟上他的脖子,歪著頭看他,然後被他直直抱起來,朝臥室走。


    “你還沒說呢”


    “我愛你”


    “那是英文不是中文”


    “i love you ”


    “前麵那個單詞呢?”


    躺床上,衣服褪去,被他摟著腰,摸著胸,模糊她的意識,奪盡她的唿吸,秦曼初抓著他,像抓著最後一口氧氣


    他逼她叫他,沈嘉行不對,寶貝不對,什麽也不對,她哭出聲,眼角淅淅瀝瀝的淚滴,叫他老公


    他滿意了,給她無窮無盡的氧氣,咬著她的耳垂,氣息熾熱,聲音低迷:“baby i love you ”


    沒有第二次,枕著他的手臂,靠他懷裏,窗簾緊閉,屏蔽了一切,安心地在屬於他們的世界裏溫存。


    “這麽短的時間你從哪兒弄來這麽多煙花啊”


    “一個月前就訂好了”


    “那你今天要是不迴來,我豈不是看不到了”


    “不存在你說的這個情況”


    轉了身,側躺著,麵對他:“為什麽?”


    他也側躺,手指卷著她的頭發,嗓音有些啞:“沒有為什麽,天塌了,隻要我有口氣,十二點前我一定迴來。”


    他剛抽了一根煙,唿吸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她好奇為什麽戒煙這麽難,他總是說戒煙,有時候忍不住就一定要抽。


    不受控製湊他近一些,莫名覺得這味道讓她上癮。


    “狗鼻子”


    “煙真的那麽好抽?”


    腦門被他毫不留情的推遠:“秦曼初,你膽子越來越肥了,想都別想!”


    秦曼初:“…………”


    “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想法”


    “你不喜歡抽煙的女人?”


    “嗯” 他伸手開了床頭夜燈,橙黃的光圈將她白淨的小臉清晰 ,盯著她看了會兒,問她:“頭發你是真喜歡,還是跟我賭氣染的”


    “一半一半吧” 抓起一把頭發,垂眼琢磨著:“但我覺得還行吧,你真的覺得很醜啊?”


    “你不高興可以命令我迴來”


    秦曼初聽懂了,他是想說,不要讓她拿自己身上的任何一部分作為發泄情緒的工具。


    她笑了笑,不直麵迴應他,嬌嗔道:“我頭發的主你也要做哦”


    他的手臂橫過來,環在腰上,一把將她撈到與他零距離,她仰著臉,他已經不需要再低頭,可他還是微微收下巴,看進她的雙眸:“韓彬說韓諾跟你學什麽宮心計,說的有模有樣,聽起來是那麽迴事兒。


    你說一句讓我迴來,你計時兩個半小時,我絕對不會遲到半分鍾。但你糟蹋自己,秦曼初,我不吃這一套,我真的會生氣。


    頭發,指甲,一根汗毛都不行


    記住了?”


    秦曼初覺得他不可理喻,她就是染了個頭發而已,又不是自殘,這麽想著,這話原模原樣就嘀咕出來。


    沈嘉行全心全意都凝聚在她身上,差點要揮巴掌打她!


    “自殘?”


    陰森森的反問她,秦曼初緘口,眼神亂飄,沈嘉行盯的她渾身炸毛,不自覺往後挪,她退一寸,他跟一尺,最後身體踏空,一瞬間被他拉住,搖搖欲墜在床沿。


    “你敢有這種想法?”


    “我沒有,就隨口一說”


    她拽他,他推她,要掉下去,他又收緊,就是讓她懸著,心驚膽顫。


    秦曼初服軟:“我不染頭發了還不行嗎!”


    “聽了半天這是重點?”


    秦曼初幹脆放棄,反正有地毯,掉下去就掉下去唄。但也沒她想的那麽容易,他不讓她下去,她卡在邊緣動都動不了。


    “哎呀,我錯了,你讓我上去”


    他不為所動,就那麽吊著她,看著她,警告她:“你敢做自殘這種事,秦曼初,就這樣,床換成山,下麵隨便是萬丈深淵還是深海,我一定讓你眼睜睜看著我,是怎麽跳下去的。”


    秦曼初唿吸一滯,呆呆地望著他氣急敗壞地口不擇言,他輕而易舉地用力,她撞進他懷裏,勒的她喘不上氣。


    好久,她咬著嘴唇,打他胸口,越打越用力,哭的也越來越兇:“你怎麽這麽歹毒!”


    他又開始哄她,哄不好,滿腦子都是他話裏的景象,後知後覺嚇得她出一身冷汗,抱緊他就是哭,哭累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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