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二郎臉上閃光,秋曉薇心裏自然高興:二十萬元!夠咱們用一陣子的了!可不許尋死覓活,成天嚇死我!


    秋曉薇微笑笑,強調說。


    誰給咱們的?你可不能借高利貸,那是驢打滾的利,咱們還不起!這年頭,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咱們以後,可不能忘了人家的援手!


    劉二郎不放心,啜著牙絲絲拉拉的說。


    放心吧!好朋友借的,不要利錢,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還!


    秋曉薇篤定的說,既然明白了錢的來路,她心裏有了底。


    劉二郎咂咂嘴:現在還有這樣的好人?說這錢便無緣,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現在的人,眼裏什麽都看不見,哩哩啦啦晃動的都是錢?


    說到這裏。劉二郎歎口氣:有錢的孫子大三倍,無錢的男人彎腰走……男子漢,男子漢!娶得起老婆管的起飯……都怪我沒有本事,及早的當了下崗待業的工人。連累的你,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土裏刨食吃,跟著我吃了多大的苦,沒有享過一天的福……要不是嫁給我,你也是穿金戴銀,喝奴侍婢的貴婦人……想想,這輩子我對不起你……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秋曉薇聽得心裏酸酸的,忍著眼淚,強笑著端水,用勺子喂他,總算堵住他的嘴。


    明明知道劉二郎的大限已到,事情的底能給劉二郎說嗎?即使說又怎麽能說的清?現在的劉二郎窮得隻剩下個老婆,還能再往懸崖推他?


    秋曉薇心裏想著,暗自算計:隻要自己一天不死,總要還掉這筆大人情。


    柯清苑這兩天心情大好,在主管局長的提議下,局裏剛剛升遷她為副處長。


    別看小小的升職,向寶塔尖的每一步攀登,競爭都很慘烈,可以說難於上青天。


    固然柯清苑的個人能力,工作業績拿得出手,可單位上拿得出手的的多了去。還不是,主管局長一錘定音:柯清苑是個才女,發表的作品很有品味,不用可惜!


    升職的柯清苑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天看盡洛陽花。


    從提職興奮中清醒過來的柯清苑,吃水不忘挖井人,第一次給秋曉薇打了微信視頻電話。


    看到憔悴的秋曉薇,柯清苑吃了一驚。


    見到微笑的柯清苑,秋曉薇心裏一震:這女孩子,這麽漂亮,以前真沒敢正眼細看過。


    笑靨如花的柯清苑:姨姨!


    這孩子終於改口了,想著,秋曉薇沒等柯清苑再說什麽:你什麽時候到的北海?二十萬銀行卡是你送來的?


    看到秋曉薇失去往日的穩重,急急忙忙的問,柯清苑就笑:是我去的北海!那錢嗎,不要謝我,是你的稿費。


    秋曉薇驚訝的瞪大眼睛,忘記了忌諱劉二郎:我怎麽該拿稿費?就是拿,一萬元打住了。錢應該是你和你爸的!


    柯清苑嬉皮笑臉的:打柴逮個兔子,帶捎的,誰缺錢誰用唄。


    那不行,就算我借你們的,有生之年,我一定還!


    秋曉薇急眉赤臉的說。


    柯清苑仍然情緒那麽好,笑笑的:今天電話,我不是表功的,算來,那筆錢剩下不多了。我不方便去北海,利用微信轉給你!什麽?你不接受?


    我說,你別打腫臉充胖子啦,叔叔治病缺錢!


    柯清苑說著說著,又翻開了刁蠻公主,口無遮攔的指責。


    打完電話,想著柯清苑的嗬斥,秋曉薇不由得連連搖頭,嘟囔著:現在的孩子怎麽啦,冬夏難分!


    要不是那個鼻子上還有肉,再就是嘴唇遮蓋牙齒,劉二郎就是個還沒變成白色的骷髏。


    聽到秋曉薇掛斷電話,劉二郎聲音遊絲樣的問:誰呀?


    秋曉薇勉強笑著,揩揩眼睛:有位朋友給我要打錢的。


    裏邊的關節,能給病危的劉二郎說清嗎?


    柯清苑真不含糊,微信轉賬限額五千。她一連打了六天,最後在秋曉薇的一再拒絕下。柯清苑發來段文字:秋姨姨,我知道你難,這叁萬元算我借你的。需要的話,你來個微信就行!


    這天,秋曉薇想了很多……隻是無人述說。


    劉二郎是在幾天後自殺的。


    他用指甲刀,自己剪斷了靜脈輸水的管子。他實在不忍心,再拖累這個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眼見的在病床前侍候的秋曉薇,就如缺水的花卉,一天天枯萎,他想到了一了百了,想到了解脫。為秋曉薇解脫。


    那夜,因為劉二郎病危被折騰的半死不活的秋曉薇,睡的沉了些。


    睡夢中,感覺有水滴落的聲音,再接著夢見自己被溫熱的水浸濕。


    等到秋曉薇從夢中醒來,血流成灘,劉二郎已經無可挽迴的遠去!


    在劉二郎的喪事塵埃落定,秋曉薇進入更加艱難的人生。


    在經營小商店的同時,她開始盤算新的掙錢路徑。


    她對著鏡子裏那張皮膚鬆弛的臉,喟歎著如花似玉的消失。然後陷入長久的沉思:生命就這樣在暗夜裏消失?


    秋曉薇有太多的不甘,她曾經擁有美妙的青春,也曾擁有刻骨銘心的愛情,現在開始頹喪下去?


    想到已經化作微小元素的劉二郎,再想到那個在臥榻上柯曉宇。秋曉薇不再束手待斃,人瘦了可以再吃胖,陷入絕境可以重生。想著人生剩餘的路,可能再次陽光燦爛,秋曉薇就有了繼續前行的力量,而且是昂首挺胸的大步走去。


    想通了的秋曉薇,就像柯曉宇和劉二郎,給她注入巨大的能量。秋曉薇的打算:不僅要擁有好的物質生活條件,還要活得愜意瀟灑。做出讓後人稱道羨慕的事:人生一世,並非隻是草木一生!


    在尋覓到新的發財道路之前,小店繼續經營中。開卷有益,小店開門必有進項,多少而已。


    在沒有采取新的路子去掙錢,閑著的時候。為排遣苦悶,秋曉薇在學學彈奏瑤琴的同時,又整理出幾篇作品,發給柯清苑。


    既然感激柯清苑,就要盡可能的迴報她。這就是秋曉薇,一個看似纖弱的女人!


    秋曉薇發的作品,和柯曉宇的血緣很深,內容挺不錯的。作者現在發布,供大家共同賞析:


    第四卷、《記憶難泯》


    一、同門三代


    這老少三代,藝出同門,卻不是家產,各有師承。


    已經退休幾年,老胳膊老腿的,白胡須白頭發的老頭,還能和別人打架?


    在一般的耄耋老人肯定不會,黃玉新卻真的打了。


    那是非典防疫期間,到了末尾階段,人們沒有了對疫情的害怕。雖然一些禁令還沒放開,看到已經不設防的上海,大家都明白,疫情已經到了感冒般的階段。


    禁令如同虛設,街上、路上,恢複了以往的車水馬龍


    黃玉新也開始了疫情封禁前的老項目,東方微微露出曦光,他就去泉山森林公園練功。


    打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以前因為工作,黃玉新基本是武術素人一個。比起爺爺、父親當年,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就是和師兄弟和自己當年有小成的時候比,也是老絲瓜瓤和碧玉樣的當齡絲瓜比新鮮。


    幾十年下來,黃玉新除了夢裏練過功,剩下的記憶裏,隻有印象深的散手技法招數,練功的方法,曾經熟練的幾十套,包括刀槍棍棒、鞭拐劍錘,都成了斷片的存在。至於練武人高手達到的坐如鍾、站如鬆、睡如弓、動如風,已經是黃玉新的昨日黃花。


    黃玉新耄耋之年,重新拾起年輕時候的功夫,很是艱難。


    功夫,功夫!沒有汗水和苦練,哪裏來的功夫?


    好在黃玉新有從小就開始習武的底子,雖然不如少年有成,一段時間下來,倒也恢複十之一二。做不到出手如電,掌鋒似劍,屈指勝鉤,和散手技法結合起來,倒也能打三挾倆。


    這一天,黃玉新晨練迴來的路上。一個身高體壯的年輕漢子,騎著電摩音爆管震天動地的響著,飛一樣的飛馳過來。


    黃玉新是閃身躲開了,偏偏黃玉新身邊的一位中年婦女騎著自行車,沒經過這樣的陣勢。手裏的車把亂打哆嗦,被電摩帶來的勁風剮蹭跌倒在路上。


    壯漢迴頭乜視了婦女一下,嘴裏蹦出:你不想過性生活了!出門不帶眼,還不帶耳朵嗎?


    你說這是人話嗎?


    黃玉新和幾個老頭子罵著,圍了上去。


    這下更激怒了漢子:一群老棺材瓤子!自己不知活到哪一迴,還想管閑事?這老嬤嬤想碰瓷,你們瞎了狗眼!


    黃玉新大怒,一把拉住他:你是你家的獨生子女,你不是這個社會的獨生子女!橫行霸道還真不行!


    漢子見黃玉新說話尖刻,架好電摩。卷起雙袖:你是哪裏癢癢了,大爺我給你撓撓。說著湊上前來,本以為憑自己的蠻橫,還不嚇倒一大片。


    沒想到其他人都嚇得紛紛躲避,一個白胡子老頭,氣定神閑,兩腳不丁不八,兩手在胸前隨意的環抱著。挑釁的嘴角掛著笑,就像在看一隻寵物小狗在咆哮。


    壯漢一看大怒,咬牙切齒:老虎不發威,你以為是病貓?


    說著一個惡虎掏心拳,閃電樣直奔老人。


    大家看著壯牛一樣的漢子,琢磨那拳頭不得有千百斤的力氣,要是打到身上,還不筋斷骨折,鮮血噴濺。


    眼見得白胡子老頭性命難保,拳頭沾著老人衣服的時候,圍觀的人都閉上了眼睛。


    雷電火石之間,閉著眼睛的人,就聽得身體遠遠著地的劈哩撲隆的,摔落地的聲音。


    大家都念著:完了!老頭!和年輕人比什麽強橫!


    待到大家心裏撲通通跳著睜開眼看,卻是壯漢狗啃屎的,趴在七八米外!


    這是咋迴事?眾人互相望著。


    隻有壯漢心裏明白,自己拳頭沾到老人衣服的瞬間,老人右腿後退,正身變側身,拳頭擦身而過。就在這時,老人兩手一合把,右手叼著自己的手腕,左手順勢一滑,抓住自己胳膊彎的曲池等要穴。半個身子麻木起來,自己前搶的力道,加上老人牽引的合力,隻能加速度的向前跌去。


    漢子自從出道,就是有名的搏擊高手,他哪裏吃過這樣的虧?


    壯漢昏天黑地的從地上,費力的爬起來,晃蕩著身子,吐掉兩顆門牙,抹的滿臉鼻血。樣子血腥恐怖,他定定神,擺出自由搏擊的姿勢,一躍一跳的向黃玉新靠近。


    老夥伴們見狀怕黃玉新吃虧,伸手想拉他走。


    薑桂之性,老而彌辣。


    平時很文靜的黃玉新,這時如同打了激素。橫眉立目,咬牙切齒,幾乎跳起來,吼道:這小子給臉不要臉!我走?門都沒有!路不平有人踩,老子雖然沒精心練過,打這樣的人渣倒也綽綽有餘,四兩撥千斤,順手牽羊的家傳招數還是有的。今天,我要替天下的老人,教訓教訓這個不講道德的東西!


    發怒的黃玉新推開老夥伴,這次,他隨意拉了個白鶴亮翅的架子。


    這可是黃玉新,一家三代都學過的通臂白拳,攻守兼備的架勢,變化無窮。


    這架勢像極了悠閑的白鶴,愜意的舒展身體。


    看似一手右上展,一手左下展,一腿金雞獨立,一腿環提護襠。麵對任何方位的進攻,都原地不動。隻是左右腿和手互換位置,就能始終目光炯炯的麵向對手,防守的沒有絲毫破綻。


    那漢子不識黃玉新的招數,他應該練過拳擊和偵察兵的捕俘拳。先是惡狠狠一個直拳,緊接帶風一個右擺拳打了過來。


    緩退一步,漢子沒有打中目標,有些愕然,略一發愣,掂步上前,一個兇狠的下勾拳擊打過來。


    這套組合拳是漢子的得意手段,在黃玉新看來力量和速度都是上乘。但對黃玉新來講就算不了什麽,不過是雕蟲小技。


    黃玉新用後手輕輕一拂,前邊的掌就結結實實的橫切在他的脖頸上。趁他身子趔趄,黃玉新趄布進肘,輕鬆的放倒了這條蠻牛。


    漢子倒下的身軀砸的路麵灰塵四起,待他從地上費力的爬起,不住的搔弄後腦勺,沒弄清自己是怎麽被摔倒的。


    恃強淩辱是這種渣的天性,服軟的他終於向那個中年婦女賠了不是。


    老夫聊發少年狂,沒想到利索的收了場。


    其實,在練功夫上,黃玉新也算是練家子弟,隻是生疏了太久。


    從黃玉新爺爺,也就是上世紀末本世紀初,老黃家開始接觸練習通臂白拳功夫。


    黃玉新練武,這是第三代!黃玉新學的不過是皮毛,算的上花拳繡腿。三代人中練得最好的是爺爺黃石中,他的武功是異人傳授的。


    大運河山東魯南端,港上閘口附近的四方鎮,是個熱鬧的所在。南來北往的船家,在這裏等待開閘通關的時候,大多要上岸轉悠


    依靠著這種地理優勢,四方鎮自古以來就是個熱鬧所在。除了曆代在這裏混生活的人,還有外地的商賈開的店鋪。鎮子算上哩哩啦啦的外圍住戶,大約有小兩千戶人家,很是繁華。


    人多了,自然魚龍混雜。山東人本來骨子裏好武,這裏的人,為了防身護家,男人都拜師父,練過兩手。


    黃石中五六歲的時候,就拜過師學藝。練的無非是踢腿拔筋,下腰翻跟頭,站樁練氣類。自從師父被人踢了場子,無顏再開門授徒,卷起鋪蓋走人。興致勃勃的黃石中,再沒有了練功的興趣。


    眼見得劉鐵牛、李二狗、張小驢幾個小夥伴的拳術,日漸提高,功夫撇了黃石中有八丈遠。滿眼看不起黃石中的時候,黃石中去姥姥家,叢山裏的桃花桃住了一年。


    黃石中不知是遇到什麽高人,功夫陡然高出小夥伴們一大截。這讓小夥伴們很納悶!


    黃石中練功夫沒人見過。雖然沒人見過,大家都認為這位十四五歲男孩子的功夫,深不可測。


    古人不是說高人不露相,露相的不是真人嗎。黃石中就是真人。


    黃石中到底練得什麽功夫,人們更少親眼見過。就是小夥伴見過的也是稀少。在山崗上放牛的時候,牛散布在各地吃草,有些娃娃寂寞難耐,想找他啦大呱,解解悶。趴在灌木叢裏,偷偷看到的。嗯!隻能偷看,黃石中一旦看到了,他就馬上收勢,沒事人一樣的嬉大哈笑的充楞作傻。


    劉鐵牛見到的是,一天黃石中好像受了窩囊氣。他趕牛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氣哼哼把一塊青石兌窩子大小的攔路石塊,一腳踢的丈把高。沒等等石頭落地,他用自己另一隻腳,踢得石頭好半天下落下來,把硬生生的山路砸了個大坑。


    驚得劉鐵牛直伸舌頭:我的個娘唉,這是練得哪門功夫!無怪他娘成天給他做踢倒山的布鞋。他穿的布鞋,還是整天張著鯰魚嘴。


    張小驢也見過黃石中的功夫,那是他趴在山桃樹上摘果子。黃石中四下環顧無人,輕輕的一躍,不僅摘下了樹頂早已紅豔豔的野桃。另一隻手還順帶著,抓住一隻黃雀。


    而黃石中騎馬蹲襠式,運氣打出的拳風,竟能讓距離百步的樹葉晃動。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百步神拳嗎?


    李二狗見到的很稀奇,黃石中攥緊拳頭,先是單臂做俯臥撐,然後身體每向下朝前拱一下,那堅硬的地麵就出現一條溝。這一招叫鐵牛耕地,很要二五更的功夫唉。


    二狗好奇,不敢出去問石頭。李二狗跟黃石中家住的近,跟著他們家裏人的口氣,喊他小名:石頭!


    二狗後來咕咕弄弄的,石頭那是練得什麽功,臉貼著單拳柱地的肩膀,順著肩慢慢滑到手腕,然後又紅頭漲臉支撐起來。他悄悄的打聽了鎮上的練家子,也是他的師門。當然他沒敢說出石頭來,隻是按貓畫虎的比劃了幾下。驚得師傅眼睛瞪的像是同齡,上下打量著李二狗問,誰練的?在哪?


    見李二狗兩眼茫然,師傅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這可是高深的練功方法,叫鐵牛耕地!沒有一定功夫一般人玩不了的,能夠玩雙手的老牛拉犁就不錯了。單手的鐵牛耕地,一拳打出去怕沒有千百斤的氣力?


    其實,黃石中的本領哪有這樣神奇,鎮上的小孩大鼓書聽多了,按著俠客的傳說編排著。


    中國曆來有三人成虎,挖井挖出人,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的寓言。偏偏生活中,還在演繹寓言。


    黃石中的家在鎮子東南邊緣的黃劉莊,這個莊子,主要的黃劉兩大姓居住,間雜些外姓小戶。


    黃石中家是個農戶,全家靠種地吃飯。


    流經神秘的微山湖大運河,向東南蜿蜒而行,直通遙遠的杭州。


    黃石中練的武功很出奇,後來證明,如果不是生活出了差錯,他應該是個開館授徒的不錯武師。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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