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慶業慌了神,連聲問道:你怎麽啦?我做錯了什麽?


    林瓊玲怔怔的坐了一會,盡量平息自己的情緒:我想問你,夫妻兩感情的基礎是忠誠。要是有一個人做了假,說了謊怎麽辦?


    事情問的太突兀,吳慶業心虛的不由得迴想了自己,自己沒有啊?


    穩了穩神,吳慶業沉聲迴應道:善意的謊言,不是謊言。那是為達到目的,采用的一種手段。比如說地下工作者去送情報,碰到敵人檢查,能說實話,我帶情報了!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策略的謊言,不算是謊言。


    林瓊玲臉色大好:你真這樣認為?


    吳慶業加重了口氣:我一直這樣認為。因為工作需要,當年有幾個地下工作者,能對外人說真話?


    林瓊玲聽到這裏噗呲一笑:你真的這樣認為。見毋行野不住點頭,她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個信封,當啷一聲倒出一個鋼卷尺。


    吳慶業一看愣住了,這不是自己當年丟掉的鋼卷尺嗎?上麵的劃痕還清晰可見,那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劃傷時候讓自己心痛了好幾天。


    林瓊玲見他瞪大了眼睛,嘴巴驚訝的張得像個破瓢,得意的笑了:這就是你當年丟掉的那個鋼卷尺。當時,你慌慌張張拿了下好的料就走,鋼卷尺就明晃晃的放在那裏。我想,就是我不拿,別人也會拿去。拿走後,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當時想還給你。轉臉一想。你每天鴨步鵝行的樣子,是女人夢中的一朵花,對我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的樣子,傲慢的讓人受不了。於是,我就想起了這條釣魚的計策。


    說到這裏,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吳慶業,見他毫無慍怒之色,接著說:其實,我也挺後悔,姻緣是締結在雙方誠實的基礎上。我能騙了你的人,不一定能騙了你的心。其實,其實,我送你那個鋼卷尺確實不容易,我托了親戚不說,光送禮就花了我一個月的工資。我的交代完了。聽候你的處理。大概她以為,吳慶業始終笑眯眯的,知道兩人的感情絕不會因為這個段子破裂。


    說完,林瓊玲輕鬆的笑了。


    吳慶業唬起臉:好啊,你敢算計我。看我怎麽懲罰你,說著一個虎撲將林瓊玲壓在身底。


    洞房裏傳出林瓊玲嗤嗤不斷的笑聲,這讓聽房的親朋好友,包括當時還在和吳慶業,一個單位上班的好友柯曉宇,加上匆匆趕來的,同住一個家屬宿舍的劉元草,眾人一顆懸在半空的心落了地。


    連聽帶看到這裏,玉芃芃早就拋掉了煩惱,兩個嘴角月牙樣上翹著笑了: 我今天扔的該不是那個鋼卷尺吧?什麽吳慶業?林瓊玲?這篇是紀實小說還是你的自傳?


    毋行野摩挲了一把下巴:咳,你打掃衛生,扔掉的那把鋼卷尺,正是我那段愛情的物證。


    玉芃芃斜楞著眼:所以,你就跟我急眼了?就開始發脾氣、發瘋?


    毋行野撓撓頭:都怪我,沒有控製好情緒。


    玉芃芃囊著鼻子笑:哦,我明白了,你是舊情難忘!你再去找她好了 ,纏住我幹什麽?


    玉芃芃嘻嘻的笑了一陣:本來沒有什麽。說清楚就好了,你呀是做賊心虛。


    毋行野幹笑著,無法應對,這還真讓玉芃芃說準了。和林瓊玲的感情舊事,他根本就沒打算和玉芃芃細說。天下有幾個女人聽到丈夫以前的恩愛,能不吃醋的啊。


    毋行野訕訕的笑著:剛才讓我胡鬧騰的,飯也沒能吃。你坐,我去重新加加工,就怕手藝不如夫人了。


    別忙!你的那位林夫人挺會來事?她該不是從哪篇小說的情節裏得到的靈感?


    瞧你說的,她才讀了幾年書?就是有這樣的小說,那時候她也沒地方看!再說,她這個人,是從來不看小說的。說小說都是瞎編的,現實生活和作家筆下相差的太遠。


    說到這裏,生怕玉芃芃進一步糾纏,毋行野連忙說:肚子餓了,我去把菜飯重新整理一下。慌慌張張的就忙著進了廚房。


    玉芃芃看著毋行野身影進入廚房,心下思忖:這是個勤快的男人,就是性子有些燥。


    隻要毋行野在家,鍋碗瓢勺,是從來不肯讓玉芃芃沾手的。爭了幾迴,他都笑著推檔:你是我手心裏的寶……讓我們一起慢慢變老……尤其,我不能讓你的玉手變粗糙!


    玉芃芃早已釋懷,今天的事還真不能全怪他。故劍情深,不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品德嗎?今天,他對故去的糟糠之妻都這樣深深的懷念。那麽以後對我……玉芃芃有信心,這個忠厚的煤礦退休工人,會把一顆心緊緊地係在她的身上的。想到這裏,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飯菜經過毋行野精心的加工,色香味俱全的端上桌。


    吃啊!毋行野給她倒上一盞小酒,用筷子指點著桌上的小菜,滿眼的期待,想讓玉芃芃叨起第一筷子。


    玉芃芃機械的拿起筷子,沒有動菜。隻是兩隻風韻猶存的大眼睛,有些癡癡呆呆的看著他。毋行野有些慌了手腳:我不是認過過錯了嗎?夫人怎麽仍然耿耿於懷?殺人不過頭點地,我保證以後想到的都告訴你,讓夫妻兩人之間無秘密。


    玉芃芃長出了口氣:這會說得好聽!你這個人,一生經曆了這麽多事,怎麽能都告訴我。就是你有告訴我這個心,你的腦子也怕不遇到事也想不起來。


    毋行野雞叨米樣的點著頭:是啦,是啦。這死腦子,你硬想偏偏什麽事都想不起來。冷不丁的遇到了,腦子一時又轉不過彎來。好就好在有你這個賢內助,以後多提提耳朵,錯不就少犯了嗎?


    玉芃芃打預防針似的,接著他的話茬進一步砸實:不是讓你把多年的陳舊事,都說給我聽。隻盼你遇到事,千萬別衝動,多和我商議。我雖然腦子沒有你的才氣,兩個人的腦子,總比一個人的腦子想的周全吧。


    是的,是的。這迴毋行野是真的從心裏認為,玉芃芃說得合情合理。


    是晚,陰雨初霽,和好如初,激情如火,綢繆良久。


    沒有性的愛,很難成為愛情。成為愛情,就少不了魚水之歡的滋潤。


    隻是毋行野沒有想到,自己莊重承諾,遇事不瞞玉芃芃。後來發生的事,他還是瞞了。


    臨近四月下旬,距五一小長假還有十幾天。這是退休人員,和閑暇可以暫時可以請假的人員,外出旅遊的最好時節。


    毋行野近來動了外出旅遊的念頭。一是前不久,自己對蒙在鼓裏的玉芃芃發了大火。後來事情雖然圓滿解決,玉芃芃也沒放在心上,毋行野心裏總是感到歉疚,想盡量撫慰她那顆被無辜傷害的心。正如他在一首詩裏所寫:你是讓我明亮的眼睛,我不能讓你沾上灰塵一星……


    再就是毋行野發現自己的寫作局限性特別大,他很想出去領略一下祖國的大好山河,了解一下風情世故。不是有句話說:走萬裏路,讀萬卷書嘛!


    把自己的想法向玉芃芃一說。她高興的吊在毋行野的脖子上,打了幾個轉。能陪情投意合的愛侶,走天下,觀山河是她很久以來的夢。以前工作時沒時間,待到有時間了,丈夫又出軌不忠。離婚以後,動了外出的念頭,想到形單影隻,連個說說心裏話,談談感受的人都沒有,心就淡了。


    按玉芃芃的意思,跟旅遊團去,省心省力的。毋行野不大同意,跟著他們行動太受限製。感興趣的地方,沒時間多看;有興趣的景觀,大隊人馬要開拔。沒有自由空間,向他們這樣的間有蜜月性質的遊玩。旅遊團式,的確羈絆了激情徜徉的駿馬。


    毋行野決定開車自駕遊。別說自己的身體倍棒,每天開個三五百公裏沒問題,實在累了,有不少年駕齡的玉芃芃也可以替換一下休息。再說,他們此次旅遊沒有固定目標,興之所至,哪黑哪住。反正都是在酒店休息,累了多停幾天;渾身輕鬆,就少休息點。


    幾天下來,信馬由韁,兩人玩的是甚是愜意。


    轉眼他們就進入了廣西地界。


    廣西這地方的風景這是具有獨特之處,要不然人民幣也不會采用漓江山水的畫麵。


    山黛林碧水清,石林四處可見。兩人都是感到大飽眼福,有不虛此行的喟歎。


    由於,想多休息休息,在路上行駛了不到二百公裏。毋行野就駕車,駛入了一個造型很是別致的小縣城。


    時間剛過中午,兩人在路邊店,品嚐了當地小吃。然後駕車滿縣城的轉,想找一家可意的酒店。


    這個小縣城,麵積不大,倒是路寬、房齊,幹淨、美麗。


    可意的酒店看了好幾家,因為想在這裏多待幾天,歇歇乏!酒店的選擇就猶豫起來。


    活該有事。駕車來迴穿梭,毋行野臉色都很正常。


    就在他們駕車迴返,決定還是入住早先看的大酒店為好。經過一所大醫院門口,毋行野嘴裏咦了一聲,停車向醫院門口的公交站台走去。


    玉芃芃不由的望去,隻見有兩個婦女,半倚著睡在公交站台的台階上。一個有五十歲的樣子,另一個略年輕,也有四十歲多。


    兩人頭發糾結,亂蓬蓬荒草似的。臉上蒙著塵垢,像是才從煤灰場的粉塵中出來。


    毋行野走到她們麵前,蹲在很近的地方向她們詢問著什麽。過了一會,他徑直站起身,向醫院門口走去。


    知夫莫如妻,從毋行野僵硬了的動作和豎立起的頭發。玉芃芃知道毋行野遇到了讓他非常憤怒的事情。


    他走到醫院門口,東瞅西瞅,猶猶豫豫不知向哪裏邁步。


    這時有一群婦女從醫院裏出來。婦人裏邊有喜笑顏開的,大多都是陰沉著臉,滿臉的尷尬。毋行野靠近去,和幾個人交頭接耳的不知說些什麽。有個婦女用手指了指一間辦公室般的房間,適時有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遠遠地看去,這人走路風吹楊柳似的,波浪頭披肩發,染著北歐人特有的金黃色,很是妖豔。毋行野緊走幾步,和女人打了個照麵,女人一眯縫眼,好像很詫異。毋行野則渾身一震,臉都變了色。待女人擦肩而過,他又迴頭緊緊望著女人的背影,臉色鐵青,腮下頜的牙肌繃緊起來。


    這裏邊一定有什麽事?玉芃芃想。


    毋行野憤憤的向車子走來,又陡然迴轉身去,從懷裏掏出一疊鈔票,分別塞給兩個倒臥在站台的女人。


    見到憤怒到極點的毋行野,玉芃芃什麽也沒說。正在火頭上,隻能觀察,萬萬不可火上澆油。


    在酒店吃過飯。麵對玉芃芃眼睛裏的狐疑,毋行野盡量擠出幾絲笑,可他臉上的黑雲始終無法退去。


    玉芃芃款款走到他的背後,輕緩的拿捏拍打他的雙肩:你是累了吧?情緒不佳呀。


    毋行野沒有迴答,隻是抓起玉芃芃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摩挲。


    晚上就要睡覺的時候,毋行野起身在玉芃芃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是他們結婚以後養成的習慣,始終沒變。


    我想出去走幾步……毋行野說。


    見玉芃芃抓起衣服要穿,毋行野趕緊攔住:這些天奔波,你肯定累了,先睡吧。我不過二十來分鍾,就迴來了。


    一則玉芃芃確實有些累,想靜躺躺。二則也得給男人點自由吧,不能整天把他拴在褲腰帶上。要不然糖吃多了,也會齁著的。


    朦朧間,不覺小憩了一覺。醒來毋行野還沒迴來!已經出去一個多小時了,玉芃芃有些慌心。連忙打手機,手機裏傳來的卻是用戶已經關機。


    玉芃芃想了一會,意識到可能是醫院的環節出了問題,要不然從那時起他怎麽就變貌失色,心事重重。


    剛穿好衣服,打算去找,房門被悄悄的打開了。看到玉芃芃穿衣著鞋準備外出的樣子,毋行野慌忙上前攔住了她。


    你到底幹什麽去了?玉芃芃聲音裏充滿不愉快。


    見到毋行野眼神遊離,不敢正視自己:你又要瞞我什麽?


    毋行野一反往常的利索和決斷,猶豫了半天,呐呐的:現在不能給你說……真的不能……我會告訴你的……到時候……他的聲音低不可聞。


    玉芃芃知道可能要發生塌天的大事,對毋行野她不可能不問。隻是如何去問?她已經有了主意。


    第二天,玉芃芃沒有多問,給了毋行野充分的自由。不過冷眼旁觀的她,對毋行野沒膠帶,買乙醚,心裏已經有數。她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


    白天,兩人相安無事。彼此眼神還綢繆了很久,那種眼神,不是貼心把肺的夫妻很難發生。


    夜晚,不到八點鍾,玉芃芃就稱困倦,打著哈欠要睡。毋行野掩飾不住心裏的得意,故意推三阻四,最後親自動手給玉芃芃洗了腳,扶她寬衣上床迷迷糊糊地睡去。才遮遮掩掩的用腳尖點著地,退出房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心算計無心的,無心的大多失敗。


    當毋行野開車駛出酒店,玉芃芃就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奔出門外。衝出租車招招手,就黏上了毋行野。


    當他把車停在醫院外的牆邊時,玉芃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什麽叫千鈞一發!


    隻見毋行野將汽車遠遠地停在黑暗處,一個人躡手躡腳的,挨到前邊,縱身一跳,燕子般斜飄起來,雙手抓住樓沿。然後一個輕鬆的引體向上,鷂子翻身,悄無聲息的縱入樓道走廊。


    毋行野不愧是男人中的好手,平常隻見他盤膝打坐,站樁抓功的,功力確實不可小覷。


    事急也,玉芃芃顧不得他想,遠遠的喊了聲:有賊!聲音又響又亮,把整個樓層的人都驚動起來,各個房間燈火通明,保安人員蜂擁而至。眼見得毋行野再也不能幹什麽事,玉芃芃匆匆轉迴酒店。


    正當玉芃芃大模大樣,大腿翹在二腿上晃呀晃的,毋行野滿麵驚慌的闖了進來。


    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麽去了。玉芃芃平淡的說。


    毋行野張張惶惶喘了口氣:沒……沒什麽……我隻是想出去走走。


    玉芃芃噗呲一笑:沒這麽簡單吧?這是你今天買的東西嗎?說著將一卷透明膠布扔了過來。


    這東西與時俱進,現在是犯罪作案的常用工具。


    毋行野低頭一看,這不是我上午才買的東西嗎,怎麽到了她的手裏。無怪自己下車時,沒有找到。


    玉芃芃腳尖翹著,得意的看著他:車子裏,還有個大蛇皮袋子,還有。幹什麽用?該不是用來裝人的吧。


    玉芃芃臉上仍然還掛著笑,地球人都能看出來,臉色因疑慮,罩層鐵青:交代吧,到底想幹啥?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可你也不能做無心之失的違法事情!


    毋行野鴨子死了嘴還硬:我沒幹什麽!


    玉芃芃眉毛一軒: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我和你自認為,沒有到這種貌合神離的程度吧?難道你信誓旦旦的承諾,什麽事都不瞞我,都是謊言?


    毋行野低下了頭,慚愧滿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玉芃芃沉聲說:你不說,我也明白。你今天晚上就是想綁架那個醫院辦公室的女人,對嗎?


    見毋行野張口結舌,玉芃芃接著: 我現在不想多說,因為我不知道你和她有多大的仇恨。可你知道嗎,如果你今天得逞,綁架、限製人身自由、敲詐、傷害罪都可以成立。你是個有知識的人,這點法律常識也不懂嗎?傷人一千,自殘八百,就是你這樣的愚蠢行為。


    玉芃芃堅決的製止了毋行野的衝動!


    要知道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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