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王達文在賓館春風一度的時候,癡迷在欲海波峰浪尖的尹琳娜,依然是野貓般的霸道。


    當王達文心滿意足的,半眯眯著眼,無意吟詠:春風又綠江南岸!借以表達自己愉悅的心情時,尹琳娜喝了一聲:春心歸誰?


    別油嘴滑舌!尹琳娜坐起身來,伸手扭住王達文的耳朵:我問你還找別的女人嗎?


    王達文拽著尹琳娜的玉腕,呲牙咧嘴的:不找,不找!從認識你以後,我隻有一個女人,我的心裏隻有你。


    尹琳娜放開手,裸著的身體挪到在幾尺外,斜睨著冷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這樣花花腸子的人,還能少了女人。隻是從今天起,你要了我,就不能再要別人。哼,不然別說我要你的好看。


    她說著一把抓住王達文的命根子,眼睛裏透出野貓作勢撲食時的兇光:再找別的女人,我把它割了喂狗,信嗎?


    王達文不由打了個寒戰,這女人可愛,可也是個帶刺的野玫瑰。從那,他不大敢撩撥其他女人,更別說上床了,一心一意的隻待尹琳娜好。尹琳娜雖然具有野貓的兇悍,在男女情事上,的確風情萬種,讓王達文不能自已。


    尹琳娜想當的不是妻子和母親,永遠想留住的是當女人,當年輕女人的感覺。


    中間也不是沒出過差。一次,王達文酒飯間,大概是酒喝多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對麵的一個美豔的婦人看。尹琳娜氣的飯都沒吃完,拍了筷子就走了。慌得王達文趕快追了出去,七勸八勸的也沒消了她的氣。直到王達文酒意上湧,趔趔趄趄的被尹琳娜推倒,額頭摔破,去醫院縫了幾針,此事才算作罷。


    還有一次在歌舞廳,大家邊喝邊舞邊唱,玩的很是盡興。興頭上,王達文摟著位舞女跳起了貼麵舞,這可把尹琳娜氣壞了,一個多月沒理他。王達文急壞了,千求百求尹琳娜才緩下頰:我不是妓女,我要的是專心愛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必須專一,他決不能是個嫖客。嫖客不值得有愛情,我是追求愛情的。


    幾次三番,王達文真的被治改了,酒桌上、聚會中眼不旁視、語不狎昵。


    而尹琳娜對王達文是真心的好。


    別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好,大多是盯住了對方的錢包。尹琳娜不是,她,倒貼!


    王達文從頭到腳的打扮,她一手包辦:我的男人就要不尋常!王達文有點頭疼腦熱,比她自己得病還難受,待王達文分外的溫柔。


    女人是個奇怪的生物,真心喜歡的男人不可能是大數據。張一飛在尹琳娜的心理的位置已經被擠占,畢竟女人心的空間隻有那麽一點大。


    業務往來上少不了招待,別人看到她和王達文的情,不免有些吃醋。想著和尚摸得,我怎麽摸不得的心理,難免有些動手動腳。輕的,尹琳娜多是喝斥;重的,大耳光就上去了。弄得王達文給人賠了不少不是。可他知道這是尹琳娜對他的好。


    這日,兩人在床上依偎了一陣,喁喁說了會情話。今天,王達文表現的不太好,明顯的不在狀態:你今天有心事?是那個老頭勾起來的?


    王達文搖搖頭:衛老頭是過去式了,相見隻是調調胃口,沒什麽。咦?他怎麽好像對你有看法?不認識。是了,一個糟老頭子,你怎麽會認識他?就是他正當年的時候,也是太呆板,沒幾個女人看的上他。


    隻是我那金融公司,最近要出狀況,資金可能要斷鏈。我還聽說上級已經開始整頓私人集資、私人放貸、金融公司。好日子快過到頭了。


    尹琳娜沒等話落音,撲棱坐了起來:怪難嗎?我這裏有幾十萬元錢,你拿去用。


    王達文心裏一陣感動,這個倔強的女人,自己掙自己花,從不向王達文要錢,有幾次,王達文真心想給她打些錢。沒想到她變色翻了臉:我是圖你的錢?我在當鴨子賣?


    今天不同以往,情況的確不太好。私人集資、放貸要出事。這邊的直銷外麵很光鮮,實際上的傳銷模式早已被執法部門盯上了。隻是這種情況隻是幾個核心人員知道,尹琳娜們哪知就裏?自己決不能告訴她,一旦引起恐慌,大堤會瞬間坍塌天崩地裂。


    王達文摟緊尹琳娜瘦削的肩頭,用下頦摩挲著她的鬢角,用一部老電影的台詞,緩緩的說: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分手的時候,王達文問了問張一飛的情況,叮囑尹琳娜行事要小心。


    尹琳娜不屑的撇嘴冷笑:拍什麽?大不了離婚,再大不了我去死!


    王達文不由打了個寒戰,將尹琳娜拉到跟前,替她整整紗麗。這件紗麗,是王達文托人從印度帶來的,正宗貨!


    王達文順便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保重!我要你好好的活,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外邊的天陰沉沉的很厚,入冬兩個多月沒下雨雪了,空氣汙濁的嗆鼻子。


    夜半醒來,怎麽都再無法入睡,衛中生索性披起夾克踱步到涼台,白天濃濃的霧霾,因機動車等大量活動的減少,已經消散了許多,夜空已花花搭搭的可以看到雲塊。


    涼意陣陣襲來,頭腦愈發的清醒了。尹琳娜那窈窕的身材,精致富有個性的臉龐。貓一樣幽深的眼睛,爆豆子的語調,火辣辣的性格。斜睨人的習慣,端酒杯的蘭花指,交織出現。


    在哪裏見過,在哪裏呢?兜了十幾圈後,腦子一激靈,塵封的記憶終於剝離了蛛網,是在風雲湖邊的歌舞廳!


    那是衛中生到齡離崗的前不久,雖說是初夏,薅熱已叫人難耐。幾個要好的業務朋友,生拉硬扯說今天喝個痛快酒。被扯進車裏,沒分清東西南北就被拉進了一座豪華的酒店。


    按老關係李有富的指引,他們到了設在風雲湖東南角的一家酒店。這座酒店的名挺有意思,和名牌國煙一個名。


    大部分朋友還沒來到,主請客的李有富,讓衛中生自己隨意轉轉,他去點菜。


    李有富這人可不簡單,當年提個包進的城,如今身家已過千萬,市委幾個大幹部的家,別人偎都別想偎。他去,就像走平路似的。他為人挺仗義的,因為關係不錯,可沒少從衛中生這裏拿業務。


    衛中生在大廳裏鍍著步,東看看西瞧瞧,這店挺有意思。廳內裝修豪華,為什麽窗戶這麽小,大白天的偏偏拉上落地的大窗簾,弄得屋內黑不溜秋的,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看人都走樣。


    帶去的單位的小車司機,看衛中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引著他推開一扇很狹窄的門,這是一間隻鋪著張單人床的小屋,燈光昏黃:你知這裏是幹什麽的?


    睡覺!衛中生脫口說。


    睡覺?在這裏,誰能睡著覺?很多娛樂場合,都在僻靜的角落,設置這樣簡易的小床。說完,司機曖昧的一笑!


    李有富和衛中生的朋友,還有約的其他人很快到齊。


    李有富讓衛中生上座。衛中生想了想真的不敢,推三阻四幾番,他坐在了次席。


    涼菜才放好,老友們說:新朋老友歡聚一堂,咱得樂嗬樂嗬。


    李有富會意的一笑,啪啪一拍雙手,屋內溜進一隊妖豔的女人。是你們自己挑,還是我給你們找?吆……不好意思,我來挑。


    他話沒落地,幾個漢子餓虎撲羊似的各將一個美女抱在自己挨邊。隻有衛中生,手腳無措的在幹笑著。


    李有富一笑,衝一穿泡泡紗紅色長裙,麵若冰霜,抱著膀子斜睨每個人的美女一頷首:你!他又將手指指向衛中生。他今天是你的老公,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咱們各就各位,每人看好自己的老婆,別叫貓拉去了。衛老板,你倒沒必要擔心,偎著你的,是出名的野貓,家貓是爭不過她的。當然,小姐姐們更要伺候好自己的老公。現在先喝杯交杯酒。


    酒,就這樣亂哄哄的開始了。哦,衛中生人生第一次的花酒就這樣開始了。


    酒醉耳酣。衛中生本以為就此分手,因為明天大家都還要工作。一個包工頭,一隻手攬著位嬌嗲嗲小姐的腰,另一隻手毫不掩飾的在小姐的胸衣裏揉搓著:別走,進房間唱歌去。領頭走向ktv包間。


    歌舞廳設在餐廳的地下室。迷醉中,衛中生腳步趔趄,在泡泡紗紅色長裙的美女的扶持下,隻感到過了一道門,又是一道門。越過一條廊,又進一條廊,就像走進迷宮。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好不容易,眼前一亮,衛中生倆終於進了間可容納十餘人的豪華的房間。


    醉眼望去,沿牆擺了一溜的沙發,沙發前的茶幾上堆著十幾種小吃,幾瓶打開蓋子的啤酒瓶口飄著霧氣。


    大屏幕上是嘴唇血紅,扭腰擺臀做作的美女;耳朵裏充滿碰碰擦擦的音響,屋頂是讓人頭暈目眩的旋轉的多彩的燈球。


    和大多數國企幹部一樣,初次喝花酒,衛中生無論如何放不開。企業多年的教育,存在巨大的慣性,舉止行為就是人性醜惡的引誘,也會在汙水溝邊徘徊。


    衛中生進房間,本就喝的暈頭漲腦的,幾乎人飄到了雲端,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挪到沙發邊坐下,今晚專業陪酒的美女,斜倚在他肩上。此時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兩隻貓眼溜圓,閃著賊亮的光,像極了看到獵物興奮的野貓。她順手拿起兩瓶啤酒,自己喝了一口,把另一瓶塞到衛中生嘴裏。


    試探幾次,她知道,衛中生不用別人用過的餐具。席間,她多次給他夾菜,用湯匙盛湯往他嘴裏送。都被衛中生婉拒了,他怕性病、艾滋病。隻是來者不拒的和別人碰杯飲酒。


    這天晚上,泡泡紗紅色長裙美女,是酒席間最尷尬的。因為她所有的媚術,對衛中生都沒什麽用。哪怕她溫順的像一隻乖乖貓,在人的懷裏耳鬢廝磨。他隻是對酒來者不拒,警惕的比家兔麵對野貓還緊張。


    願意喝酒也好,總比沒有一點作為強。乜斜著他的泡泡紗紅衣長裙美女,終於找到突破口,翹著蘭花指,自己仰臉咕咚就是一杯,然後笑盈盈的,蘭花指端的酒杯,就被就舉到了衛中生的唇前。衛中生不喝她的酒,但喜歡她陪酒。沒多久,酒量甚好的衛中生,都幾乎翻了船,何況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嬌女人?她雙眼乜斜,衣鬆帶寬,口齒不清,還是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


    才進ktv包間,女人的頭最終順衛中生的肩滑下,就勢枕著他的大腿。在沙發上仰臉眯眼嬌軟無力:哥,我的好哥。你是我來這裏 碰到的最好的哥,憨哥……你怎麽不敢粘我…我會侍候人的…能叫你欲死欲仙…真的…別看我小…我有經驗…我喝多了,靠著你睡會行嗎?衛中生重重的點著頭,紮撒著兩隻手,不知往哪裏放。她很快睡著了。


    李有富在她剛睡著時,攬著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嘻嘻哈哈的進了門:還是你這間敞亮。你們完事嗎?看到衛中生衣冠整齊的樣子,李有富輕輕搖了搖頭:嗨,何必假認真,逢場作戲唄,咱們是花了錢的。


    分手時已過午夜,衛中生將枕著自己大腿睡的美女喊醒,她仍是醉意朦朧的,口裏喃喃的說:對不起了哥,我會記得你,明天再來呀。衛中生重重的點點頭:你是哪裏人。


    東北的。


    你叫…


    哦,我叫姚蓮花!


    臨出門,衛中生又迴頭看看她,她正在和一群女人在瘋笑、逗樂子,根本沒瞟見他留戀的目光。李有富看到了,他哈哈一笑,何必當真。這女人是有名的公共汽車,荷蘭紅燈區的巴士!明天她不一定還認識你。


    第二天到辦公室,衛中生心裏是忐忑的,有點像做了賊,又有點像人生第一次後,見人有些羞澀還帶有興奮的感覺。一上午,他都是在魂不守舍的狀態下,害怕、期待、抵製,交織在一起。他覺著生命裏一段奇特的經曆就要發生了。


    傍晚,他打了個電話給李有富,話裏話外吞吞吐吐的。李有富是什麽樣的人,他馬上明白。


    這天晚上,他們又到了那座大酒店。


    節目一切如常。酒菜上桌後,一群麗人魚貫而入,站成一排,眼巴巴的盼人挑選。衛中生失望了,姚蓮花並不在其中。


    看到衛中生落寞,李有富趴到他耳邊:還想昨天那一個?她叫別人點走了。這人最近叫一個賣豬肉的盤住了。黑碗白碗還不是一樣吃飯?婊子無情,老鴇無義,這裏的人都是公共汽車。真要玩個純情的,過幾天我給你找個小三。


    一晚上,衛中生都悶悶不樂,昨夜裏軟玉溫香滿懷,今個孤家寡人。


    昨天夜裏難眠時,自己還設想過多個方案,想拯救她出火坑,給她找個正當工作。


    巧的是,衛中生真的見到了,在其他房間出賣色相的姚蓮花。


    從廁所出來的姚蓮花,換了件粉色旗袍。旗袍表麵閃光,內行但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絲緞麵料,而是化工纖維的作品。廉價的很。


    衛中生不明白了,大冷的天,這些小姐怎麽不怕冷,穿著這樣暴露呢?


    迎麵相見,讓衛中生惻隱的姚蓮花,玉麵緋紅,杏眼朦朧。見到衛中生,她隻是斜睨了一眼,昂首挺胸,哆嗦著豐滿的翹臀擦肩而過。


    衛中生忍不住喊了她。見她狐疑的打量自己。衛中生有點懵:你不認識我了?


    她上下打量著衛中生,扁起的嘴角露出不屑:你是誰?


    姚蓮花歪著腦袋,蔑斜著衛中生,典型的提起褲子不認人:老板的那座山嶺的竹筍?咱們認識嗎\/


    見衛中生尷尬的,岸上魚一樣翕動著嘴,說不成句話。她莞爾一笑,要是想找我,明天早點來,今晚我有事,拜拜!


    衛中生趕緊一步:別忙,我想給你找個正經工作,別幹這個好嗎?


    姚蓮花一愣,很快返過神來:正經工作那多累,能掙幾個錢?能像我現在,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錢有錢。及時行樂!你懂嗎及時行樂!年輕時不享受,老了還能享受?謝謝您啦老爺子!說完,搖搖擺擺的去了。


    衛中生被弄得半天沒反應過來,此後他歎了口氣:變了,變了!


    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情練達即文章。 把人情世故弄明白、並且應付自如就是學問就是本事。


    適度的處理事情,不斷反思總結迴顧就是人間最好的文章。


    從此衛中生再沒去過娛樂場所,姚蓮花也被他埋在了往日的煙塵裏。


    經過幾天苦思冥想,衛中生在時間的塵埃裏,終於想起來,尹琳娜就是當年的姚蓮花!


    無怪乎,人們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她們盯得是錢包,嘴裏從來沒有實話!想到姚蓮花和尹琳娜的名字演繹,衛中生不用猜想,也明白那是用金錢誘惑,編織出來的桃色故事。


    尹琳娜每次和王達文的分手都是十分纏綿。今天也不例外,吻了又吻,抱了又抱,仿佛分手後是世界的末日似的。


    尹琳娜騎上電摩,這是王達文專門為她方便買的,惹得張一飛盤問了好幾天。


    風絲絲的從發燙的臉頰掠過,從相聚的甜蜜中掙紮出來,她漸漸有些迷惘。一直這樣,張一飛像甩不掉不能揭的沒用的狗皮膏藥,讓她的生活始終充滿陰影。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想想全怪自己,憑自己的模樣,什麽樣的漢子找不到?


    尹琳娜不是沒有享過福。


    她生在雙職工的煤礦工人家庭。國有性質的大煤礦,當時屬於高收入行列。


    父親是個小幹部,獨生子女政策推行後,就隻養了一個嬌生慣養的刁蠻公主。在家裏她要星星,父母絕不敢給她摘月亮。正可謂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


    沒有千金小姐的命,卻偏偏及早享受了大家小姐的福。過早的享受生活,力氣是一點都不想出,知識技能不願學,隻是按著電影電視富豪之家的生活攀比、要求。


    一旦達不到要求,就認為這個世界欠她的,恨隻恨沒能投胎到巨富豪門。見了父母就像烏眼雞似的,成了隨意叱罵的欠債的冤家對頭。


    來到人間,我就是來享受的。短短的生命,不好好的玩樂,老了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就是當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揚州瘦馬,西湖船娘又怎麽樣?吃不愁,穿不愁,風不打頭,雨不打臉,到哪都有人前唿後擁,極盡諂媚阿諛。就是被罵幾句: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又能怎麽樣?福還不是照享!


    那是她才賭氣離開家,開始在歌舞廳坐台的時候。


    外人隻看到歌舞廳的小姐妹,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卻不知賣笑後麵的一把把辛酸淚。初到歌舞廳時,被人動手動腳恣意調戲,聽不盡陰晦的語言不說,一言不合,被人打臉是常事,而且還拿不到錢。


    不要看舞女的光鮮,就是修煉成了交際花,她們的生活也是一晌貪歡的無奈。尹琳娜怎樣走到這一步的?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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