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柯清苑,秋曉薇從心裏打。,要知道她是柯曉宇的獨生女兒啊!愛屋及烏,自從打算來服侍柯曉宇,她就有心理準備。


    但秋曉薇還是低估了柯清苑的刁蠻,任性、自私。天老大我老二,隻知有己不知有人,已經融化在她成年後的血液裏。


    秋曉薇有些納悶:她怎麽是這種樣子。


    秋曉薇自己的獨生子,雖然也是享盡父母的疼愛,為什麽待人做事就有分寸的多?想想有些明白,棒頭出孝子,嬌慣養不出好孩子。性格暴躁的劉二郎的巴掌,是最好的教鞭。中國人有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方法,那些喝過一點洋墨水的專家,提出的高大上的理念、方法,在中國水土不服。


    也就是《藍顏紅顏》的題材發出沒有幾天,柯清苑在qq上氣急敗壞的發來:柯曉宇根本不是你說的高尚,他是個色狼。


    秋曉薇心提到嗓子眼,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直接連帶與柯清苑關係的冰河解凍。


    秋曉薇連忙敲擊鍵盤:怎麽迴事?


    柯清苑憤憤的敘述:昨天,來了個錦衣玉佩的半老徐娘,說是深圳來的。我老爹不能說話,女人看我老爸的眼神,裏邊情意綿綿,恨不能把他淹沒了。憨子也能看出來,他們兩人的關係不尋常。


    秋曉薇由不得一陣心慌,在她的意識裏,柯曉宇隻是對初戀、韓雪芬和自己兩個女性動了真情。難道,他的感情豐富的如同千裏大草原,心裏秘藏著千花萬朵?


    稍微平靜下心神,憑著對柯曉宇的信任,秋曉薇問:那位女士姓什麽?


    柯清苑氣鼓鼓的:姓!夢!


    姓夢?秋曉薇驚訝起來,繼續打字:那是你父親的好友華援朝的生死戀,當然,也是你父親關係不錯的女同學。兩人是朋友,沒有緋聞。


    看到這裏,柯清苑不想多說,直接關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輕人有幾個沒有愛的曆程,華援朝和夢佳萍的愛情卻帶著悲劇色彩。


    下麵是有關《夢佳萍》的內容


    三、《夢佳萍》


    任建設和慧蘭的戀情得到了好結果,(見《蘭花和蜜蜂的故事》)。她的師兄弟華援朝和孟佳萍之戀卻是悲劇性的。


    華援朝是任建設的師兄,比任建設大了接近十歲,是通臂白拳裏有數的高手。


    煤礦工人家屬居住的漣泉鎮(那是漣泉剛剛升級為區,人們還是習慣稱為鎮)新礦工宿舍區,位於全國著名的煤礦東邊。再向東翻過架子山,就是雲遮霧繞的大洞山。也就是(《木屋別墅》小說裏)黎任譜和溫文兩人,攜手各自的情侶夜遊的地方。


    大洞山東邊的山澗溝,兩邊峭陡豎崖。大洞山得以冠名的大洞,就在這山澗溝的西半坡。


    老年人說,早年這裏的大洞是座神廟,裏邊蜂窩樣的小洞到底有多深,沒有人進去過。隻是離這洞十幾裏路的泉河莊的集市,用鬥戽糧食的聲音,在洞口清晰可聞。


    洞東南角距離山頂不遠的地方,有一麵數十丈高的懸崖。刀切一樣壁立的懸崖半腰,白雲繚繞著一棵山茶樹。那山茶樹很有些年頭,有了許多神奇的傳說。


    華援朝兒時就到過這裏,在亂石聳立,碎石如水流動的山澗溝底,他好不容易站穩腳跟。仰望著山茶樹,脖子根都仰酸、麻、木了。隻見有鳥兒在上邊棲腳,沒見有傳說中的毒蛇怪蟲。


    隻是他不知道,後來的人生歲月裏,竟因為這棵上千年的山茶樹,發生了令他唏噓終生的感情糾葛。


    七一年十一月。


    鬧也鬧了,該作噬的也作噬的差不多了。對分工不滿的學生,在學校打砸罵,沒見到一點效果。每人的分工去向已經板上釘釘,再鬧,在學校這個層麵,已經是不能解決的了。


    那時的學校,除了軍宣隊,工宣隊,學生就是三大王。一個個牛犢子似的恣意妄為,不知道有師道尊嚴。


    華援朝沒參加鬧事的行列。他的幾個鐵哥們分工十分不理想,一來是放屁添風,二來是做人不能不講究,華援朝每天陪著他們到校。


    期間華援朝始終是處於冷靜觀望的狀態。


    班主任和年級(當時仿照軍隊稱為“連”)負責學生分配的老師,躲得無影無蹤。大網撒下去,撈上來的連管事的小魚蝦也見不到。那時候,老師怕學生,尤其是暴怒的學生。老師被揪鬥怕了,是個高危職業。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能溫文雅致,文質彬彬。雖然創造曆史的運動,趨向於結束,但餘威尚在,老師們誰也不想觸黴頭。


    這次在校的初中畢業生,集體分配工作,是文革以來的第三次。前兩次,都是統統分到人人仰慕的特大型企業,國有礦務局。


    而這次分工卻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些門路(軍宣隊或工宣隊有人打過招唿)和老師關係好的,分到了礦務局下屬單位。二等的分到電廠。三等的分到市屬小煤窯。最次的是分到漣泉區,然後從那裏再二次分配。大多數人要進作坊似的大集體編製的小廠,待遇低,工資沒保障,勞動強度大。


    這些分配道漣泉區工作,崗位不佳的學生,是學校鬧事的主力軍。


    華援朝分配的是礦務局下屬的礦處級大廠。在許多同學看來,這是天好的單位。華援朝不滿意,他想去的是煤礦!分工三天後,他還在自己家裏磨蹭,根本沒有一點去報到的衝動。


    天漸漸晚了,寒雲漫布,夜幕低垂。


    十一月的天氣。遠沒達到滴水成冰的程度,穿著空殼對襟黑棉襖,在家裏悶坐,還真是夠冷的。華援朝本來就有肥大性鼻炎,受涼鼻子越發堵的慌,連眼睛也被漲得有向外突出的感覺。


    百無聊賴間,聽見有位清脆的女聲和母親說了句什麽。緊接著,華援朝自己住的房間的內門,被敲了幾下。


    華援朝懶洋洋的站起來,還沒等他去開門。門已自動推開,旋風樣的走進一個人來。


    華援朝吃了一驚,是她?初中上學,隔壁班級的班長!


    小學四年級前同過學,文革幾年沒見過麵,大家都從帶著鼻涕蟲的小毛孩,長成秀色怡人或者是英姿勃發的青少年。雖然還能認出對方,是羞赧?還是矜持?總之見麵像不認識的一樣。在校複課鬧革命的一年半的時間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從來沒說過話。


    看到華援朝驚訝的瞪圓了眼,夢佳萍兩個嘴角微微一翹,娉娉婷婷的走到桌前。


    桌子是那種簡易式的,活像學校的雙人課桌。桌上放著盞自製的台燈,桌麵堆著書報和雜物,幾件衣服也甩在那裏。


    夢佳萍沒有一點姑娘家的羞澀和靦腆,自來熟的坐到桌子前的板凳上,眼睛盯著華援朝,手裏不失閑的整理著桌上的東西。


    昏暗的台燈光線下,她麵部表情親切、熱情洋溢。


    華援朝從她進屋始終沒說一句話。他,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


    夢佳萍微笑著:你,怎麽沒去廠子裏報到。幾個學校分配到咱們廠子裏的二十多人,就你一人沒有去報到。你不想留下好印象,也不怕出壞名?


    她繼續強調:人怕出名豬怕壯,要是出了壞名,人就成了人見人嫌的臭狗屎。


    華援朝呐呐的,嘴唇光動彈,聲音形同蚊鳴,也不知道說的什麽。


    夢佳萍瞪大眼睛,驚訝的:哎呀,平日見你這人風風火火的,現在怎麽蔫頭耷腦的?不喜歡這個廠?你知道嗎,多少人鬧騰也沒撈到去,咱們學校才攤到五個人的名額啊。礦務局的廠子,你不去,還想去哪?明早,我來喊你,咱們兩個一起走。


    說完,沒等話音落地,轉身就走。臨出門的時候,她轉臉斜睇華援朝一眼,頭一歪,輾然一笑。嬌嗔的說:定了,明早不許睡懶覺,五點半我來喊你。


    第二天,東邊還沒冒明,摸著黑,夢佳萍就來到華援朝的窗前。她用手指彈了彈玻璃,輕輕的喊:該走了,不然不能參加早上的讀報學習會了。


    華援朝麻利的穿好棉襖,天有些冷,今天在棉襖裏邊他加了件絨衣。


    見華援朝冷得,嘴裏邊嘻嘻哈哈的。屋裏燈光映襯下,夢佳萍眉毛一揚,臉頰呈現兩個淺淺的酒窩,似笑非笑:走一會就不冷。走,快走!


    為抄近路,他們走的是小路。小路比大路近快一半呢。


    走出居住的宿舍區,約莫在莊子西北角出了源西大隊,東方泛出了魚肚白。


    兩人腳步生風,嘴裏唿哧唿哧噴出的白氣,很像奔馳的火車頭。


    雖然還沒下雪,路邊的小草上的霜已經銀晃晃的。


    等到從源泉城區穿過,上班和上學的人流漸漸多起來,人的麵目也開始清晰。


    夢佳萍長唿出口氣:快了,還有裏把路。別走太快了,一身汗的,別晾汗著了涼。你的棉襖扣子,要扣上幾個。


    真像個大姐姐,華援朝心裏想,斜著眼看看,臧夢佳萍頭上也見了汗。兩個原先白裏透紅的麵頰,活像經過霜的紅蘋果。


    這一天,華援朝像一個才入伍的新兵,按夢佳萍的安排幹著一件件事。


    傍晚,等批判林彪反革命集團的會議結束,天已經黑透了。那是林彪出逃的事件,舉世震驚,當然要在全國進行病毒消殺。


    夢佳萍攜著才發的工作服,和華援朝迴家的時候,仍然走的是小路。小路黑咕隆咚,基本是一條直線。走大路要經過夏橋煤礦門口,再折返向東,猶如走得是三角形的勾和股。


    勾平方加股平方等於弦平方,雖然在學校沒學到多少知識,這點幾何知識,兩人還是掌握的。


    嫌遠,很多人都是走小路,隻是小路要轉彎抹角穿過農田,太荒僻。


    入冬的天,太陽落山早,小路黑燈瞎火的。由於是迴家,一路上夢佳萍的步伐節奏很慢,不時轉臉和華援朝說上幾句雲天霧罩的話。沒有什麽事,不用趕時間,悠閑時的夢佳萍煞是活潑可愛。


    今天感覺怎麽樣?


    夢佳萍問完見華援朝隻是憨笑,夢佳萍佯怒的說:別笑!剛進廠門,一定要給人個好印象,勤快點,我說的不光是腳和手,還有嘴和頭腦。咱們年輕人,得追求進步呀。


    接著她抱怨:咦,我說了這麽多,你怎麽不說話呐。


    華援朝撓了撓頭:你活像個喜鵲,我能插進嘴嗎?聽你的還不行嗎?


    夢佳萍篾了他一眼:你呀…我這樣好說嗎?這不是在你麵前嗎?今天,在廠子裏我說的多嗎?今天是新工人集體學習,要求發言,我能不發言?


    華援朝歪著頭想了想:沒有!你話很少,不過,該說的你也都說了。


    夢佳萍笑著望向他:以後,我的嘴要是沒有把門的,你可要提醒我呀。說到這裏,她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真奇怪,咱們在校教室挨著教室,天天見麵就是沒有說過一句話。現在好了,天天在一起,想不說話,都難。哎!明天早上我還去喊你一起走。以後天天都這樣,早來晚走的,在一起既壯膽,也有個說話的。


    見華援朝點頭,她又銀鈴樣的笑了,不許耍賴哦。來!


    夢佳萍伸出右手小拇指:來呀!見華援朝蒙頭暈腦的,噗嗤一笑:傻樣!咱倆來勾勾上吊…


    華援朝笑了:那是捏尿窩窩的小孩玩的,咱…


    沒等華援朝說完,夢佳萍搶過話茬:狗大的年紀,你七老八十啦?快來!


    兩個人站在小路兩邊,每人伸出小拇指勾連在一起,嘴裏念叨著:勾勾上吊,一百年不忘掉!誰忘掉,是小狗!


    雖然才天黑,風比白天大多了,寒氣讓人不由得縮起脖子。走了一會,華援朝想起剛才盟誓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心裏思忖著說:都幹工了,還小孩子過家家的。


    夢佳萍一臉的嚴肅:私下裏還真的好玩!你笑什麽?笑我剛才和你拉勾?我隻是想要你別忘掉自己說過的話?不能食言。


    華援朝委屈的喊:食言?我食言?


    夢佳萍一臉的正經:你又不是沒食言過?


    華援朝不服氣:我什麽時候食言的,你說?


    夢佳萍略略沉吟:今天,我不說,以後再告訴你……


    弄得華援朝一頭霧水,想得腦袋疼,也沒想起。


    路在年輕人的腳下,再長也是短的,不知不覺說說笑笑就走完十幾裏路,到家了。


    倆人相對點點頭,算是告別,各自迴了自己的家。


    這樣,倆人相伴來迴的日子沒過多久。


    華援朝進了廠子的文藝宣傳隊,吃住在廠子裏,晚上不能迴家了。


    夢佳萍分配在全廠最苦最累的一線車間,每天三班倒,也住到了集體宿舍。


    夢佳萍幹得很出色。


    學校裏剛剛恢複共青團組織,她就是第一批團員。現在,廠子裏隻要開全廠大會,代表青年職工發言的準有她!


    華援朝在宣傳隊的日子並不好過。


    樂器,他雖然懂一些,但達到演出伴奏的水平,距離還不小。但他長相英俊,是演員的好坯子。可那時主要是演樣板戲,他沒有京劇基礎,唱腔上不來,隻能演配角。加上,來自不同的學校,進不了主流幫派,華援朝很壓抑。


    晚上,住在漣泉主城區的隊員,在排練結束後,不少人迴了家,對她們來講,迴家是抬腿就到的事。


    華援朝無聊的半躺在道具堆裏,看了會子屋頂,老牛大喘氣。


    宣傳隊,他實在不想幹了。受氣不說,其他的隊員都是拿的壯工工資,三十六元九角,華援朝拿的是每月十四元的學徒工資。到外單位演出,有四菜一湯招待。別人有吃有喝,可謂是掉進福窩裏了,巴不得宣傳隊天長地久的存在下去。華援朝不,他盼不得明天宣傳隊就解散,還是學點技術為好,技不壓身嗎。


    華援朝心不在焉的抱著月琴,叮叮咚咚的撥弄著。


    平時,自己彈奏,節拍掌握的也很好,可不知乍的,一上台演出伴奏總是跟不上趟。


    嗐,咱不是吃這一碗飯的料。


    華援朝想著,心裏悲涼、鬱悶。


    房門滋啦一響,一個毛絨絨的腦袋伸了進來。華援朝眼皮都沒抬,隊裏除了一兩個說的來的,他誰也不想理。


    你怎麽啦?


    來人雖然半捂著嘴,還是透出一絲驚慌的問。


    哦!是夢佳萍!


    隻見她穿著一身潔淨的工作服。工作服藏藍底,星星點點雜著芝麻粒般的細白點。夢佳萍穿著勞動布的工作服(那時的感覺賽過今天的牛仔服),襯著白裏透紅的蓮子臉,清爽的怡人。


    看看附近沒人,夢佳萍坐在華援朝對麵的凳子上:好多天沒見你啦,還好吧?


    心裏的窩囊事,怎麽好給她說,華援朝圪蹴著半蹲在她麵前,月琴橫放在地上:還好,你哪?


    夢佳萍啟齒一笑,在明亮的燈光下,華援朝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她的美:明眸皓齒,兩頰酒窩盈笑,身條胖瘦皆宜,個子高而不單薄也不魁梧,很是曲線苗條凹凸有致,十分耐看。


    我,三點成一線。睡覺吃飯幹工作!我也好長時間沒迴家了。今天從這過,見燈火一片,沒有人聲喧嘩,就想來看看你。明天下班,咱們迴新工區吧?


    華援朝憂鬱的垂下眼皮,搖了搖頭:別看現在沒事,說到就得到。我可不敢出門!


    說完,他歎了口氣。


    倆人說了會子話,這裏不是能多待的地方,夢佳萍一步三迴頭的懶懶走去。才出門,她又轉了迴來,把你的棉軍帽,借我戴幾天。


    見華援朝眉毛一揚,她馬上說:別問幹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宣傳隊近幾天發生了件大事,有人寫反詩。


    寫反詩的人,就是平時很陽光燦爛的華援朝。


    那天,華援朝又被隊長和親信無緣無故的數落了一番,心裏很是不爽。有氣就得出,宣傳隊裏拉幫結派的,華援朝屬於遊兵散勇,爺爺不親姥娘不愛的角色。話沒地方說,氣總得找地方泄。鬱悶了大半天,他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了這樣幾句:日月亂兮生惡犬,被狗咬兮忒丟臉。爾再能兮不過此,翱翔空兮還看咱。


    鬱悶的華援朝寫了首順口溜的詩,要是現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但華援朝寫詩的時候,政治氣氛太嚴肅,人們的神經緊張的如拉滿了的弓。正在批林彪反黨集團的時候,竟然有人說“日月亂兮”,大規模的群眾運動,竟然有“被狗咬兮”,這是什麽性質的問題?


    要不是華援朝上查三代都是紅彤彤,問題就大了。


    華援朝禍從口出,連帶著影響了他的愛情發展方向。


    要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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