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間病房裏,盛揚坐在病床邊,握著於瀾的一隻手,緊緊的貼在他還沒洗,印著灰塵和絲絲血跡的臉上。


    他也還穿著出去時的那一身衣服,髒髒的、沾著血跡的。頭上還貼著塊紗布,胳膊也還綁著繃帶,麵色和唇上泛著白,看起來有些虛弱。


    幽幽的一雙桃花眼,卻一直深深的望著床上昏睡的於瀾。


    於瀾顯然是幹淨多了,穿著一身幹淨病服,但那病服很大,穿在她瘦小的身體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身體被護士清洗過了,露出來的地方幹幹淨淨。但是脖子,手腕和腳腕上那青紫的勒痕還在,一張臉頰紅腫腫的,嘴角和眉角都還有紅紫的痕跡。


    慢慢的,不知過了多久,於瀾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水……水……”


    見於瀾醒了,盛揚一陣慌亂,連忙把一旁桌子上早就備好的水插上吸管放進她嘴裏。


    她就著吸管,一下子喝掉了小半杯。


    盛揚把杯子放迴原處,依舊握著她的一隻手,關切溫柔的問:“怎麽樣,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於瀾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而是枕在枕頭上,望著床邊正為她擔心,一臉心疼的男人,她仿佛看到了兩年前,因為自己發燒,那個一夜守在她床頭的男孩,他的臉上也是這般表情。


    隻是……


    於瀾抿了下唇,想支著另一隻手從床上坐起,可是,那隻手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扭頭看,那裏綁著厚厚的繃帶,是她受傷的那隻胳膊。


    “要坐起來嗎?我幫你!”盛揚瞅見了她的動作和看胳膊的眼神,眉角一動,黯下眸子中那些情緒,小心的抱著她的腰,讓她坐了起來。


    他靠近時,於瀾的臉靠著他的胸膛,她很清晰的聞到了幾種複雜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有硝煙味、血腥味、還有濃重的藥品氣味。那味道衝入於瀾的鼻裏,她蹙了蹙眉,腦海中浮現了自己躺在鐵牢中看到的那一幕。


    盛揚一個人單槍匹馬,隻拿了一把匕首,衝進小黑屋,幹掉了拿著槍輪守的四名大漢。而她也在迷迷糊糊之前看見了,其中一個大漢將木棍打在他腦袋上,另一個將匕首擦過他的胳膊。


    她也在昏迷之前看見了,他打開鐵牢,抱起倒在地上的自己,那害怕、憤怒、憐惜、悲傷、自責的情緒。她也聽到了,他在耳邊一遍一遍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


    “盛揚,謝謝你,謝謝你救我。”於瀾看著盛揚的眼睛,淡淡的吐出這句話,其中除了感激,別樣的情緒似有似無。


    盛揚愣了一下,隨即唇角勾出一笑,不是那吊兒郎當輕浮的笑,而是真摯的,寬慰的笑。他沒說話,而是用手撫上她的側發,但還沒碰上,她便扭頭錯開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抖了抖,臉上是一抹苦澀的情緒,訕訕的又收迴了手。


    “你餓嗎?我讓仆人送點吃的過來?”盛揚又問她,聲音還是如剛才那般輕柔。


    於瀾搖搖頭,看著他問:“姐姐呢?”


    “姐姐?”盛揚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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