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看,龍州縣確實是個好地方。


    「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為上。」徐相斐又道,「若是有什麽難處,也可以來找我,能幫的,我也盡力而為。」


    紀遂不由得多了幾分感動,半真半假地說:「有緣人真是這些年對我最好的人了!」


    「是嗎?」徐相斐一笑,也沒當真,「你不過就吃了我幾頓飯,其他人就不算對你好了啊?」


    他也隻是說笑,但讓紀遂一震,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身邊那些人。


    其實他對這些在背後罵他的人是很不耐煩的,不過自己是個沒什麽本事的,也隻好忍了。


    但這些年……不管怎麽騙吃騙喝,都還是有人願意給他點吃的,讓他勉強活下去。


    紀遂摸摸臉,將思緒撇棄:「我走了。」


    他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城門,瞧見他真出去了,身後才爆發出一聲驚唿。


    「哎呀,他怎麽真出去了啊?」


    「我記得這個誰很難討點吃的吧……」


    「外麵世道也不太平……」


    「梁州確實不太安生。」


    過去他一直想離開的地方,但踏出這一步時,紀遂居然有點不舍。


    難道是捨不得這裏的饅頭包子?還是捨不得迴迴滿臉無奈,卻也給他銅板買下黑泥的漁夫?


    還是那些……原本待他不錯的人?


    他搞不清楚。


    紀遂感慨一聲:「真是世事如夢。」


    一勒韁繩,他毫不猶豫地離去,此時此刻,紀遂根本沒想過,未來有一天,他會以縣官的身份再迴來。


    迴到這個讓他說不清的地方,開辦學院,興學風正世道,讓龍州縣遠近聞名。


    ……


    自從鬱郎中找到東風君後,一連十天,他都沒有出現在徐相斐幾人麵前,但允許了他們幾人住進來。


    韓得羽向來沒皮沒臉,大大方方拿著東西就住在後院,他見的事多了,對鬱郎中的事感觸頗深,但可並沒有徐相斐他們那般小心翼翼。


    該怎樣就怎樣,老頭子還需要喝酒吃肉呢。


    雙生子倒是都不喜歡他,整天見到韓得羽就哼一聲,不情不願地把飯菜端上桌。


    主人都這麽傷心了,為什麽這個人還整天嬉皮笑臉的啊?!


    韓得羽嘖了一聲,振振有詞:「你們越這樣不就越讓人走不出來嗎?再說了,你們主人那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你怎麽這樣冷血無情?!」雙憐狠狠一跺腳,端走桌上那盤肉菜,「就吃素吧你們!」


    「哎哎哎——」


    韓得羽隻能看著雙憐嗖一下就沒了的背影,然後滿臉無辜地湊到林逸春麵前,「這不能怪我。」


    「你就不能少說點嗎?」林逸春十分無奈,「我們還住在別人的地方,而且此事的確是讓人萬分感慨,不說你去安慰一下,至少閉嘴吧。」


    韓得羽哼哼唧唧半天才不情不願地去夾青菜,然後就聽林逸春茫然道:「……不過鬱郎中和他師兄感情真好,就跟燕為和煦光這對師兄弟一樣。」


    韓得羽差點沒把自己噎死:「合著弄了半天,你還不知道他們什麽關係啊?」


    「什麽關係?」林逸春根本沒想過世上還有這樣的事,「不是師兄弟的關係嗎?」


    不過師兄弟感情真是好啊,難道這種一起長大的,就是比後麵認識的感情好些?


    韓得羽:「……」


    林逸春說話細聲細氣的,沒想到殺傷力這麽強,噎得韓得羽完全不知道怎麽解釋。


    主要是,這人根本沒開竅啊!


    怪不得這麽多年都獨身一人,整天堆書裏,大概是沒搭這根弦的。


    「……哎,沒事,你以後就明白了。」


    韓得羽轉念一想,他操這個心幹嘛?


    那兩小子總要解決自己的事,到時候讓他們自己遭受一下林逸春的打擊。


    哈哈哈。


    痛快。


    吃完飯,韓得羽就翹著二郎腿坐在庭中,看著雙生子打掃庭院,他一邊晃著腿,一邊嗑著瓜子,還要指指點點說哪裏沒掃幹淨。


    弄得連帶著林逸春都想去縫他的嘴。


    有他對比,雙生子對徐相斐和祝煦光好感暴增,看到二人迴來就告狀:「兩位公子看看,你們師父在做什麽?!」


    徐相斐瞧了一眼,立馬笑道:「姑娘莫氣,我這就去說說他。」


    大徒弟在這,韓得羽收斂了一些,斜著眼問:「出去玩什麽了?」


    徐相斐喝了杯茶,又給祝煦光倒了一杯,然後才轉頭說:「師父倒是開心了,閑適至此,真是讓徒弟好生羨慕。」


    「……」韓得羽默默往自己嘴裏塞吃的,徒弟就是這點不好,說話就說話,故意刺他做什麽?


    「我們去找了道長。」


    韓得羽立馬坐著,皺著眉頭囔囔:「找他幹什麽?難不成他真想要卦錢?我呸!他算了個什麽玩意兒啊,不就是畫了點水,難不成那書生的屋子真在那個方向?」


    「是啊。」徐相斐涼涼道,「不然師父以為我去幹什麽了?」


    韓得羽:「……」


    還真有這麽巧啊?


    他不信,眼珠子一轉:「那邊這麽多地方呢……怎麽就是他的功勞了?」


    「哈。」徐相斐被氣笑了,「真是讓師父失望了,那邊還真就紀遂一家住。」


    紀遂住的屋子本就是破破爛爛的,雖然離橋邊不遠,但每遇大雨有被淹的風險,因此很少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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