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陰雲逐漸散去,月亮露出身影,皎潔的光芒撒照在大地之上,如落了清冷的一層霜。


    斐珧身邊,一團蒙蒙紅霧籠罩過來,赤魎現出身形,站在斐珧身後臉色蒼白。


    “主子,沒有攔住。”


    “你沒事吧?”


    赤魎心頭一暖,點點頭,“小傷而已。”


    對麵,一老者身材瘦弱骨架分明,白發白須在夜空中隨風飄擺,頭上兩扇鹿角枝丫交錯,將老者的脖子稍稍壓彎,向前微微伸著。老者自雲上拄著拐杖緩步下來,見了斐珧和贏昭衍,神色平和,微微躬身行了個禮,“見過魔君,見過斐大人。”


    斐珧眸中警惕乍起,“老麋鹿。”


    老者伸著脖子點點頭,“大人可以稱我麋文。”


    斐冷哼一聲,“麋老兒,你這些年給我造過的謠,強加過的罪名可不少。”


    那老者眯著眼睛一笑,麵上毫無被揭穿的愧色,“本想將大人拉到我們這邊,怎奈大人神思清明,不好被騙。”


    “你們?你的意思是,木庸已經和你勾結起來了?”


    老者依舊麵無怒色,“高山流水逢知音,相互欣賞,相互幫助而已,若是大人願意,想來麋文和大人更能說的來。”


    斐珧直接了當道:“我若不想呢?”


    老麋鹿點點頭,又朝著斐珧行了個禮,“那便可惜了,隻能是將大人殺掉了。”


    “那你未免也太小看紅楓林了。”


    老者搖搖頭道:“紅楓林蠱術化解之後,有不少飽受仙界迫害的妖,已經投靠我這邊了。”


    斐珧知曉老者所指,皮笑肉不笑道:“他們最是擅長掏了同伴的心肝,你們可要小心。”


    “多謝大人提醒。”


    “所以,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來殺我的。”


    老者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補充道:“大人,不是殺你,是殺你們。”


    說罷了,老麋鹿一張和藹的麵容之中,眼眸透出了幾分嗜血的殺意。


    斐珧冷笑,“你們誰有信心,能做我的對手!”


    “若是放在以前,確實不敢,但大人不要忘了,朝花之毒。”


    斐珧心裏咯噔一下,雖說她如今的實力已經恢複了以往的七七八八,但是朝花之毒未曾徹底清除,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贏昭衍費盡心力煉就的朝花果可以解毒,可仍舊還差上一顆。


    果然,還不及斐珧做出迴應,微風襲來,一股桐香的香氣,在小綿城上空飄蕩開來。


    抬著袖子捂住口鼻,斐珧後退一步,兩道身影護在了她的身前,斐珧明白如今局勢果真危險了,因為那老麋鹿修為高深,如今將近月圓之夜,赤魎體內蠱蟲臨近發作,而贏昭衍雖然強悍,但終究隻有一魂之力,怕是此次,要兇多吉少了。


    心頭擔憂著,事實果真變的更壞,隻見那老麋鹿瞬息將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打幾下,地麵如蛛網一般,開始裂開縫隙,緊接著從那縫隙之中,冒出了漆黑的藤蔓,藤蔓就地攀援,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四麵八方蔓延開來,藤蔓之上的觸手四處探著吸盤,尋找著可以依附的東西。


    地上被斐珧斬殺的魔族人屍體,被藤蔓極快的找到,而後緊緊包裹,吸盤貼上他的身體,從七竅之中伸探進去,緊著著如有什麽東西在枝藤內流動一般,藤蔓快速的長大,地上的屍體,則變成了一具幹屍。


    揮舞著喚魚刀斬斷延伸而來的藤蔓,斐珧胸腔裏朝花之毒發作的跡象重新出現,隱隱的灼燒成一團。


    贏昭衍一直在身邊護著她,斐珧察覺出體內的氣息漸漸混亂一片,仙魔妖氣混雜難辨,仿佛要將她撕裂一般。


    踉蹌一步,斐珧幾乎將要跌倒,贏昭衍不顧其它忙來扶她,斐珧卻聽得熟悉的破空之聲傳來,緊接著刀刃入肉,贏昭衍胸前血紅一片,和當年在祭台山上一模一樣。


    一瞬間如同瘋魔了一般,斐珧顧不得自身,哭喊一聲,擁抱住即將倒下的贏昭衍,她不能再像當年一樣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她再受不得身邊的人離開,她寧肯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啊!


    情緒崩潰到了極點,朝花的毒性發作的愈發明顯,斐珧甚至眼前迷蒙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晰,隻剩下血紅一片,胸腔之中翻江倒海湧到喉間,吐出一口血來。


    “珧兒!”


    “珧兒!”


    “主子!”


    耳邊的唿喚聲,讓斐珧迴過神來,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已經鮮血淋漓倒下的人重新站在了她的麵前。


    斐珧又驚又喜,心頭的灼熱讓她明白,方才不過一場癡幻,眼下才剛剛踏入了現實。


    那老麋鹿好陰毒的算計,在她氣息混亂顛倒的時候,利用像當年一模一樣的暗箭,將她的恐懼放大,好讓被壓製的朝花之毒徹底覺醒,今時不同往日,贏昭衍心思縝密,怎麽會敗在同一支箭下。


    這一支那鋒利的箭被他握在了手中,卻刺進了斐珧的心裏。


    唇邊的血被修長的手指輕輕擦拭,贏昭衍麵露心疼,語氣仍舊冰冷堅定道:“你先走,我自有計劃!”


    斐珧心有猶豫,耳畔聲音變的急切了幾分,“你信我。”


    含著眼淚點點頭,斐珧掙紮著站起身來,提著喚魚刀跌跌撞撞劈開包圍而來的藤蔓,朝著安全的地方退去。


    迴頭看最後一眼時,漫天的楓葉紛紛揚揚落了下來,紅的像是天邊的晚霞,贏昭衍手中已經搭起了弓箭,與那老麋鹿纏鬥在一起。


    斐珧不知道贏昭衍所謂的安排是什麽,隻知曉如今境況,處於敗地。


    可他讓她信他,他的眼神之中迫切的,想讓她活下去。


    渾渾噩噩出了小綿城,桐香的味道慢慢淡去,斐珧體內氣息徹底混亂,盤踞在她身體裏五百年的朝花之毒,再也壓製不住了。


    踉蹌從雲端摔落下來,斐珧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眼前愈發渾濁不清,腦海裏除了贏昭衍,其它空白一片。


    身中朝花之毒後,她想過會在某一天死去,一個人靜悄悄的斷了生機,卻從沒有想過是在被救過之後經曆良多,想活下去,想留住身邊人的時,無能為力乍然死去。


    月光靜靜的,一如在瓊華玉樹下,或在朝君台上最尋常不過的一天,斐珧最後看了一眼不見星辰的夜空,想來老天爺對她,終究還是拋棄了。


    有人近到身邊,喚了一聲,“阿珧。”


    斐珧意識模糊,聽不真切,隻感到有人將她輕輕扶了起來。


    招慈出現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及時,指間探到斐珧脈間停了片刻,慌忙從斐珧腰間的錦囊裏,摸索出了那瓶已經壓在最下麵的,太上老君的藥瓶子,倒出幾顆來。


    唇齒被人掰開,熟悉的藥味到了鼻息間,意識模糊的斐珧習慣的吞咽下去,耳邊聽得招慈似乎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再醒來,斐珧已經躺在了紅楓林的草屋中,桌上的藥湯冒著嫋嫋的熱氣,招慈在一旁邊逗著坐在板凳上的孩子。


    斐珧神思一時之間有些恍惚,掙紮著坐起身來,朝著招慈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招慈麵上滿是疲憊和憔悴,目光與斐珧相對,仍舊努力表現的活潑,“做牛做馬將你背迴來的。”


    斐珧被這話說的一愣,細細迴憶,腦海裏想起了些頭緒,忙問道:“他們怎麽樣了?”


    “赤魎已經迴來了,受了些傷。”


    斐珧心頭緩和幾分,“他呢?”


    “還好,與赤魎分開之後,便離開了。”


    斐珧一顆心徹底放下,想要迴憶一些東西時,腦海裏又變的糊塗一片。


    再看向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孩子,斐珧疑惑道:“朗兒怎麽長這麽大了?”


    房門輕輕叩了兩聲,赤魎一挑簾子進來,顯然聽到了斐珧的話,無奈應道:“我離開兩天,有隻翼獸帶他四處玩耍,到了藥房裏後,翼獸離開了片刻,留了他自己,結果將紅楓林裏攢了幾千年的珍奇藥材都咬了幾口。”


    斐珧心中一個激靈,忙伸手抱住孩子查看,聽得招慈在一旁道:“也是怪了,尋常人怕是受不得的,可這諸多靈藥到了朗兒身體裏,卻被他自身煉化了,長了個子,不過今後還要細心,隻這一次,不可冒險。”


    “娘,娘親。”小朗兒抱住斐珧,親了一口,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


    斐珧板起臉,警告麵前小小的人兒道:“隻這一次,知道嗎?”


    “朗兒嘰道了,赤魎叔叔,打屁屁。”


    斐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下朗兒,朝著招慈道:“我記得小時候貪玩念錯了書文,掌星官也會打我的手心,他看上去那樣溫和的一個人,打起來也不見心軟,朗兒要是調皮,過幾天我就將他送給掌星官管。”


    這話一說,招慈和赤魎一時間僵在當場,還是招慈率先反應過來,垂下眸子攪了攪碗裏的藥湯,遞給斐珧道:“阿珧,你又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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